作者:绿意浅浅
“外头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我怎么听着有兵器的声音?”
白芍笑:“夫人多虑了,这里是相府,谁敢胡来?”
容玖揉了揉眉心,只当自己是想多了,折回身坐在了塌上,半眯着眼等着。
渐渐的天空泛白,容玖独自一人坐了在新房里坐了一夜,心中越发不安。
“替我洗漱更衣!”
容玖换上了一件浅绯色长裙,长长的乌黑秀发梳起妇人鬓,直奔二门处,随处可见的带刀侍卫让容玖眼皮的跳的更厉害。
“墨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墨白上前:“回夫人,昨儿夜里皇上病危,淮王扣下数十名太医,囚禁太后,大人带着禁卫军入宫平乱。”
容玖一愣,皇帝病危?
“出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无人告诉我?”
“夫人恕罪。”
容玖心里有一团怒火涌起,紧紧攥着拳,深吸口气折身返回院内,板着脸一言不发。
又过了许久李氏被送来了,容玖看见李氏眼眶顿时红了:“母亲!”
一日未见,李氏心都提起来了,将容玖揽入怀中,轻轻拍打容玖的后背;“昨儿夜里发生那般大的变故,我心里惦记着你,没被吓坏吧?”
容玖摇头。
“皇上自从娘胎里出来身子骨就一直不见好,离不开药罐,一个月前隐有发作旧疾的预兆,这次病危,怕是危险了。”李氏眉头紧皱,太后不止一次的叹息过,若是得病的是女儿该多好,
可李氏舍不得。
容玖惊讶,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未见过皇上一面,太后也不许她见皇上,曾提及皇上龙体有碍,见不得外人。
皇上究竟得了什么病?
再过一个月皇上就要亲政了,若是皇上病危,动摇的可是江山社稷!
“那……”容玖红唇颤抖:“可是淮王要上位?”
淮王一旦上位,第一个要遭殃的就是陆琮,淮王恨不得要将陆琮剥皮抽筋才解气。
李氏脸色苍白摇摇头,紧握着容玖的手:“别担心,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有母亲陪着你。”
这一等就是三日,没有任何消息,在第五日的清晨传来了丧钟声,足足九下。
容玖耳朵里嗡了下,看着李氏瑟瑟发抖眼中含泪搂着她说些什么,容玖耳朵里却一个字都听不见了。
“小八......”
前世被囚十年,容玖记得皇帝并未驾崩。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一整日浑浑噩噩,李氏时不时在她耳边哭泣,搂着容玖说着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绝不被羞的话。
容玖嗓子发干,她只想知道陆琮怎么样了?
傍晚宫里忽然传来消息,陆相平定叛乱,捉拿叛贼淮王,太后亲自斩杀于金銮殿前,其余乱党一举扣押。
皇帝驾崩,太后从宗祠中过继一名七岁孩童为子,另立新帝,由丞相辅佐,三日后登基。
......
消息传开,李氏狠狠的松了口气,笑逐言开:“谁能料到是这个结局?”
容玖的心也跟着松了,刚端起一盏茶便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容玖?”
容玖一愣。
李氏望着新姑爷赶回,身上还穿着铠甲,必定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容玖,缓缓起身:“我也该回府瞧瞧了。”
“母亲?”
“留下的话来日再说不迟。”
李氏拍了拍容玖的手背,她晓得容玖一定是个有福气的。
陆琮站住身冲着李氏拱手:“多谢这几日岳母照料小八。”
“快去吧,小八这几日也没少操心。”
“是!”
陆琮三步并成两步往屋内走,丫鬟识趣儿的离开,并带上了门。
容玖低着头,手里捧着茶一口一口抿,眼眶早已红了。
陆琮从容玖手中抽过茶盏,笑:“什么茶这般香甜,我也尝尝。”
容玖起身,陆琮一把捉住容玖的手腕,压低了声音轻哄:“是我不好,不该隐瞒你。”
“不敢当,陆相严重了。”
陆琮无奈,起身板过容玖的肩,神情难掩疲惫:“你心里不痛快只管打骂,我绝无二话。”
容玖挑眉:“陆相谋略过人,早早就定下这一局,如今已成定局,陆相又要辅佐新帝,更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岂是我一个小小女子可以得罪的?”
陆琮将人揽入怀中,容玖挣扎,陆琮收紧力道将人搂紧。
“那日午间皇上就不行了,淮王得到消息趁乱赶去了宫里,无论如何,总归是我亏欠了你,
那样的大喜日子......”
容玖猛然抬头:“我在乎的可不是颜面和冷落,新婚之夜我猜测了一晚上,却被人蒙在鼓里
。”
说着容玖眼眶红了,撅着嘴,陆琮俯身亲了亲红唇:“是我不好。”
容玖一把推开陆琮:“你刚才说皇上他.....”
“皇上自小体弱,日日汤药不断,这一关实在熬不过了。”
容玖鼻尖一算,到死也没见过那位兄长。
“皇上他......长得什么模样?”
陆琮抿了抿唇,听着容玖语气哽咽,心中无奈叹气:“皇上同你长得有八分相似。”
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又怎么会不像?
容玖紧咬着唇,只觉得心里有些发堵。
“莫要多想了,被人囚禁一生,连面都不能露,离开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容玖呜呜咽咽控制不住情绪,靠在了陆琮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许是苦的累了,容玖趴在陆琮的肩上闭着眼睡着了,陆琮困倦极了,将人抱上塌,盖上薄被,将人揽入怀闭着眼歇息。
次日一早太后传召容玖入宫,短短几日不见,太后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两鬓斑白,两眼空洞,不复之前那般凌厉睿智。
一夕之间失去了一个孩子,眼前的还不能相认,太后心中酸涩,只看了眼容玖便让她回去了
。
临走前芸嬷嬷递给容玖一只锦盒。
“郡主,这是太后留给郡主做个念想的,郡主若是喜欢,日后见了太后可戴着入宫,太后见了也欢喜。”
容玖接过点点头,出宫前打开了锦盒,是一对珠花,一朵牡丹一朵芍药,并肩绽放,下垂银色步瑶,款式别致是她从未见过的。
皇帝刚逝,全国府丧一年,卸了珠钗首饰,褪下绫罗绸缎换上素衣长裙,容玖自顾自的替素未谋面的至亲抄写一个月佛经超度。
新帝登基为帝,改国号元一。
陆琮每日早出晚归,即便回来的再晚也要去一趟容玖那,陪着说会话。
容玖忽然伸手拉住了陆琮:“皇上忽然故去,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怎么会?”
“被埋葬在皇陵的那位,是......”
这几日容玖一直盯着那对珠钗瞧,脑海里无数次的闪过一个念头。
陆琮望着容玖,眸光淡然许久才道:“她同你一样身份。”
容玖震惊,久久不能回神:“那为何当初不是留下我?”
“太后曾找人批命,先落地者为皇,若强行留下你,只会满盘皆输,还关乎季家几十条性命
,若留下那位,可化险为夷。”
容玖气得浑身发抖:“这是哪个混账说的?”
“是先祖帝一手安排,事成则可功成身退,若事败,背负混淆皇嗣的只有太后和季家。”
容玖不信。
“先祖帝和淮王争皇位已久,淮王又得宠,若淮王登基为帝,那些跟着先祖帝的大臣们不会有好下场!”
容玖浑身颤抖,难怪皇上至今未露出真面目,也不许任何人靠近,身边连个妃嫔都没有。
牡丹芍药本双姝,容玖一直记恨太后放弃了她,将她丢到奉城,如今看来容玖是最幸运的,人前人后无人敢不尊敬,锦衣玉食,嫁人为妻,肆意妄为,活的堂堂正正谁敢说个不字?
容玖紧攥着陆琮的衣袖:“所以早就定好了是不是,淮王未摄政前必将有一场恶战,先祖帝
丢不起后继无人的脸,怕被后人唾骂,所以我姐姐就要去死,又需要万里江山有人可继,是不是
?”
“当年的事你我并不知晓,许是先祖帝有什么苦衷。”
这事儿就怪老祖宗疼爱幺子,嫡庶不分,给了淮王太多保重,先祖帝历尽艰辛才登基为帝,在位短短几年身患恶疾,无力周旋,又不忍妻儿被欺,这才出此下策。
这一周旋便是数十年。
容玖恍然,难怪上辈子太后拒不肯认她,将她囚禁的事,许是太后之意。
月色朦胧,容玖足足花了好些时间才接纳了这些,这阵子总是称病未曾进宫探望。
她不知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和态度去面对太后。
转眼过了一年,百姓们早早就褪下了丧服,容玖眯着眼看着窗外绽放的满树绿梅,淡淡的香气扑鼻。
“郡主,芸嬷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