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柳辞韫
这样想着,她突然产生了好奇,邱戎给自己喝的是什么呢?如果向钟磬老先生描述了口感,不知道他能不能知道是哪些药材煎出来的?
因为钟磬之前说的话,陆悦容开始有意识地锻炼自己。她问了桑微,了解了一些适合于女子的项目,然后桑微就带着她疯玩了起来。
——于陆悦容而言是锻炼,于桑微来说,这些运动不过是绛贡人玩耍的渠径罢了。
桑微首先带着陆悦容练的,就是骑射。
女子臂力虽不如男子,但是相比于其他兵器练习,弓箭已经算是比较友好的运动了。
至于骑马,因为来时的路上,陆悦容就已经学过,至少基本骑行还是可以的。
桑微教她的,更多的是骑行的技巧。
陆悦容的学习速度非常快,短短几天就学会了桑微教她的内容。除了熟练度还不能达到桑微的程度之外,已经非常有模有样了。
惊得桑微连连称赞,让她再次怀疑对方是不是又来捧杀自己。
除了在马场学习骑术之外,她们在将军府中还在学习射箭。
将军府内的西边占地,被邱戎改造成了一处很大的教场。在那里,军中五花八门的武器都有,只要向教场管事打个招呼,她们就可以进去使用了。
陆悦容站在兵器库中,看着在自己面前排列整齐的武器,感受到了一种冷冽逼人的力量。
不是形容在文字里的内容,而是真实存在。
她摸出自己怀中一直带着的匕首,和眼前这些兵器对比一下,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前面的桑微听见笑声转过头来,看到陆悦容的匕首,笑道,“匕首也是很好的武器,虽然小但十分灵巧,很适合女孩子使用的。我自己也随身带着一把,我爱玩儿,有时候不注意遇到危险的事情,都是靠着匕首解决的。”
说完,桑微走上前来,拿过陆悦容手里的匕首,出鞘后打量道:“夫人这把匕首很不错啊,这位打造的师傅功力很深厚。”
评价完毕,她把匕首还给陆悦容,“我先给夫人挑弓。”
“有劳。”
桑微走到弓架旁,把弓拿在手里掂量掂量,然后再拉拉弦。
如此反复地试了七八张弓后,桑微选定了一个,递给陆悦容:“这是这些里最轻的一个了,夫人可以先试试,不要太勉强自己。”
陆悦容点点头。
第一次拉弓,陆悦容没有拉开,反复练习了好几次之后,终于拉出半弓。
连续练习了好几天之后,这天早上陆悦容起床时,突然觉得自己的右手臂不是很能使力,弯曲时,还有一种拉扯后撕裂的疼痛感。
她告诉了桑微,桑微说这是拉伤了。于是桑微立即去了钟磬的医馆叫来了他。
钟磬到了将军府之后,先是看了陆悦容的手臂,然后拿了一些外敷的药给陆悦容。叮嘱好了敷药还有平时的注意事项之后,转过头来就劈头盖脸地骂起了桑微。
“小小年纪还学会当老师了?教人射箭,不懂得考量别人的体质强度?你这是想把人练废了吗?”
桑微被骂得低下了头。
陆悦容立即起身站到桑微旁边,“先生,不是桑微的错,是我让她教我一些能强身健体的方法,她才带着我一起学骑射的。是我什么都不懂,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钟磬转头看着她,“急功冒进,爱逞能,你当然有错。”
陆悦容被说得羞红了脸,和桑微一起低下了头。
钟磬气不打一处来,叫来了教场管事,当着她们俩的面,吩咐管事,以后不准放她们进教场。
说完之后,老先生坐到首座,怒气腾腾地看着陆悦容,“你看上去也是个娴静的人,怎么就跟着桑微学这些假小子才玩儿的东西?”
陆悦容长到十七岁,还是第一次体验了被长辈训斥的经历,有些羞愧,不知怎么回答。
桑微嘟囔:“那是夫人想提升体质,我看夫人学骑术学得可快了,谁知道臂力那么差。这把弓我轻轻松松就能拉开。”
“将军府的弓都是军用的,你是自小军营里长大的,陆悦容是第一次接触,能一样吗?”
“是是是,”桑微语透不耐,“她是泽安来的千金小姐,我不过是绛贡城里上房揭瓦的小丫头。”
陆悦容眼带讶异地看向桑微。
桑微十分轻蔑地瞥了一眼陆悦容,“我是不懂诗书不懂品茶,‘你们绛贡人都不爱读书吗’,夫人这一顶帽子扣得好大呀。可是您就懂骑射、懂军略了吗?什么都不懂,凭什么嫁给将军?就因为自小就有的婚约?”
原来桑微是这样想的,她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孩儿。
“长在深闺的娇娇女,就因为水土不服瘫在床上七八天。同样是泽安人,怎么将军当初来的时候就什么事都没有?”
“将军也是,既然是他自己的婆娘,凭什么让我来照顾,小爷我不伺候了!”
说完,桑微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将军府。
陆悦容也不知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还是被桑微的话语伤到,从对方开始说话,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到桑微离开了,她也只注视着对方离开的身影。
过了好一会儿,陆悦容才转过身来。
许是她脸色难看得离开,钟磬说道:“这丫头,平时骂她千百句也不见她这么激动,等老夫去把她找回来。”
陆悦容摇头,“不用劳烦先生,桑微说得很对。”
除了婚约。
她笑着问道:“先生要再坐会儿吗?我给您沏壶茶吧。”
钟磬摆摆手,“老夫自便,你先去休息吧。”
陆悦容福身,“那晚辈就失礼了。”
她回了自己房间,安静地平躺着。
片刻之间失去了一位朋友,她还是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说: 日六都要分三次,我太菜了
第11章 拜师
她在想,是不是平时在不自觉的时候,自己倚仗“夫人”这个身份趾高气昂了。
还是说,因为自己不曾有过朋友,所以根本不知道朋友间的情谊如何运作,桑微不愿意再和自己这个不识趣的人相交。
陆悦容心脏抽搐似的疼痛,她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覆在自己的胸膛上,轻轻揉动。
可是疼痛却并未缓和。
第一次品尝了人际关系上的失败,让陆悦容再次缩回了自己的方寸世界中,不再愿意探出头。
没有书,她可以练字,可以绘画。一个人自然有一个人的娱乐方式。
她不愿意去想“嫁给邱戎才是原罪”这个答案,这让她觉得是在为自己开脱。
距离泽安千里,她的怨怼无法直接落到罪魁祸首的身上。她不是圣人,这样的情况下,她怕自己会迁怒到邱戎。
她怕下次邱戎回来的时候,她会说出糟糕的话,做出糟糕的举动。
明明离开泽安的时候就告诉过自己,未来一定不要是乱糟糟的一团。可是现在看来,和在陆府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失去,是不是就是她陆悦容的命格?
好难受,她感觉自己快被如浪潮涌的低沉情绪吞没了。
她眨了眨眼睛,眼角的泪水湿润了酸涩的眼眶。
在胡思乱想中,陆悦容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陆悦容醒来的时候已经天色昏暗了。
她有些呆呆地去吃了晚膳,然后拿了今天份的药材,机械式地把药材放进药罐中开始煎煮。
钟磬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浑身散发着低落气息的陆悦容。
“怎么了这是,还在生桑微的气呐?她就是这么大大咧咧,说话总是不过脑,其实心地不坏的。”
说着钟磬拿出了几本书,“你看,这丫头还特意拜托老夫带了几本书给你。”
陆悦容接过书来看了几眼书名,笑,“这是先生自己的书吧,都是医学相关。”
钟磬讪讪一笑。
“谢谢先生,我没有在生桑微的气,是我自己在想,我可能不适合与她做朋友。她那样活泼的性子,也没必要每天和我一样,闷闷的呆在家里不出门。”
看着时辰差不多,陆悦容拨了拨炉火,控制火势变小。
钟磬突然问道:“有想法跟着老夫学医吗?”
陆悦容惊讶地抬头,“先生?”
钟磬露出慈祥的笑容,“不是在安慰你,是老夫一直想收个女弟子,见你倒是能沉得住气的性子,索性就问一问。你若不愿,老夫也不勉强。”
陆悦容连忙摇头,“愿意的,先生愿意教,我就愿意学!”
“那可以改口了。”
意外之喜令陆悦容十分高兴,她用充满笑意的声音叫道:“师父!”
钟磬也乐呵呵,“甚好。礼节我们就一切免了,徒弟茶老夫那天也喝了。明天开始上课,你这几天要恢复手臂,老夫就暂且留在将军府教你。等恢复了,可是要每天到老夫的医馆报到的哟!”
陆悦容无所不应:“一切听师父的!”
自小,她就十分想拥有一位老师,不管是教什么的都可以。
不比陆悦染,她的京城才貌双绝的名头,是陆峰和他的继室请了无数名师打造出来的。
而她,却连去私塾的机会都没有。
幸好,现在的她终于拥有了一名师父。
接下来,陆悦容就正式开始了她的学医之路。
钟磬医学派系侧重于药学,于是第一天,陆悦容拿到了厚厚的一本药材学典,开始背起了药草分类与用途。
得利于多年阅览群书的经验,在背诵书本这方面陆悦容还是非常得心应手的。再加上初为子弟,她分外用功。
钟磬都有些惊异于她的记忆力,也觉得自己突发奇想收她为徒倒也值得。
过了半个月,陆悦容的的手臂恢复了,钟磬便回了自己的医馆。
临走前吩咐道,“好了,老夫回去了,没有老夫看着,在家也要用功,否则每天早上学业检查不过关,为师可要打板子了!”
“师父放心!”
钟磬离开后,陆悦容就开始了每天到医馆报道上课的日子。有时候医馆里来了病人,她也会跟在一旁观察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