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付与疏
或许是为她的“忘了”而失落,或许是因为发现她在装傻。
假使要她一边装不知道,一遍大大方方地跟他拌嘴玩闹,那委实强人所难。
她怕演砸,还是逃吧。
齐棪说完话,翊安便带着挽骊走了。
她厚厚抿了一层胭脂,自以为没人看得出来,谁料才踏入长阳殿,皇后便惊呼问:“公主的嘴怎么了?”
“……上火。”翊安真诚地回答。
“……”皇后莞尔,委婉地看她一眼,没说话。
“好吧,狗咬的。”反正瞒不住,她气不打一处来地说。
为什么咬你?
皇后想了想没问出口,毕竟是人家房中的事情,听了害怕耳朵疼。
“疼吗?”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像她自己也疼似的。
“怎么不疼。”翊安见她这么关心,蹬鼻子上脸:“你给我吹一吹。”
“胡闹。”皇后害羞,刻意地板起脸:“谁咬的,你让谁吹。”
翊安听前半句话时,还得意地笑得没心没肺。
听到后半句,笑不出来了。
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学坏了,八成是自己那出息弟弟干的。
一时心绪万千,又记起昨晚的事情,一幕幕,历历在目。
她记得自己没怎么醉,怎么就会乱说话,任他摆弄呢。
嗯,他还说要用一辈子证明。
翊安心里不平静地想,本宫且看你如何做给我看。
若知道你在撒谎,立刻剁了你的头去喂御犬。
她回过神,露出一个很能骗小姑娘的笑容,“玉奴赏的‘雪后蝉’味道甚好,最适合女子喝,您尝过吗?”
“我现在哪里能喝。”皇后心想这人真好看,境宁王怎么舍得把她咬成这样。
“那真是可惜,娘娘若能喝,一定会喜欢。”
“是吗,那下回我问陛下,还有没有了。以后一定尝一尝。”
翊安弯弯嘴角:“娘娘提醒他多酿些,日后你们月下共饮,最是合适。”
皇后信以为真:“好的,姐姐。”
翊安笑着伸出手,本想摸摸她的脸,一想都快是孩子的娘了,于是落在了肩上。
皇后还在蹙眉盯着她的嘴,不放心地说:“我让御医配些药给你敷上,好得快些。”
翊安连忙摆手,若闹得人尽皆知,那她还能见人吗
她安慰道:“娘娘你看着严重,其实不怎么疼,这两日便能消了。”
皇后点头,在翊安以为这茬过去时,她又附在翊安耳边,犹疑地问:“他总这样吗?”
这还在宫里头呢,便欺负起公主了。
皇后忧心忡忡,不安地打量翊安一遍。
那眼神就像在说,你露出来的尚且如此惨,衣下的地方不会更严重吧。
翊安看她眼神就知道她想歪了,齐棪虽不是个东西,可也不是禽兽。
连忙让她打住,“他若是常常如此,我傻吗,任他欺负?我什么脾气娘娘还不晓得。放心吧,意外,他不是有心的。”
其实他就是有心的,小气得很,她只不过夸了郑昀几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着吧。
“也是。”皇后放心地笑笑,翊安的性子哪里要她操心。
翊安道:“娘娘有孕在身,少忧心些,可有哪里不舒服?”
“胃口还好,就是身子懒。”她柔柔地说:“陛下安排得妥贴,旁的一切也周全。”
翊安交代:“这是玉奴与你的第一个孩子,很是重要,定要仔细着。”
“我晓得。”
皇家的孩子,生来就比别人难些。从在母亲肚子里,到平安长大成人,这中间都是艰难。
她也的确提心吊胆,还好陛下足够用心,让她心安下大半。
“我与娘娘说个故事吧。”
“故事?”皇后左右无事,洗耳恭听地坐正:“好的呀。”
翊安清清嗓子,“说有一位夫人,身怀六甲很是艰辛,腿脚肿得走不了路。她嫁得好,身边可信之人不多。她母亲将身边擅长按摩的嬷嬷,送去替她捏脚捶腿。起初并无异样,后来这位夫人遭到打击,不过心中悲痛,孩子竟胎死腹中了。”
“听这故事的人都猜测,说那嬷嬷做了手脚,常按的穴道里,有易让妇人滑胎的。”
皇后不得其解:“嬷嬷既是亲信,为何要害她呢?”
“人心自有复杂之处,一时忠心,并非一世忠心。倘若嬷嬷受了胁迫,诱惑,此事便再正常不过。”
“公主是在提醒我小心身边人吗?”皇后心如明镜,当即有几分感动。
翊安不否认,“从旁处听来的事情,颇有些感慨。想借此跟娘娘讲,谁都不要轻信,多留个心眼。若实在无可用之人,要记着,身边的人总比临时来的妥当。”
皇后认真点头:“记在心里了。”
翊安转述完毕。
这故事是方才来之前,齐棪说给她听的,他面色凝重,让她务必转告皇后。
翊安问他怎么想起说这事,他镇定自若地说掐指一算,皇后日后说不定会遇上此类险事。
“掐指一算”,这话像是逗三岁小孩。
但事关皇后,齐棪素日又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翊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信了总没有坏处。
就像上回内侍下药之事,他仅听去几耳朵,便算准了。
棠婳之事有线索后,他推测那下药一事,多半跟阮镛实逃不了干系,旁人没有理由。
宫中的眼线得知皇帝碎了汤碗,没再添后,这出戏便排好了。
皇帝上钩,则滥杀无辜,恶名传扬出去。
皇帝忍了,也无伤大雅,死个替罪羊罢了。
虽说这只是他没有证据的猜测,可翊安觉得事实就该是如此,她信他。
……
当晚齐棪君子风范,翊安还没开口,他便主动搬回软榻。
翊安立在一遍,看他一言不发的铺床,像个受气的小媳妇,莫名愧疚。
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我床上继续睡”这种话。
那无异于引火烧身。
齐棪铺好床先行睡下,翊安只好去灭烛火。
往常这是他的活。
翊安睡在床上,感觉哪里不对劲,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帘子忽被一把掀开。
黑暗中,翊安看不清他的脸,却觉察出来几分浓浓的阴郁。
“殿下就这么睡了,不打算亲臣一口?”他沉声问。
作者有话要说: 翊安:酒不错。
皇后:真的吗,好想喝。
魏琇:……呵呵。
第26章 嘴疼
缓缓眨了一眼眸子,睫羽轻颤。
翊安微偏过头,将他的话逐字地斟酌一遍。
她心道再躲下去,我不是翊安了,成了他随意糊弄拿捏的家养小兔。
于是兀然笑起来,笑声妩媚婉转。
她将声音放低,半哑地道:“王爷怎么提这样的要求?”
翊安心里有面镜子,自己哪个表情勾人,怎么说话让人心动,一概清清楚楚。
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多像个妖精。
只希望齐棪别像她似的,哪怕夜里留了盏灯,还是个半瞎。
齐棪的脸隐在黑暗里,呼吸一乱,没方才稳了,声音更加低沉:“昨夜殿下醉酒,都是臣在照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驸马要跟本宫讨赏?”翊安轻笑。
他唤他殿下,她便喊他驸马。
从前齐棪不喜欢这个称呼,谁喊他一句驸马爷,他眼中的迸发的冷意藏都藏不住。
于是翊安想气他时都喊驸马。
翊安其实好奇,怎么就没有人喊她境宁王妃呢,也挺好听的。
但齐棪得“疯病”以来,明显喜欢上“驸马”二字,回回答应得干脆利落。
齐棪左腿左肘支在床上,右半个身子轻搭在翊安身上,看上去就像正把她搂在怀里。
方才睡在软榻上,他心力交瘁,纳闷怎么绕了一大圈,又绕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