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缨止戈
钟闻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想到,这皇室的一大家子竟然都是戏精。
再一望,只见顾卿流一副早已习惯的样子在那安如泰山的坐着,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只是无奈的耸耸肩。
“母后……”安阳瞧着那两个跑得贼快的臭小子,心里恨的咬牙,心想我是白疼你们了,可是对上太后,又尽是无奈。
太后只在那呜呜呜的哭着,什么也不说。
安阳低叹一声,有气无力道:“母后放心,儿臣有心上人了!”
太后猛地抬头看着她,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哪能看出一丝泪痕,她急忙道:“当真?不是在骗哀家?”
安阳虽说早知道这种情况,可每当这个时候还是无奈,她点点头:“当真,没骗您。”
这回就连皇帝都来了兴致,问道:“是哪家的小子?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太后和皇后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她,钟闻月却是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安阳面色微红,讷讷道:“不是哪家的公子。”
她顿了顿:“但你们也都知道。”
钟闻月心里不祥的预感更甚。
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懂她的意思,什么叫不是世家公子,但他们都认识?
安阳见状,索性摊开了说:“哎呀,就是今科状元郎呀!”她咬咬下唇,看着众人,似乎颇有些害羞:“你们都知道的。”
钟闻月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她是真的没想到,安阳竟然这么快就与状元郎结识了,甚至看起来还像是情根深种的模样。
她原以为那秦柏琰出身低微,安阳又是尊贵的公主,在他成为状元之前二人是不会有交集的,他只要在殿试成绩出来之后注意着点安阳,不让他们碰上就是了,可谁能想人算不如天算……
“怎么了?”顾卿流敏感的察觉到不对,疑惑地问道。
钟闻月摇摇头,低声道:“回去后再同你说。”
皇帝同太后对视了一眼,沉吟好半天,才在安阳紧张的目光下点点头道:“状元郎啊……也不是不行,虽说出身低微了些,但是个肯干实事的,也是难得你喜欢。”
他爽朗笑道:“回头朕去问问他愿不愿意,若是愿意的话,朕就……”
“皇兄!”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钟闻月打断。
皇帝一愣,倒也没恼,只是有些奇怪地看着钟闻月,道:“弟妹可是有事?”
钟闻月冲着他微微颔首,转头看向安阳,迟疑了片刻,还是道:“安阳说的状元郎,可是那秦柏琰?出自滇南一带?”
安阳楞楞地点点头,只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她道:“……是啊,七嫂也认识他?”
钟闻月微抿唇角,神色复杂,道:“认识。”
“阿钰与他相熟。”
安阳闻言,正待高兴,就听钟闻月又道:
“但阿钰同我说的是,那秦柏琰已有妻室,且家中还有一双儿女!”
殿内瞬间死一样的寂静,就连两个孩子似乎也被这种氛围感染了,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不可能——!”
……
景王府内
最近一向乖觉不已的的景王妃忽然设宴,众世家虽然疑惑,但人家请帖都送了过来,总不好拒绝。
该说景王不愧是先帝最宠爱的孩子,整座景王府装扮得富丽堂皇,比之太极殿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像是生怕不知道景王财大气粗一般。
沈韵芝慢慢走进王府,对里面的景色毫无兴趣,只等着呆够了时间就离开。
——整个燕京城稍稍有点传承的世家都没怎么把景王妃放在心上。一方面是为了避嫌,免得招惹陛下猜忌;一方面也是因为那个女人着实的蠢,那些自诩出身高贵的世家贵女夫人们根本看不上她。
随意在王府里转了两圈,寻了个安静的地方,权当打发打发时间。周围的贵女见着沈韵芝,皆是指指点点,全然没有往日的热情模样。
或者自从淮南王要娶王妃的消息传出来后,沈韵芝在燕京贵女圈中所受到的大多是议论纷纷,皆认为从前嚷嚷着非淮南王不嫁的沈国公府大姑娘怕是恨急了钟闻月,哪怕上次在沈家的宴会上她表现得再端庄大方,也总有人不相信她是真的大度到那种程度,被别人抢了心上人都不生气。
再加上前两天榜下捉婿那件事,姜国公府大公子早已有了亲事,倒是没多少人打他的主意;那状元郎虽说地位最高,但无奈出身乡野,着实太过低下了;唯有那探花郎长得一表人才,父亲虽说官职地位,但好歹也是官身,再加上有淮南王府在后面撑着,可谓是未来可期。不少世家都派了人去,想要寻得如此乘龙快婿,其中,还包括沈家的人。
那沈家的嫡女就沈韵芝一个,又不能塞一个庶女给人家,这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如此一来,那沈家去捉探花郎是想促成谁的婚事就一目了然了。
可谁曾想到那钟家的少年郎最后竟是被姜家给捉了去,沈国公府接连两位女婿人选,都因钟家没了,可不让心生愤怒?
沈家固然是没表过态,但那些所谓的世家终究是不相信他们有如此大的胸怀将这些事置之不理,都打着看热闹的心态看着沈国公府。
这不,眼前就有一个人信誓旦旦的以为自己猜中了身价的心思,正信心满满的求合作呢。
沈韵芝懒洋洋的抬起眼眸,漫不经心道:“王妃刚才说什么?”
景王妃面上忍着笑,道:“我说什么沈妹妹还不知道吗?钟家着实是太过分了些,只是他们如今有皇上撑腰,沈国公府怕是轻易奈何不了他们,倒不如咱们合作一番,到时候,钟家欺辱你的,还不是让你轻易讨回来?”
沈韵芝淡淡的看着她,道:“这是王爷的意思?”
景王妃脸上的笑一僵,只道:“那钟闻月着实目中无人,就连本王妃前些日子都在她手下吃了一回瘪。”她笑:“妹妹不妨回去好好想想,再来与我说?”
沈韵芝思索片刻,慢慢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也好,我且回去同父亲母亲商量一番。”
景王妃心下一喜,面上却未显露分毫,只道:“应该的。”
她转头吩咐身边的侍女送沈姑娘回府,竟是一刻钟都不愿等得。
直到人影在远方渐渐消失,她才满脸喜悦的回到正厅去招待客人。
马车上,侍女看着低头沉思的沈韵芝,忧心地问道:“姑娘……”
沈韵芝抬头:“怎么?”
她咬咬唇,好奇道:“您是真的要帮景王妃?”
沈韵芝淡淡瞥了她一眼,警告道:“那么多嘴作甚?”
那侍女忙低头不语,沈韵芝扫了她一眼,也没放在心上。
去帮景王妃?沈国公府又不是李家那群人,脑子有问题。
她祖父受先帝重视,引得整个国公府都是辉煌不已;虽说现在从一把手的位置上推了下去,但她的父亲也是颇有才干,受到当今圣上重视,只要不作死,位极人臣是没问题的。又为何要放弃大好的前程去跟景王搅合到一起去争那最高的位子?
要说钟家接连坏了她两门姻缘生不生气,说不生气才是假的,她自幼千娇百宠心高气傲,比之公主也差不了多少,一开始宣扬非淮南王不嫁或许的确是想出出气,但其中也不乏少女怀春对英雄的幻想,想着有朝一日或许真的能嫁给淮南王。
但幻想终究只是幻想,沈韵芝不是那种脑子里只有情情爱爱的小姑娘,她就算再生气,也不会轻易牵连到沈家和淮南王府的交情,她分得清主次。
是以,哪怕的确对钟家姐弟俩所做的事有不满,但那也只是她的不满,不会上升到整个沈家。
说难听点吗,淮南王府,沈家,得罪不起。
马车慢慢地驶着,等到了一个岔路口,车夫正想按照既定的路线回府,却听马车里的沈韵芝道:“转道,去淮南王府。”
车夫虽说心有不解,但还是利落的应了下来:“是!”
第77章
盛夏的天, 总是闷热得紧。
御花园中,好在还有几棵树能够提供阴凉,否则这百花盛开的场景在这夏季怕是就要白白耽误了。
两人肩并肩走着, 安阳百无聊赖,时不时瞟钟闻月一眼, 忽地眉头一皱,道:“我瞧着你怎么脸色不太好啊?”
钟闻月轻轻一笑, 也没在意, 道:“可能是天儿太热了, 心里烦闷得慌。”
再加上如今已是六月,按照前世的轨迹,青阳府的那场山洪也快要来了,虽说顾卿流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钟闻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可能也就是这个原因,钟闻月近些日子总觉得心里憋闷,食欲不振,毫无胃口。
她轻笑:“倒是你, 最近怎么样?”
安阳撇撇嘴,道:“还能怎么样?闲着没事就出宫溜溜,寻些好玩的事儿呗~”
那一日对于钟闻月说的状元郎已有妻室的说法安阳自是不信的,钟闻月也无法, 回到王府后就将安阳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同顾卿流说了,顾卿流知道后就将事情全权包揽,让她不必费心。
后来的事钟闻月倒是不知道, 只知道安阳沉寂了许多,她进宫难得能见到她一次,这一次倒是正好撞上了。虽说看着同往日没什么不同,但较之从前,安阳终究还是收敛了不少,没有以前那股任性妄为的潇洒劲儿了。
钟闻月见了,也只能无奈叹息。
两人走到一处凉亭里休息,对视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阳还是有些尴尬的。当初钟闻月说出那件事的时候她心里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甚至在七哥把查出的真相送到她面前时她心里还有些埋怨钟闻月——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么残忍的事实?那段时间对她的态度也算不上是多好。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安阳慢慢冷静了下来,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自私。
这件事与钟闻月无关,她完全可以不说。但到时候她就不只是在家人面前出丑了,甚至可能沦为整个燕京城的笑柄。钟闻月做了这件事是为她好,她却还心生埋怨,着实是不应该。
可虽是这么想着,但心里还是难掩尴尬,再加上一贯的逞强,她也不好主动去说什么,正好今天听说七哥有事同皇兄商量,钟闻月也会跟着进宫,她才去了母后那里一趟。
两人对坐着大眼瞪小眼,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的“噗嗤”一笑,仿佛这些日子以来的芥蒂都消散无踪了。
安阳还是丢下了面子,低声讷讷道:“对不起七嫂,是我太任性,迁怒你了!”
钟闻月微微一笑,道:“没事,以后可得记住擦亮眼。”她没有去打听安阳同秦柏琰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有说是抓住安阳的小辫子不放,毕竟她也没受什么委屈。
两人相视一笑,正巧身后的宫女适时地递上了一盘糕点,安阳立刻把它推到钟闻月面前,道:“七嫂尝尝,这是御书房这两日最新研究出来的糕点,清凉解暑,很是好吃!”
钟闻虽说没胃口,但安阳盛情难却,只好拿起一块糕点尝尝,只轻咬一口,眼前便是一亮。
“怎么样?不错吧?”安阳得意洋洋地道。
钟闻月微微一下,道:“的确是不错。”入口清爽而不油腻,倒是稍稍缓解了她这两日食难下咽的情况,她不由又吃了两块。
安阳托着腮,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难免想着,七嫂这么好脾气,以后什么时候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自己可得看着她点,别什么时候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两人又慢慢地聊着天,不过一会,就见凉亭不远处顾卿流大步踏来。
安阳笑着看着她,到:“七哥待你可是极好!”
这才多大会的功夫,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来找媳妇儿了,也不知皇兄那边的事情商没商量好。
钟闻月轻轻一笑,看着她道:“往后你也能遇到这般人的。”
安阳撇撇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钟闻月见状也没怪,施施然起身,迎了上去。
顾卿流见此加快了步伐,皱着眉训斥道:“这大热的天,你出来作甚?”
钟闻月失笑:“就这么两步路——再说了,我也总是要走的呀!”
顾卿流抿抿唇,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钟闻月垂眸一看,发现竟是一把伞,她顿时哭笑不得:
“我哪就这般娇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