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空煜锦
“眠儿,别说了!”蔡玲珑声音颤抖带着俞眠不能抗拒的力量,“这话,不要说了。”
俞眠张了张嘴,看着蔡玲珑的模样知道她的劝说失败了。
是了,外祖一家早就没人了,母亲哪怕逃出去又该去哪里呢。倒不如等她进了王府再想法子吧。
俞眠没再提这事儿,和蔡玲珑沉默的收拾菜色。
菜收拾好,蔡玲珑便将她撵出去又让人进来烧火。直到午膳做好,蔡玲珑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俞眠心里说不出的悲切,几次想开口相劝都不能了。
饭菜做好由下人送去花厅,娘俩在院子里走了走,绕过九曲回廊到了花厅就见俞奎山正坐在那里喝茶,而母亲身边的墨琴正满脸娇笑着给俞奎山斟茶。
俞眠瞥了蔡玲珑一眼,似乎对此早已习惯,或许是视而不见。而墨琴听见动静回头一看,当即吓得垂头到了一旁。
俞奎山原本挂在脸上的淡笑也没了,似乎因为蔡玲珑的冷淡有些不悦。
“父亲,这都是娘亲手做的饭菜,好几道是您喜欢的,咱们喝一杯如何?”俞眠淡淡的瞥了眼墨琴然后过去拉俞奎山的胳膊,“好不好嘛父亲。”
俞奎山无奈应道,“好。”
俞奎山起身拉过蔡玲珑的手,娘俩一边一个坐下。墨琴招呼丫头给斟了酒便带着人退下,整个花厅里只余了一家三口。
若是忽略到蔡玲珑僵硬的身子和勉强的笑意,任谁都能看出一家三口和乐融融。俞眠见她娘连面子情都不愿做无奈的叹了口气,便一直活跃气氛。
好在俞奎山还需要俞眠嫁个有前途的人巩固已有的地位,并未以此迁怒蔡玲珑。
其实上辈子俞奎山放弃蔡玲珑的原因她一直都清楚。
男人得不到你的时候会万分的渴望能够得到。人得到了,心却得不到的时候开始还会想尽办法去占有,一旦时日长了,再长情的爱意也被冷漠所替代了。
在俞奎山那里蔡玲珑就是捂不热的石头,哪怕两人青梅竹马,幼时感情很好,可随着两人长大俞奎山娶妻,那种感觉就再也没有了。
有时候俞眠会猜测,若不是因为有她的存在,她娘说不定连活都不愿意活。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要她讲,她娘就该逃出去,找个好人嫁了。哪怕嫁个平头百姓都比俞奎山要强。
俞奎山对蔡玲珑的爱掺杂了太多的占用,并不纯粹,一旦耐性耗尽,那么便是蔡玲珑灾难的开始。
可眼下,俞眠也没法子与俞奎山对抗,只能一步步谋算,嫁了人,再依靠她的男人。
现实吗?的确现实的。
一直到父女俩要动身,蔡玲珑的态度依旧不咸不淡。连俞眠也遭到了冷遇,俞奎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俞眠却一清二楚。
出了私宅,俞奎山道,“眠儿上来,爹有话跟你说。”
俞眠知道她要问什么,乖巧的应了然后上去。
俞奎山的马车是俞家最宽敞豪华的马车了,里头坐上四五个人也没有问题。俞眠坐在俞奎山左手边,轻声道,“父亲想问眠儿什么?”
俞奎山看着越发剔透的女儿一时有些不知道从何讲起,“你、你今日与你母亲说了什么?”
果然。
俞眠轻笑,回答的并不迟疑,“眠儿跟娘说了日常的琐事,还有二姐姐的事。”
“你说这个?”俞奎山双眉一蹙,不知是不是不高兴了。
俞眠颔首,“眠儿因为二姐姐的事吓坏了,平日又没人能说,只能趁此机会跟娘讲了。娘听了后万分痛心,所以后来心情才不好了。”
俞奎山打量着看着她,“你……”
“老爷,厉王府的人拦车。”
俞奎山的话未说完便被刘安打断。
俞奎山掀开帘子,便看到厉王府的马车正停在俞府马车的右面,俞眠坐的位置正对着对方的马车。
俞奎山一看马车上的标记心里抖个激灵,心里迅速的在想哪里惹了这阎王。他刚想下车去行礼就听厉王道,“俞大人免礼,本王不过瞧着是俞大人的马车故此打声招呼。”
他目光直直的看过来,俞眠只瞧了他一眼,对上他狭长冷淡的双眸时竟然吓得忘了收回目光。
而俞奎山则受宠若惊,连忙道,“下官给王爷请安。”
他目光瞥见俞眠神色,似乎是吓坏了,连忙道,“这是小女俞眠,在家行三。”
本不过随意介绍,不想厉王却淡淡颔首,“嗯,不错。”
俞奎山有些懵,什么不错?夸他还是俞眠?
作者有话要说: 厉王:俞奎山个糟老头子还能不错?当然是本王的小娇娇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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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俞奎山还在愣神, 俞眠则双手放在身侧微微福身,“臣女给厉王殿下请安, 厉王殿下万福金安。”
“嗯。”厉王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微微颔首,接着转回目光道,“走。”
不等俞奎山再多说两句好话,厉王的马车已然离开。
俞奎山眉头微蹙, 喃喃道, “哪里招惹了厉王了?”
厉王叫停的突然,又离去的匆忙,俞家爷俩压根没明白过来厉王这么做的缘由。而俞奎山无论如何也不敢往厉王借此机会看他家姑娘这方面上想。
闻言俞眠瞥了俞奎山一眼没吭声。方才对上厉王双眼的时候她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可绝不是在大成寺见过那回的熟悉, 却好似在另外的地方见过是的。
不过想起大成寺那件事她便有些忐忑,也不知那次厉王听见了什么没有。她还想嫁如厉王府呢, 只是瞧着厉王方才的模样对她似乎并无不同,万一到时候指婚了厉王将她扔出来怎么办?
也不怪她这般想, 实在是厉王在外的名声实在太响。传闻中厉王因为好虐弑杀才被先帝封了厉王,后来当今圣上登基,哪怕再疼幼弟也不好改了先帝封的名号。
而在民间关于厉王的传闻就更加恐怖了, 甚至能将他与鬼怪扯上关系。有些母亲甚至吓唬孩子都拿厉王来吓唬, 在她们出门的时候也听了许多关于厉王残暴的传说,倾慕厉王姿容的人有,害怕的也有许多。
当初俞眠正是害怕俞眠的那波中人,听到自己被指给厉王做侧妃,被俞琳琅一番劝说, 之前的犹豫不决也变成了态度坚决。
重来一世,俞眠心里自然明白厉王不是那样的人,可真的和厉王对视的时候她又觉得忐忑,总觉得那双眼睛中有她看不透的东西在。
而俞奎山显然对厉王了解的多一些,可也更忌惮厉王。
厉王是先帝的幼子,是当真圣上的同胞幼弟,可以说是当儿子养大的。厉王视当今圣上亦兄亦父也曾表态不会参与皇位争夺,深受皇上宠爱,又朝中三个嫡出皇子的亲叔叔,这样的存在是朝中各派系都想拉拢的。
当然有嫡子便有庶子,前头三个皇子都是皇后所出,后头还有五个庶出的皇子,哪怕再没权势的都还肖想一下皇位呢。但凡哪一派系将厉王拉拢过去,那都是一大助力。所以之前李氏与他说俞琳琅想嫁入厉王府的时候他并未拦着她去走动。
俞奎山作为户部右侍郎,对朝中盘根错节的关系最为清楚,也更加清楚厉王的重要性。以往他碰上厉王的次数也不少,可唯独这次厉王竟主动与他打招呼了。
实在是令人惊叹。
俞奎山突然高兴起来,厉王肯与他打招呼是不是看好他,故意给他脸面?
越想越觉得如此,到了家,俞奎山便叮嘱刘安道,“备份妥当的礼品送到厉王府。”
刘安惊讶道,“大人……”
俞奎山摆手道,“去吧,随便找个由头,若是厉王收了更好,不收再退回来便是。反正朝中给厉王送礼的又不止我一个。”
闻言刘安应生去安排了,俞眠却蹙眉看着俞奎山,心里知道了俞奎山的意思。
俞眠告辞回去,路上遇上李氏往前院去,俞眠躬身行礼,李氏瞧都不瞧她一眼直奔前院去了。
俞眠看着她的背影,竟看出气势汹汹的意味来,这是要找俞奎山算账了?
对了,李氏最不喜欢的就是她娘了。早些年的时候俞奎山去私宅李氏还闹过,这好些年过去了竟又想闹了?
闹吧,闹吧,多闹两次俞奎山最好再不去外宅,看得出来她娘并不稀罕俞奎山去,就让俞奎山在家做个好丈夫守着李氏别去祸害她娘了。
到了小竹园俞眠换上家常衣服,突然记起今晚又到了三日之约的日子。时间长了她便知道对方有个了不得的厨子,收益高超,让人欲罢不能。
甚至将她心里隐隐的愧疚都压了下去。
是的,先前她是有愧疚的。毕竟她知道选秀的时候她会被指给谁,也知道作为闺中女子该谨守礼仪,恪守妇道,不该与外男相见。
但……那些食物非但没毒还异常的美味,让她实在忍不住。
上辈子十多年的变质变馊的饭菜下,让她对食物有种莫名的渴望。她甚至压不住这股渴望。什么礼仪,什么规矩,什么都比不过食物放进嘴里时候的美妙感觉。
就这样吧,等她嫁了人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到时候她老老实实做个后宅女人,就让她放肆这段时间吧。
俞眠压下心中的愧疚和不安,如常的让二丫送了点心进来。
半夜三更,美食如期而至。要说对来人到是谁不好奇是假的,但在美食面前,似乎又没那么重要了。
俞眠那日雨夜与这人对视一次之后,就再未主动睁眼看过。
可今日与厉王对视时那股熟悉感一直萦绕在心间,让她难以忘怀。她意外的没有睡着,等人进来放下食盒的时候她甚至开口了。
“你,究竟是谁?”俞眠抿了抿唇,看着对方的挺直的脊背僵了一下,“你若不说你是谁,以后我再不吃你送来的东西。”
男子身子一僵之后如常的将碟子拿出来放到桌上,然后提着食盒转身面向床铺。
除了雨夜那一回,这是男子第二次面对床铺,也是第二次与她对视。
雨夜的时候屋里黑的吓人,俞眠并未看清来人的模样。可今日外头月光皎皎,而窗户又是开着的,月亮从窗户进来,让俞眠看清了眼前那人的眼睛。
太熟悉了,俞眠躺在锦被汇总从未如此冷静过。她甚至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此时的行径与女戒女德中的要求相差甚远,无论哪个男人恐怕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妻子或者女人曾经被其他男人夜闯过闺房。
可她却真的做了,之前还有侥幸心理让自己麻木不去想那些礼仪规矩。可当男子转过身来迫人的压力传过来的时候,她突然有些害怕了。
俞眠看着他道,“我下月一号就要进宫入选,你……你作为外男夜闯俞府,是坏我名声。”
她清醒过来了,她是要嫁入厉王府的人,厉王那样好那样温柔的人。她怎么能做对不起她的事。
俞眠深吸一口气不去看桌上的食物,好似在三更前所做的安慰都是假的一样,“请你,不要坏我声誉。”
她说完这话战战兢兢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自始至终她都不清楚这人来这的目的是什么。若是她的爱慕者,为何不早来提亲?若是有意坏她名声,为何这么久了仍旧没人来捉?
俞眠知道,能够突破俞府的守卫到了后院,这人功夫定然高超,可她实在不知何时曾招惹过这样的人。
男子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垂眸看了眼手里的食盒,最后颔首,“好。”
说完这话男子没再管桌上的碟子,提着食盒悄无声息的翻出窗外消失在夜幕中。
躺在锦被中,俞眠手指头紧紧的握在一起,长长的指甲掐在手心里疼的她想掉眼泪。紧绷的身体陡然放松,她才察觉出她有多么的紧张。
她怕了。那些催眠自己的话都不能存在了。
哪怕她对食物再渴望,也不能继续下去了。她是要进厉王府的人,她不能对不起厉王。
俞眠闭上眼睛不断的告诫自己,至于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自那日之后,那人果真不再来了。
二丫送进来的食物也再未吃一口,院子里的人都察觉出她心绪不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