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风摇雨
梁嬷嬷想想也是,“裴大人八成都不知道人不在北郊那院住了。”
事实上,裴丞已经知道慕云烟搬走了,他昨天晚上去找过慕云烟了,不但没见着人,还发现她的衣物不见了。
自然也猜到人去了何处,他翻遍了屋子,也没找到字条什么的,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
因为这,昨晚一夜裴丞都没睡好。
不过确如慕氏所言,这个特殊的时候,他不会登慕家的门。
第98章
裴丞知道慕府不比别院好进, 因此不管是明着还是暗着, 他都没打算进慕府, 也没让任何人为他送信,更没有抱走运的想法跟她碰巧遇见, 毕竟这样的天气,她脸上又受了伤,怎么可能会出门?
因为外孙女生病的缘故,女儿女婿比往年走的早了些,她们离开后,他就在家待不住了。
往这边来也是想舒缓内心的烦躁。
路过慕府大门口时,裴丞觉得自己的心情不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加剧了。
马车一路未停去了远处才停下, 他进车咕咚咕咚喝了六七口酒,静坐到天色昏暗时才往回走。
再经过慕府门口时,裴丞被喊住。
出声的人是慕云烟的大哥慕云川。
他外出回来刚下马车就瞧见了裴丞。
看对方停下, 慕云川上前拱了拱手与之闲谈了两句, 他见裴丞自己驾车, 便断定是独行。
若非极其不愿意别人知道的事, 岂会身边一个人都不带?
慕云川隐隐猜到了什么,不过猜到归猜到,他不会主动挑明什么。
就在转身要回府之际, 裴丞喊住了他。
慕云川看他欲言又止,微微一笑却没说话。
“我能……”他的声音低又轻,“见慕三姑娘一面吗?”
慕云川知道二人的关系, 自然不会说什么天色已晚不方便或者不能私会什么的话。
“这个我做不了主,得过问母亲。北郊的宅院还未卖出,裴大人不如在那等一个时辰,如果人未去,就别等了。”
见对方点了一下头,慕云川进府去见了余氏。
听完儿子的话,余氏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思量再三后,她把慕云烟给单独叫到内室,小声问:“裴尚书知道你不在那边住了,路过咱们府门外时遇着你大哥了,说要见你,你可要去见他?”
慕云烟心里一喜,原本沉闷的心情消失的干干净净,“女儿要见他。”
余氏知道她有自己的主意,“要见便去见一面吧,他在你之前住的北郊宅院里等你,亥时前回来。”
慕云烟赶紧回住处更换了一身衣服,玉儿得知要出府见裴丞,询问她:“姑娘,咱们什么都不带吗?”
“今晚还得回来呢,带什么?”
慕云烟知道裴丞为何要见自己,他肯定要问她为何没打招呼就走了,或许为此还生气了。
明知道这样,她还是欣喜。
一路赶到了北郊宅院门口,主仆俩从车上下来开锁进门,赶车的侍卫在门口等待着。
“姑娘,屋内未亮灯呢,人是不是没来?”
“不会的,他要见我怎么会不来?”慕云烟从她手中接过灯笼,“人肯定在屋里,罢了,你别跟我一起进去了,也去外头车上等着吧。”
玉儿止步,“姑娘若有吩咐喊奴婢一声。”
“知道了。”
慕云烟进了正堂的门,挑着灯朝东间走去。
她的视线首先看向桌边,紧接着是床边,皆无人。
不等慕云烟多想什么就被身后一道力量扯到了怀里,惊得她手一松,灯笼掉落在地,顿时熄了火。
她的心跳到了嗓子口,鼻间是他的气息以及淡淡的酒气。
“大人……你怎么不点灯?”
未听到回答,慕云烟把埋在他怀里的头抬起,“大人……”
声音被淹没在他的狂风暴雨中。
慕云烟说不上话,半响过后才问他,“是不是我没告知你搬回府住,你生气了?”
不是生气怎么会这么失控?
“没,只是想你了。”
听到他说这话,她着实觉得惊喜。
“往日你都间隔不少天才来,怎么昨晚又来了?”
“你不是受伤了吗?想来看看你。见你的衣物被收拾走了,我就猜到了你被家人安排回府了。”
慕云烟欲点灯,却被坐下的他拉到了腿上,身子被圈住。
“以后我得住府里了,不能再跟之前那般住在外头了。”
裴丞很明白,如果只是担心她的安危只需派侍卫保护着便是了,这样做明显是因为别的。
“我想让你住在外面,回去把这话带给你母亲。”
慕云烟怔了一下后反应过来他是何意,她有些想哭,“好,只是就算住外面,也不会再住这了,明天我先搬去之前住的别院,等再在这边买了新宅子再搬来就是了。”
“你就没特别想问的吗?”
她摇头,“我什么也不想问。”
他想告诉她的,自然会说给她听,不想说的,问了也是白问。
慕云烟从未觉得时间如此之快,她似乎还未跟他相处多长时间,玉儿就在外头提醒了。
“姑娘,咱们该回去了。”
“好,这就走。”
裴丞从袖袋中拿出药瓶塞到她手里,“这是外伤药,会好的快些。”
慕云烟握紧,心中一热,“我会好好抹的。”
“走吧。”
“明晚你会去见我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慕云烟满怀期待的离开。
裴丞随后也走了,来北郊时,他将马车停在了自己的别院中。
而且这么晚了他也不打算回裴府了,毕竟这里又不是没房子住。
步行着走回去,没想到儿子在等自己。
父子相见无言,回到屋里才出声交谈。
“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裴钦见他坐下自己也跟着落座,“我想跟父亲再好好谈谈。我一直以为您凡事都是以大局为重的,现在居然为了个女子如此涉险,这让儿子着实无法理解,难道她比我们整个裴家比您的性命还重要吗?您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父亲难道不知陛下对您疑心重重吗?他若是知道了您跟慕姑娘的事,岂不是直接坐实了他对您的怀疑?”
裴丞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利害关系为父知晓。我成为太子太傅的时候,你不是还让我不要悲观,说什么大不了改变立场,又说什么能扶持太子殿下得到大业将功补过命还是有的,最后还说慕家手握二十万兵权,若一点胜算没有太子之位早就保不住了,这些话是不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但当时儿子的意思是什么?意思是在必要的时候父亲可选择另外一条路走,现在是必要的时候吗?陛下现在是怀疑您,但他没证据。还有……”裴钦仰天长叹,“父亲还说我,您当时又是怎么说的?您说有几个朝臣敢跟陛下唱反调,还说像冯尚书那样不怕死的有几个啊,不改变立场还死的慢点,改变立场您死也就罢了,裴家上下都不活了?这可都是您的原话啊,儿子我记得清清楚楚的。”
说到这,裴钦眼眶微红,“而且,只有父亲有喜欢的姑娘吗?我也有很喜欢的姑娘。当我知道她是太子殿下那边的人时,我在想什么?我想的是我要不起她,我不敢要她,我一点想法都不该有。父亲呢,明知道慕姑娘为什么接近您,明知道这都是中宫的计谋,还一头扎了进去。”
“你喜欢的那姑娘是谁?”
裴钦无力答:“父亲无需知道。”
“既喜欢,未必不可。”
闻言这话,裴钦垂眸,“先不说对方愿不愿意,就算她愿意,难道让我给父亲做表姐夫压您的辈分吗?这不乱套了吗?”
裴丞愣了又愣,想了又想,“你喜欢的姑娘莫非是……岭平公主?”
他不知道慕云烟具体有几个表姐,但苏提贞他是知道的。
“除了她,还能是别人吗?”裴钦不禁说,“一般人能入了我的眼?”
裴丞提起一口气,“为父寻思,岭平公主不是居住内宫就是居住公主府大门不出,如今听说又病重了,跟你也没怎么来往过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是见她的少,但不代表我没见过,她还跟我说过话呢,认识我是谁。”说到这,他澄清,“不过这与我反对您和慕姑娘之事无关,我希望父亲慎重考虑,不要冲昏了头。”
“我知道你反对的主要原因是什么,你为我着想为裴家着想,这些我都知道。”裴丞沉思,“不过有些事你不知道,父亲现在想让你知道。”
“您讲。”
“小裴,你知道太子殿下去年一年都有哪些作为吗?”
裴钦知道他这么问,肯定不是为了告诉他那些众所周知的事。
“还请父亲明示。”
“先皇在世的时候,京都城的城门关的一直都早,哪像现在关闭的晚,从关闭城门早晚就可以看出一个国家是否内外长期太平安稳,这个道理你是知道的。”
裴钦觉得有些莫名,“父亲,您不是在说太子殿下吗?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我之所以说这个,就是想告诉你,虽然现在城门关闭一如既往时间不变,但不代表京都城内依旧一派平和,你所看到的平和,不一定是真相。”
“父亲,我听懂您的意思了,只是守卫京都城的军队兵权大部分都在陛下手里握着,剩下的一小部分也在效忠他的官员手里。不是我小看太子殿下,他太年轻了,着实不是陛下的对手。”
裴丞叹了口气,“然而,守卫京都城的那一小部分兵权已经落到太子殿下手里了。皇宫里面的禁卫军副指挥使也是他的人,朝堂上的官员现在一半都被他笼络了。”
“这不可能!”任凭裴钦如何想,他也觉得苏慎司一年内根本做不到这些,“父亲在说玩笑吧?他怎么可能做的到?他虽贵为太子殿下,但跟三殿下一样手中无权无势,他拿什么笼络人心?别人又凭什么效忠他?”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我知道这是事实。不得不说,越是没人相信,越是大部分人觉得他能力有限,对他放松戒备和警惕,对他才越是有利。”
“父亲是怎么知道的?莫非是太子殿下告诉您的?所以父亲信了他的话?”
裴丞否认,“他没有对我说什么,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个你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