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清荷 第49章

作者:云卷袖 标签: 宫廷侯爵 青梅竹马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正所谓哀兵必胜,凉州军士们每日风里雨里的操、练,正是等着为自己的兄弟、亲人报仇雪恨。如果此时,梁汶能看到群情激愤的凉州军,他将丝毫不会怀疑,只要睿王一声令下,这支虎狼之师就会将他撕成碎片。

  很可惜,世上没有如果,梁汶那边不但毫不知情,还为自己的计策沾沾自喜,喜滋滋的给睿王去信一封,细说冀州战场胜局空前,只是郭城辉将军战死,凉州军群龙无首,望睿王亲临安抚。

  忍冬将信扔在桌上,笑道:“梁汶胆子可真不小。”虽是笑着,却无端让人一阵颤栗。

  清荷冷道:“梁汶的鸿门宴摆上瘾了,真当我军中无沛公。”

  一向温和的陆照影,此时也幽幽道:“并州,不是梁汶能守得住的,并州州牧的位置该由睿王说了算。”好像又想到什么似的,正经道:“到时候殿下可别忘了多寻几坛汾酒与臣共饮。”

  陆照影此时已经年逾不惑,按大成朝的习惯来说,这个年纪的人都喜欢蓄一两撇胡子,以期显示自己的成熟稳重。然而,久经沙场、运筹帷幄的陆照影,除了一双眸子愈加沉静外,似乎一点也没有改变。当他拎起酒壶来,就又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倾倒宜丰的少年郎。

  宋熙曾感玉树临风的陆先生不该独守空房,平白蹉跎了年华,私下没少牵红线搭鹊桥。陆照影倒也配合,每约必至,只是与美人作诗作画,对饮纵论,就是不谈情说爱,分寸拿捏的极佳。

  如此十几回下来,宋熙被那些晕了头的小姐们逼问得紧,奈何陆照影软硬不吃就是不松口,他夹在中间两头为难,起初的一腔热情给浇了个透凉,心道:你就一辈子惦记着清荷姐姐打光棍去吧。便也扔下此事不管,再有人问起一概冷漠示之,久而久之,陆照影终于恢复了清净日子。

  陆照影平时虽然健谈,但并不好剖开自己的内心给众人浏览,如今他唯想好好替忍冬打下江山,再替他牢牢守住,其余的事儿他可以全都不要,更别提什么谈情说爱。

  午时三刻,陆照影梦中惊醒,梦中浮光掠影,尽是前半生的失误痛楚。

  梦里不知身是客,陆照影轻轻的叹口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响,再也难以入睡,他索性起身,披了件外套坐在书桌前,打开睡前没看完的文书继续工作。

  清荷,这是我能想到的,为你最好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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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汶发出那封书信不久后,前去送信的使者便带回了睿王的口信:十日后本王亲至,犒赏军士,接手郭城辉余部。

  梁汶听后,满意的点点头,笑着大手一挥,好好的犒赏了一番信使。

  这时的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一击成功的场景,想到睿王顶着那举世无双的容貌,不可一世的神情臣服于自己,几乎要笑出声了。

  然而,雄才大略稍显欠缺的梁汶,注定预料不到,这其实是他人生中所剩无几的快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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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巍峨的太行山,绵延的太岳山,东西合抱中,有一处热闹却无主的地方,名叫上党郡。此地是并州冀州交界,也靠近裴九势力的边缘,自从并州割据,这里便是个公认的三不管地带,以鱼龙混杂的姿态安然的矗立于乱世之中。

  南来北往的行人,东躲西藏的匪人,无处可去的穷人,通通都能在上党郡安身立命,发展事业。

  就在这么一处鱼龙混杂的地方,最近来了一行六人。

  为首的青年身量高挑,容貌俊朗,跟着的有一位文士模样的中年人,一位白到近乎病态的书生,还有两人目光炯炯,一看便知身手非凡,武功高强。

  另有一人走在队伍末尾,拢着手,漫不经心的四处打量。他容貌生的美丽非凡,尤其一双眼睛璀璨夺目,又清冷疏离。奇的是,这人明明是高大的男子,却穿着一身大红的女裙,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倒比围观的大姑娘还要魅上几分,不由啧啧称奇。

  裴九耳力极佳,听见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好笑的转过头,看了那红裙男子一眼,无奈的摇摇头,当先进了酒楼。

  这家酒楼乃是上党最具规模,最豪华的一家,不但有上下两层,还设有单独包间,包间宽敞雅致,身在其中完全感受不到世道已乱,好似依旧在洛京旧梦,升平繁华之中。

  加之菜色尚可,价格公道,酒楼里面人来人往,生意甚是兴隆。

  裴九一进门,唤了声:“掌柜的,还有包厢吗?”

  掌柜的五短身材,相貌平平,但手脚麻利,态度周到热情,看到裴九一行人进门,立刻满面春风的迎了上去。

  裴九见掌柜上前,低下头,状似不经意的摆弄了下腰间的玉佩,掌柜顺着裴九的目光一瞅,脸色倏忽一变,凑近低声道:“几位爷的包厢,小的一直留着,细心打扫维护,还请几位这边请。”

  这酒楼,其实是裴九安排在上党的一处暗桩,联络信物正是方才他把玩的那块玉佩。

  正所谓,里面有人好办事,裴九他们亮了身份,便喜提一处安静雅致的包厢,绝对方便密谈。

  钟一海刚落座,茶都顾不上喝一口,就迫不及待道:“皇上,鲜卑遁走,梁汶河萧云齐势必翻脸,陛下不如选一个协助,让他们二人成相斗之势,咱们好坐收渔利。”

  “哦?爱卿说说看,你钟意支持哪一方?”

  钟一海不假思索道:“梁汶势弱,谋略胸襟更是差萧云齐甚多,故而好为我们操纵。臣认为,该和梁汶统一战线。”

  裴九笑着摇摇头,抱起臂来,闲散的靠近椅背,缓缓道:“非也,非也。就算梁汶还有个完整的并州可依靠,亦差萧云齐实力许多,如今他连这一亩三分地也要没了,拿什么和萧云齐斗咱们若站在梁汶这一边......怎么,钟大人是打算耗上十年二十年的和萧云齐唱对台戏

  钟一海最近提出的策略,多被裴九否定,究其原因不是钟先生水平一日千里的退步,而是裴九渐渐生了防备之心,对他的言行大多不喜。

  当然了,这其中还亏了周棋定煽风点火的功劳,他总是明里暗里的告诉裴九,钟一海固执执拗,完全不放皇上在眼里。

  不得不说钟一海的性情,周棋定还真是吃的透拿的准。

  此时,他不顾裴九的意思,又固执开口道:“倘若萧云齐占据并州,这大成版图他便占去了大半,我们更处劣势,何妨拉拢梁汶,让他的日子也别过那么顺当”

  裴九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凝结成杀气,一闪而过。

  钟一海还不知这须臾间裴老大的心思已经几转,依旧喋喋道:“萧云齐能有什么可怕的,从小流落民间,是皇孙又如何?”

  裴九抿嘴不语,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浮现出复杂的神情。

  不到最后不和忍冬撕破脸皮,这是他的战略,也是他的情份,更是他的心魔。

  忍冬,我最了解他,是个太可怕的敌人。

作者有话要说:  忍冬对裴九,last bat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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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0 章

  自梁汶并州自立以来,还未有如此扬眉吐气,心情大好的时候。

  郭城嗣和凉州军皆已翦除,睿王又被瞒得死死的,身旁无人掣肘,远处无人虎视眈眈,梁汶入主冀州的大道宽阔平坦,毫无阻力。

  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的梁汶自然是春风得意,连冬日凄凄惨惨的寒风见到他,也要来个急刹车,慌慌张张的绕道走。

  “睿王这几日快到了吧?”梁汶摸着一件绣着五爪金龙的黑袍,头也不回的问道。

  “回大人,睿王已近晋阳,约莫还有一日便能到了。”等了半天没有回音,侍卫鼓起勇气偷偷抬起头,却看见自家大人着迷似的正在抚、摸一件黑袍。他好奇的眯起眼,也顺着梁汶深情的视线,不安分的手,仔细端量了那黑袍上金光闪闪的动物。

  梁汶似乎察觉了身后人探究的视线,猛的转过声,沉声道:“胆子不小。”

  侍卫连忙低头认错,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这才让上司消气。

  梁汶哼了一声,又问道:“睿王带了多少人,可有探清楚了?”

  “回大人,只有睿王的护卫队,左右不过五百人。”

  区区五百人,面对的是我并州十万精锐主力,捏碎睿王正是易如反掌,梁汶思及至此,重新挂上了笑容,那颗微悬的心,终于完完全全落实在肚内。

  只不过,梁汶精心在晋云城内布置的大戏,注定要惨淡收场。

  第二天一大早,还在睡梦中优哉游哉的梁汶,冷不防,被侍卫、奴婢们一声赛过一声高的嗓门吵醒,可这急急忙忙传递来的消息,不是睿王已经被拿下,只等您老人前去查看,而是高邑沦陷,常山告急,裴思清兵临城下。

  梁汶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气血翻涌不定,结巴道:“我,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这还不算完,门外又有人一边高喊着:“大人,大人,出大事了”,一边破门而入。

  “睿王使诈,他,他根本不在那五百人的使团里!”

  话音未落,院中再次加入一个身影,这回居然是周若庭亲自上场:“萧云齐带大军绕道去了太原郡,郡守开城献降了!”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压身,此刻的梁汶从重重打击里回过点神来,理清了自己被夹击孤立的事实。

  原本梁汶还在困恼,是选择在冀州称帝还是回并州再说,几乎在转瞬间,这个问题就变成了,是选择死在裴思清手里,还是睿王手里。

  裴思清的威名他有所耳闻,萧云齐的厉害他亲自领教过,他死谁手?这道选择题,还真是个未知数。

  不过,他还来不及做出选择,睿王的人马就呼啸着打到了晋阳城下。

  梁汶纵然爱好阴谋诡异,也会算计战友,背后插刀,但他却不是个畏手畏脚的怂人,如此局势下,他下令晋阳城内所有队伍集结,加固城门防御,尽最大努力抵抗两方进攻。

  然而,自小心智非凡的睿王岂是容易相与的。

  忍冬命人将梁汶迫害郭城嗣的真相,在城下多角度不间断,每日大声播送,写成戏文,绑在鸽子腿上,箭头上,送到士兵手中,送到百姓心中。

  过河拆桥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所以当时杀郭城嗣、全灭凉州军,梁汶统统做了模糊处理,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只有军中上层和他们的亲信而已。

  如今,当日的血腥黑暗被公布于众,街头巷尾的窃窃私语,士兵之间的交头接耳皆是此事,梁汶背信弃义不值得信赖的形象慢慢深入人心。

  人心不稳,睿王的攻击又太猛,固若金汤的晋阳抵抗了不过七日,便被义愤填膺的凉州军叩开了城门。

  五花大绑的梁汶、周若庭等人,一字排开,跪在忍冬脚下。

  梁汶还算有骨气,不动声色跪的笔直,而周若庭则泣不成声,止不住的求饶。

  忍冬握着刀柄,一概不去理会,只严肃道:“郭将军尸骨何在?”

  然而,忍冬得到的是死一般的沉静,连哭哭啼啼的周若庭也闭了嘴,只剩下满脸的鼻涕眼泪。

  忍冬脸色一沉,又放慢语速问了一遍:“郭将军尸骨何在?我两周军士尸骨何在?”

  “烧了烧了,都烧了!那还有什么尸骨!”梁汶终于被逼的不耐烦了,炮竹似的开了口。

  忠骨难觅,有英魂召不得。

  堂中的凉州将领霎时全面无人色,气到拳头紧握,恨到牙关作响,然而,没有一个人妄动。

  不是因为和郭城嗣情谊浅,不是因为睿王军纪严明,而是因为,他们相信睿王在,会给郭城嗣应有的安慰。

  忍冬得到了答案,也是气恼非常,然而他从小便深藏不露,不动声色。

  摸摸系在腰间的白带,他若有所思了一阵,命令道:“公布梁汶等人罪状,正郭将军之名。梁汶一干人等即可问斩,枭首示众五日。”

  左右侍卫应了个遵命,找来人手,拖着堂内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大粽子去执行睿王的命令。

  忍冬叫来陆照影:“并州军大多是被梁文蒙蔽,并不知晓其中关窍,他们能数年如一日的抗击鲜卑,实属功不可没,本王相信他们能晓事理,能尊大统,望先生处理的时候以招抚为主,万万不可轻易株连。”

  陆照影正色道:“殿下放心,其中厉害臣懂得。”

  忍冬点点头,找了把椅子,随便坐下,伸了个懒腰,找了个舒服的坐姿,才道:“早日控制住并州、冀州局势,还要请先生费心。”

  “天下已收归大半,只剩下裴九,殿下可有想好如何处置?”陆照影犹豫半响,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

  裴九合忍冬的关系不比寻常,虽说裴九强行按了个皇后的名头给清荷,惹恼的忍冬,而忍冬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可相扶于微末,乃至于出生入死的情份,清荷在乎。

  忍冬见陆照影一脸担心忧愁的样子,不由好笑道:“先生,从小到大可少见你如此忧心。”

  对比之下,忍冬确实是轻松不少,陆照影奇道:“殿下有办法?”

  忍冬撑着头,淡淡道:“天下一统和裴九不死并没有什么冲突,要不哪来乐不思蜀的典故?阿姐既然在乎,留他一命也无妨。”

  提起清荷,忍冬多了几分神采,又道:“对了,阿姐方才说在街上看到一个人,和新曲颇为相似。”

  “新曲?”陆照影再次皱起眉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的话,预计10章内就会完结了,

今年如果还有时间,会先更《秉烛游》,希望各位大大可以移步指正~

最后日常求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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