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缨止戈
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是,幼年时周云茴和周穆颇为亲近,周云茴有的,也必然会分给周穆一份,有人说周穆是下人周云茴还会很生气,两人关系好到钟闻月当时都有点羡慕。
但不知为何,突然有一天两人好像就闹了什么矛盾,周云茴总是一副嫌弃周穆的样子,时间长了,惹得钟闻月也差不多忘了两人关系曾是那般要好。
现在是天元三年,天年四年春钟闻月嫁去燕京,与这位小姐妹之间也只有每月一封的书信罢了。天元四年夏,一场大暴雨冲垮了青阳山,引起山洪,惹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天子大怒,将周父贬到尚未开化的南蛮,周家也都跟了过去。
南蛮穷乡僻壤,便是笔墨纸砚都十分难得,两人之间的书信更是变成了几个月一封。
可就在钟闻月收到的周云茴去南蛮后的第一封书信里,就看到了周云茴大婚的消息,对象就是周穆。
钟闻月本以为周父是想着周家在南蛮没有丝毫根基,那边也并没有什么显贵的家族,索性把女儿嫁给了自己看着长大的周穆,留在自己身边还放心些。再加上周云茴从前对周穆的态度以及她成婚后鲜少在信中提及周穆,钟闻月便以为周云茴并不喜周穆,只是被迫嫁给他。
谁又知道,中间竟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对周穆冷淡,只是为了避嫌;从未与她说起过周穆,怕也是因为周云茴一向大大咧咧,不好意思说什么私房话。
“闻月~我知道错了嘛,我昨天不是故意不等你的,谁知道阿穆发了什么疯,见到我后二话不说就将我送了回去,我连声招呼都没来得及跟你打。”
看着周云茴可怜巴巴的神情,钟闻月勉强笑了笑:“没事。”
她心里却在思索着,未免也太巧了。
昨日顾卿流在,周云深在,就连楚霄都在。
再联想到那批追杀顾卿流的人,钟闻月大概也弄明白了怎么回事。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昨日,苏洺应该也在那。
因为那批银矿。
这几日,苏家的事在青阳府闹得纷纷扬扬,钟父和周父都想要趁机搬倒苏家,顾卿流又怎么可能不借此机会夺得那个银矿呢?
怕是苏家被逼得急了,狗急跳墙,便在醉月楼设下了鸿门宴,想要除掉顾卿流,但顾卿流昨日一副从容的样子想来也是将计就计,顺势而为。
周云深之所以带着周穆怕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倒是没想到那么巧的,被好奇前去醉月楼的她们两个碰上了。
周穆应该是怕误伤了周云茴才会急急忙忙地把人送了回去,顾卿流也是因为担心她,才会把她拉进那个房间。
一切似乎都明了了,但钟闻月却心里越发凝重。
安平侯是景王的人,苏家那位在京城的大哥也是。
如此的话,敢与安平侯府甚至景王作对的顾卿流,怕也是燕京的人了。
还是皇党。
钟闻月只觉得心累。
这辈子好不容易摆脱了安平侯府,以本为能够轻轻松松的,却不想刚出龙潭又进虎穴,又卷进了那些权贵们之间。
钟闻月此时是真真的后悔了,当初救了人之后就应该把人扔在青阳山,当个无名英雄,否则哪里会有这么些麻烦?
“闻月?”周云茴疑惑的问道。
钟闻月回过神来,道:“怎么了?”
“我才要问你怎么了呢,这些日子每次跟你说话你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周云茴不满道。
钟闻月失笑:“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啊?”周云茴问道。
钟闻月点了点他的脑袋,笑道:“想你何时成亲!”
前世她的婚礼她都未能参加,这一世,是怎么都不能错过的。
周云茴脸上一臊,嗔道:“你说什么呢?还早呢!”
钟闻月但笑不语。
周云茴被她看得越发不好意思,只好转移话题道:“对了,你知不知道,苏家这次怕是真的要倒了!”
“怎么?”钟闻月挑挑眉。
莫非他们速度这般快,昨天刚出的事,今天就能全部办妥?
周云茴靠近了她,做贼似的小声道:“我昨天偷听我爹说话,说是要对苏家数罪并罚!”
顶着小姑娘认真的眼神,钟闻月虽说早就猜到了,但还是十分配合她惊讶道:“当真?”
“当真!”周云茴点点头,一脸认真道:“我还听爹说了,苏家在京城的那位大哥犯了事,已经被罢了官职!还下了好重的惩罚呢!”
钟闻月这回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对顾卿流身份的猜测又是上了一层楼。
这怕是天子近臣,才能这般快得将这边的事情上报上去。
“要我说啊,这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苏家做了多少坏事,这会报应来了吧!”周云茴一脸愤愤道。
姐妹俩又聊了一会,周云茴才依依不舍得走了,钟闻月送她出去,就见周穆跟个木头似的抱着剑杵在那里,眼睛斜也不斜,只盯着周云茴看。
钟闻月好笑,忽地心中一软。
不管怎么样,周云茴能找到她自己的幸福,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周云茴看见周穆,显然是还没从昨天的气里缓过来,哼了一声就跳上了马车,然后掀开帘子冲钟闻月挥了挥手。
周穆倒也没生气,客气地朝钟闻月一拱手,声音低沉道:“有劳钟姑娘了。”
钟闻月微微一笑:“客气。”
看着马车渐渐远去,钟闻月心情甚好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不管接下来究竟会怎样,这桩事了,也算是弥补了她前世的一个遗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求收藏留言呀~
第26章
钟父难得有一天不忙, 钟闻钰也从府学回来了,一家人连带着常年待在佛堂的老太太都聚在一起吃了顿晚膳。
桌上,秦氏一边看着一言不发的钟闻月, 一边笑道:“也不知你是怎么了,这些日子肉眼可见的不开心。”
钟闻月抬抬眼, 无辜道:“有吗?”
钟闻钰嗤笑一声,道:“还能是因为什么, 这有些人走了, 没人在她面前撒娇耍痴逗她开心, 可不得不高兴吗?”
钟闻月筷子一顿,看着钟闻钰的眼光恨不得生吃了他。
“顾公子?是顾家的那个孩子?”老太太也来了兴致,饶有兴味的问道。
钟父温声应道:“是的娘,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孩子,他……”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老太太面上带笑,打断道:“我见过那个孩子。”
“您见过?”钟闻月抬头,有些惊奇地问道。
老太太面上慈和, 眼里带着满意的笑:“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回回来咱们家都不忘给我捎带些东西,知道我信佛,就变着法子给我送佛经, 送手抄的经书,还陪着我一块念经,瞧着倒是虔诚地很。”
钟闻月想了想, 有些想象不出来顾卿流虔诚地抄佛经的样子。
“的确是个乖孩子!”秦氏也是笑道:“每次见到我都是客气有礼,颍州特产的绫罗锦缎也是一匹一匹地往府里送;知道老爷喜欢茶,回回来了都不忘拿些茶叶,泡茶的手艺也是一绝!就连阿钰都对他赞叹有加呢!”
“哦?”老太太有些惊奇,她这孙子是什么性子她在清楚不过,表面温温和和,实则自视甚高,骄傲非凡,能让他夸赞的人可真是少之又少啊!
“看来这顾家孩子的确是个好的。”
“可不是嘛!”
钟闻月有些愕然的看着家人们纷纷倒戈,替那个顾卿流说好话,一时心绪有些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万万没想到顾卿流暗地里竟然做了那么多,又是讨好钟父钟母,又是到老太太面前尽孝,就连一向嘴硬的钟闻钰都说不出他半句不好。
而唯一还在苦苦抵抗的她,显得格外的孤立无援。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她:“阿满觉着怎么样啊?”
钟闻月眨眨眼,装不懂:“什么怎么样啊?”
秦氏急道:“你心里觉着怎么样!在外人面前不好意思就算了,这都是自家人,但说无妨。”
钟闻月顶着四双灼灼的目光,有些受不了的转过头,嘟囔道:“哎呀娘!您不是说了让我不用急着考虑那些事的嘛?怎么又来催我?”
“你这孩子!”秦氏有些不高兴:“娘不是见你对他也有意才问的嘛!更何况那么好一孩子,要是错过岂不是可惜了?”
钟闻月看着钟闻钰一副看好戏的眼神,张张嘴,想问他们究竟知不知道顾卿流的身份,但现在说这话又好像有些破坏气愤,只能把话憋回肚子里,匆匆擦了擦嘴角,起身离开道:“我有些乏了,爹,娘,祖母,阿满就先退下了。”
说着,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转身匆匆忙忙的就离开了。
“这丫头!”秦氏笑骂道,无奈的摇摇头。
老太太呵呵笑着,沧桑的眸子中满是慈祥。
回到了清溪院后,钟闻月思绪还是有些混乱。
她坐在庭院中的桌子上,静静地抱着一杯茶,眼神莫名。
秦氏说的不错,她的确是对顾卿流有意,一个俊美不凡,温柔相待又极为贴心对你一心一意的的男子,很少有人会不动心。
就算是前世,楚霄热烈追求的她的时候也没有对她这么上心过,还考虑到了她的家人。
——毕竟前世侯夫人可是一直嫌弃他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嫁到侯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学规矩学礼仪,以免给安平侯府丢脸。
但有意也仅仅只是有意,钟闻月早就过了被几句甜言蜜语就能把自己卖了的年纪了。
她轻叹一口气,正感觉无所适从,就听见院外传来闲闲的一道声音:
“你不过就是担心他身份尊贵,怕日后过的不自在罢了。”
钟闻月扭头看去:“怎么,你知道他的身份?”
“不知道。”钟闻钰很干脆地道,他走到钟闻月身前坐下,拿起一个被子,抿了一口茶,道:“但他就算是天潢贵胄又如何?你也别忘了,你身后还有我跟爹娘呢。”
钟闻月感动了还没一会,就听那臭小子欠抽道:“更何况,你就是不相信你自己的眼光,也该相信我的眼光啊!我总不至于给你挑一个不好的夫婿。”
钟闻月心里的感动顿时化作泡影,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你倒是自信。”
“那是当然!”钟闻钰得意洋洋地道。
桃花已经过了盛开的时节,钟闻月院子里的桃树也快变得光秃秃的了。
钟闻钰盯着那桃树看了一会,忽地笑了笑,转言道:“其实,主要还是你高兴。”
钟闻月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
钟闻钰道:“可能你自己都没发现,你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格外轻松高兴,就像娘说的那样,他走了之后,你脸上的笑都少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