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卷袖
清荷,清荷,清荷还在郡守府,忍冬心中不断回荡着这一句话。
郡首府宽广的后院之中,早砍去了所有大树小树,支起来几顶帐篷供大家居住。
按道理来说,清荷在此处安全无虞,但灾难真正袭来,忍冬只想用尽全力,真真切切的握着清荷的手,陪在她的身边。
突然天地静止,地动迎来了几分钟的暂停。
忍冬加快脚步,又越过几处废墟,接着,那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忍冬!”灰头土脸,裙子被整个绑在腰间的清荷颤声叫道。
“我以为,我以为”,清荷身子也跟着有些颤抖,“地动了,你还在大街上,我好怕。”
忍冬再也没办法克制,大力的将清荷拥在怀里:“清荷别怕,我在这里,在这里。”
这世上最幸运的事情是什么?
莫过于你最在意,最放不下的那个人,也是以同样的心思回馈你。
平日里从容的睿王殿下,百感交集,又想哭又想笑,千万思绪都化做一腔温情,嘴里只喃喃着:“没事了,没事了。”
再说陆照影刚飞奔到城门下通知完还在站岗的众位士兵,带着大家一起撤离到附近的避难点,地动就天崩地裂般开始了。
陆照影心中也同样惦记清荷,但他想让忍冬回去了,清荷定会万无一失,于是甩甩头,趁着地动间隙,赶往了最大的一处避难所,帮着吴鸿稳定民心。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地动终于偃旗息鼓。
遵从指示在避难点的居民未伤一人,更别提被夺去性命了。
但也有数十人不听劝,在着十日内陆陆续续回了家,吴鸿赶紧组织人去救援。
大难不死的武都民众这才知道睿王的用心良苦,和陆先生的神机妙算,纷纷感怀不已。
这场地动称不上特大,但也震塌了城中大半的房屋,面对断壁残垣,武都民众难免垂头丧气。
凉州这边大多是些金钱上的损失,益州军则在陆照影和虞晚双重动作下,彻底散了人心,谢启明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先是被烧粮草的人和粮草充足的人之间几轮摩擦,不少粮食不足的将军干脆带着人马回了益州,气的谢启明只跳脚。
后又流传着上天要惩罚谢启民的流言,不少人又借故撤回了益州。
前几日,谢启明又接到益州消息,城内也流言四起,刺史府内还有人蠢蠢欲动,意欲取而代之。
谢启明本来还有精神劝大家团结,莫中了对方圈套,谁知道今日地动果至,加上杀主占妻买官都是事实,他有口也难辩自身清白,后院之火也越烧越旺。
地动一结束,他便匆匆带着仅剩的人马回益州去了。
武都也因此得了充足的时间休养生息,重建城池。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今年没有吃到喜欢的粽子,泪奔...
第 61 章
凉州重镇武都热火朝天的大搞建设,一派百废待兴的局面。
洛阳,这座古老的帝都却正在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作为几朝古都,洛阳见证了太多兴衰成败,太多平安喜乐和血流成河。
也许是几百年的阅历,让这座古都对动荡和交替有了最为敏锐的嗅觉,每到改朝换代的重大时刻,她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预兆。
比如,今年冬天的洛阳,大雪连绵不绝,若站在城头向下望去,仿佛满城缟素,不知在为谁唱着挽歌。
今年冬天萧雪松也觉得格外的冷,格外的难熬,纵使龙床之上塞满了暖炉,他还是觉得身体颤巍,止不住的瑟缩。
这诺大的皇宫,似乎和洛阳一起在凋敝,庭院荒芜无人打理,熙熙攘然繁华的宫闱全都一片肃杀。
未来无望,宫女太监有本事、胆子大的,大多跑路了,只留下的只有些忠心的,或者无处可去的奴仆。大成皇宫面临着自开朝来,最严重的人手不足。
就连皇上的寝殿内,也只垂首站着一名宫女。
“什么时辰了?”萧雪松张开嘴,声音犹如耄耋老人般嘶哑苍老。
宫女看了眼刻漏,冷淡但不失恭敬的答道:“回皇上,子时了。”
“皇后呢?”
“皇后娘娘正在接见许太尉。”
萧雪松一听,顿时知道如今局势已是大大的不妙。
前几日,裴思清便扬言要在五日内拿下洛阳,叫这天下姓裴。
当时,萧雪松恐惧万分,却无奈的发现,除了城内禁军还可一用,他早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孤立无援。
裴思清却犹有神助般,一路势如破竹,不过三日就从邙山攻打到洛阳城下。
萧雪松思及致辞,叹了口气,幽幽问道:“太子呢?”
宫女:“皇后带在身边,说是希望殿下从下便能耳濡目染,学习处理政务。”
萧雪松嗤笑一声,哼道:“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么一天了”,随即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洛阳城外八十里,大雪同样浩浩荡荡的覆盖了这一片山河。
裴九在帐前雪地上来回踱步,松散的积雪不断发出吱吱的声音,正昭示着他不佳的心情。
“大王,拿下洛阳指日可待,何故愁眉不展?”身侧阴影处站着一位高公子,声音悦耳,身量高挑。奇的是,这位俊俏的公子竟穿着女装。
裴九停下脚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来由的,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这件红色狐裘很难看,你穿白色才最好看。”
那人下意识摸了摸狐裘,抱怨道:“他们都说红色最适合我…”还欲再说,却看见裴九冷漠的双眼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于是,立马住了口,只不过眼里却带上了点哀怨,用如蚊呐般的声音唤道:“裴九哥哥。”
这一声“裴九哥哥”,让裴九忽然就有一瞬恍惚,望着这双美丽的眼睛,不自觉的出了神。
“大王”,李自闲风风火火出现,打破了一场镜花水月,“她,她,果然不在洛阳,派出去的几名暗探要把洛阳翻了个遍,还是找不到。”
裴九眉头深锁,露出更加不耐的神色:“怕不是你手下办事不利罢!”
“大王这可错怪我了!”李自闲自忖和裴九的情分,一向没上没下的,又嚷道:“估计明日洛阳就能拿下,大王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去找。”
裴九眼神一黯,低头看着雪地,轻声慢道:“你果然没有等我。”
那名披着狐裘的男子,面上也难掩失望之色,不过嘴上却说:“她肯定会去凉州,我早都这么说了,大王非是不信。”
身旁侍候的下人是新来的,一听这话顿时汗如雨下,心道:主子如此忤逆大王,恐怕是命不久矣,到时候别连累自己才好。
谁知道裴大王却没有当场大发雷霆,只是淡淡问道:“你也是失望的吧,你也想见她不是吗?”接着,就转身带着李自闲去了中军大帐,再无一句苛责。
那下人目瞪口道,不由感叹同乡所说他家主子得宠,果然所言非虚。
这一边,裴九大军连夜部署,加快进攻的脚步,
那一边,迟思和许明的商谈已经进行了很久,然而两人始终无法达成一致。
“皇后为何如此固执?眼下洛阳已经守无可守,若能带着陛下和太子殿下投奔地方军阀,或还有一丝出路。”许明年纪已大,撑了半宿,实在乏了,只得说一段话,猛灌一阵浓茶。
“依许太尉之见,天下之大还有何处可以容下陛下?即便是容下了,想必也只是想将陛下当作傀儡,倒是身不由己,境遇怕也不会太好。”
迟思守洛阳到今日,除了要替忍冬传递消息,再有就是等着萧雪松去死。如今大成国运不济,洛阳城要破了,她即使搭上自己的性命,也万万不想让萧雪松得以逃脱。
更为重要的是,她想要萧雪松以亡国之君的姿态被写进史书里,永远的被钉在耻辱柱上。这也为什么,萧雪松能苟延残喘到今日的原因。
而许明的心思则比较复杂,虽然出于感情,他盼望是江山易主,忍冬来当这个皇帝,但萧雪松也确确实实是正二八经的的皇子,又是大成如今的皇上,身份无可挑剔。故而从道义上讲,许明又不得不尽量保全他的性命。
迟思看着许明花白的双鬓,心中忽然想起为大成鞠躬尽瘁的亡父,不由神情有一点松动,声音也软了下来:“许太尉不如亲自去一趟凉州,看能否将洛阳城内的消息传递出去,好让睿王来救。”
洛阳城改弦更张就在眼前,哪里有时间去凉州搬一趟救兵,许明知道,这是迟思不愿意他陪着在洛阳送死:“皇后…”
“皇上说了,要和洛阳共存亡,誓死不退,许太尉不必再劝。”见许明要开口,迟思斩钉截台的抬出了皇上,九五至尊,金口玉言,此事再也没了回旋的余地。
许明再饮一口茶,用疲惫的眸子打量了一眼月色,深深的叹了口气,而后坚决道:“那老臣便守着皇上皇后到最后一刻,洛阳城一日没换主人,我就守着一日。只不过,这洛阳怕是早晚要完了…哎,只盼望黎民百姓能少受些折磨。”
作者有话要说: 肥来啦,和作者一起回来的,还有本章登场的神秘人物哦~
第 62 章
洛阳禁军大多是些世家子弟充任,平日里早都叫酒色掏空了身子,这次大难临头能硬着头皮上阵已是不易,哪里是兵强马壮的裴九的对手。兵临城下不过半日,便败下阵来,弃甲曳兵而走。
不过,大成的谢幕虽然板上钉钉,但许明的担忧却没有成真。
裴九大军进城后,并未纵部下烧杀劫掠,搅得洛阳城鸡飞狗跳。相反的,裴大王的军队秩序井然,和百姓秋毫无犯,看到恶霸浑水摸鱼妄想渔利时,还不忘该出手时就出手,惩奸除恶。
如此过了几日,受够了腐朽大成的洛阳民众渐渐放下心来,慢慢恢复了正常生活,寒冬侵蚀下的古都终于有了几分人间烟火的缭绕。
裴九进了洛阳,并未急着以胜利者的姿态进皇宫,而是花了数日不知道在城中翻找些什么。
有的人说:大王这是在找大成的宝贝咧,听说价值连城。
也有人说:你懂个啥,宝贝再值钱对于大王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依我看,大王一定是在找传国玉玺!
还有人说:我同乡在给大王身边人做吓人,听他说啊,这大王分明是在找从前的相好。
裴九那边不疾不徐,皇宫内关押萧雪松众人却如坐针毡。
萧雪松子身体日渐衰弱以来,便什么心思亲近后宫,再加上还趁乱逃出去不少人,如今和他押在一处的,除了迟皇后和张贵妃,只有一嫔一婕妤,然那两人平日里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如今成了阶下囚,只有缩在一起打颤的份。
“皇上,都是迟思这贱婢害你,咱们大成才有今日。”张贵妃哭哭啼啼道:“要不是裴九这逆贼将咱们关在一处,臣妾都足有大半年没见过皇上了。”
张贵妃如此的戏码每日都要上演一遭,祸到临头,还不忘和迟思争风吃醋,也是令人哭笑不得。
“如此说来,贵妃这是要感谢裴九?”迟思冷道。
“不不,臣妾可没这个意思,皇上万万不要误会。”张贵妃泫然欲泣,像一朵娇贵的名花,正在雨中随风摇吧,等待着情人的呵护。
然而萧雪松衰弱,早没了怜花的力气,是故一言不发,只是木然的盯着迟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大殿的门被人狠狠推开,倒灌进一阵泠冽的冷气,激的萧雪松一阵咳嗽。
几名披坚执锐的士兵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也不说话,拎起迟思就往外走。
张贵妃见状,啐道:“死贱人,看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哈哈哈哈。”愤怒混杂着大笑,倒有一两分疯狂之意。
迟思被一路拖着,去了正殿,大殿里只点一盏灯,摇摇晃晃,忽明忽暗,将龙椅上坐着的男人衬托的更加如魅如惑,看不真切。
迟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裴九,理理凌乱的衣袍,道:“好久不见。”
裴九本就生的好,穿了随意的衣服,坐在无比庄严的龙椅之上,不显得突兀,反而平添一丝风流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