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夭
“昨日里已经折了一个奴隶了,今儿你还想着再给金爷我折几个不成?!”六爷对着河里人吼着,“你还在那儿杵着作甚?扣了整日的口粮,还没把你那身力气耗干咯?”
“那今晚也不用吃了!”
河里泥白人动了动,拖着铁链缓缓往河岸上走,河水泥沙混着铁链声响,咯啦咯啦作响。
一旁五人见他上来,便不自觉往后退了退,给他留着条道儿。泥白人走来六爷面前,却是比六爷高出不止两个头,没等他开口说话,六爷挥起来长鞭,正要落去他臂膀上,身后却传来人声。
“六爷,这个奴隶,多少钱?”六爷回头过来,说话却是个浓眉大眼的西洋人。这金山镇地处三国交界,西洋人这些年也见到过几个,到并不是第一回 。六爷便也没多惊叹,忙改了张笑脸迎了过去,“诶,这位爷,您是要买哪个奴隶?”
可卡先生让了两步,指了指身后的凌宋儿,“是我家小姐,想看看方才那个在河里被打的汉子。”
“那个?”六爷先是一愣,随后乐呵了起来。“小姐眼光真是不赖。那可是我家最能打的汉子。刚刚小姐可是也看到了?”
“开个价吧,六爷。”可卡先生直接问了出来。
六爷伸出四根手指,笑着没停,金牙在烛火下一闪,几分贼像,“这个,四十两银子!”六爷说着,对身后泥白人一吼,“还不上来,让小姐好好瞅瞅!”
凌宋儿正往前去仔细看看的,袖管子被人扯了扯,芷秋已经在她耳旁小声道,“小姐,太贵了!”
凌宋儿抿了抿嘴,没答话,走得近了,才望见那人脸上的胡渣,混着被抓伤的血迹,却没挡住脸上那股子英气。胸前交领方才斗殴被人扯开的,里头线条硬朗。
“六爷,我家丫鬟说了,太贵了。”凌宋儿又指了指刚刚芷秋看中的那小丫头,“那个多又多少钱?”
“这个便宜!”六爷心里打着顿儿,脸上却嬉笑着,“十两。”
“可都不便宜!”芷秋忙在一旁搭着腔。
凌宋儿却接着问六爷,“这小丫头,五两卖不卖?”
“太少了,要不您再多加点儿?”
袖口里滑落出来那杆白玉烟枪,凌宋儿踱开了步子:“那我们再考虑考虑。”
说着咚咚两声,水枪敲在汉子的胸口的铁链子上,抖了抖烟灰。
“要么,这丫头五两银子;要么,这汉子给我二十两银子。您可选选?不卖的话,我们也不急,明个儿说不定还有更好的货色。”
“这…”六爷思忖着半晌。
凌宋儿接着挑着刺儿:“你这汉子,是个好事儿的,留在您这儿可不太平。我若买了回去,也是不好养的。”
“再说了,这身板儿,肯定是个费口粮的。在您手上多一天,可不就亏一天口粮钱么?”
“还有,他这一身的伤,我还得找大夫给他治呢。”
“成!”凌宋儿话没完,六爷便接了话去。“那二十两就二十两,我这…卖给您了!”六爷费劲儿咬了咬大金牙,唉声叹气,看上去实在是亏了本儿…
可卡先生给了钱,才从老板手里收回来了铁链,牵着那汉子往回走。
芷秋边扶着凌宋儿,边不时回头看着可卡先生旁边那人,拉着凌宋儿的袖管儿小声说着,“小姐,你怎的就选了这个?”
凌宋儿抿了抿嘴,小声笑着,简单几个字:“面相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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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1.女主前期抽水烟有原因,后期会被男主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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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阮长卿当了三年太后,高处不胜寒。一朝在深宫捧着当年太子凌墨赐给她的鎏金毒瓶中毒而亡。也是临终了才知道,毒不在瓶子里,便在那瓶身瓷釉上,经年累月握在手里,毒入心脉。重生回十六岁。她本为侯府贵女,却落难做了官妓,正在教坊里等着被晋王买回去,送给太子凌墨暖床,好帮着晋王拆散凌墨和青梅竹马的丞相长女姻亲。
上辈子她斗得他那小青梅在东宫无立足之地,顺理成章当了凌墨的挂牌太子妃。得来凌墨记恨一生,临死之前赐她毒瓶陪葬。她这辈子心念却淡了,便也懒得再来一次。琢磨着,此生该在京郊买间别院,做做小生意,接回父母和幼弟,再买个相公,天伦齐乐。
谁知,晋王还没来,先来的却是凌墨。那人帮她赎了身,又接她回了东宫,抱进寝殿,将她堵在床帷中,眼底氤氲,沉声问她:“以后我们同塌而眠,同案而食,再生几个世子郡主可好?”
阮长卿:“……”剧本拿错了,您?
【双手拢袖.砌小楼养书生善待父母.重活淡泊只为自己
第2章
进了烟柳巷子,正赶上了最热闹的时辰。姑娘们还没接到客,便见后院儿那主儿又回来了,还带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那身板子,迎着烟柳巷子里红红绿绿的光,泛着油水似的壮。
几个姑娘围在巷子两旁,原是等着接客的,见着烟柳巷子来了新人,小声议论得紧:
“这身板子可好,可惜了,是个做奴隶的。”
“那主儿买了回去,是干什么?该不会是当关门相公的?”
……
身后一阵细碎笑声,还没等凌宋儿开口,一旁芷秋可忍不住了,转身回来对还立在门口的姑娘们喊了一嗓子,“可省省吧,都像你们,满心里想着的都是男人的身子?”
“这汉子日后就是我家侍卫了,小心着你们的长舌头,最好都省省收好了。不然哪天主儿不高兴了,给你们扯断了,你们可别后悔!”
“芷秋。”凌宋儿没回身,侧着半边脸,声音懒懒散散,“可别跟姑娘们较劲儿,日后还得姑娘们好好照应呢,都是邻里的。”
“是,小姐。”芷秋恭恭敬敬回身作揖。
说完,一主一仆,领着那汉子,进了后头的院子。
到底是宫里头演惯了的戏码儿,给凌宋儿立着威武。
屋子里光线不好,北方四月的天气,入了夜还有些寒凉。
芷秋去取了炭火来,凌宋儿摸索半躺去了暖床上。
可卡先生将那汉子领到暖床前,正要将铁链绑上屋梁。
“可卡先生,去了他的铁链吧。”凌宋儿说着,一旁可卡先生却是顿了顿。
“小姐,这…会不会太犯险了?”
“他若想逃,我们就当做了件善事。”凌宋儿撑着下巴,靠上玉枕,“若是不想逃,我们便好好待他。”
“那…都听小姐的。”可卡先生给汉子松了铁链,“小姐可还需要可卡什么地儿?”
凌宋儿望着他笑了笑:“你那剃须的物什,能否也借他用用?”
方才躺上暖塌,身子便有些乏了,凌宋儿拿出来那杆白玉的水烟枪,火折子点着了,不大耐烦,便一股脑把该问的都问了。
“你是哪国人?”
“听不听得懂汉话?”
“可有名字?”
单薄的烛火下,对面的人身影如山,一动未动。凌宋儿问的话,似是也全当没听到似的。
一口水烟飘飘袅袅,可卡先生这才取了东西回来。搬了张木凳给那人坐着,剃须。
须落三分,凌宋儿起了身,凑去那边就着微弱的烛火,再仔细看了看长相。那人虽是低垂着眸子,却也能隐约见里头的光彩。唇角轮廓在烛火下最是鲜明,微厚,却也是硬朗。
“生的还不算太难看,可这身上布袍味儿也太重了。”凌宋儿说着,捏了捏鼻子。
“可卡先生,可还有男人的衣裳,赏他一件。”
“这…这么大的当下怕是没有。”可卡先生说着,继续着手里的活儿,“只好明日去街集上看看。”
“也好。我屋里的茶叶快用完了,明日一道儿和可卡先生去选选。”凌宋儿边说着,边抬手去宽那人身上的粗布袍子。
明明方才还落了水,那胸口上,却是一片滚烫,凌宋儿手指顿了顿,继续拨开另一半的交领。手却忽的被人一掌捏住,她身子原是娇贵的,“哎!”地轻声喊了出来。
“怎么了小姐?”可卡先生停了手。
芷秋也跟着进来,“小姐,怎么了?”
“疼…”凌宋儿拧着一只眼,抬眼望着那人的神色。“…就想看看你都伤到哪儿了…怎么这么重的手?”
芷秋忙来扶着凌宋儿,对面那人才松开了手来。
“就知道可是个粗人,小姐你为何自己动手。让芷秋来便好。”
那人却抬手宽了自己的上衣。
凌宋儿被那片灯火下的油光晃了眼睛,抬袖半遮着脸,“伤…伤哪儿?芷秋你快看看。”
芷秋也羞赧遮着半张脸:“小姐,芷秋怎么好看?”
可卡先生这才打量了打量,接着话,“臂膀上一道,胸口一道,都是鞭伤。刚刚落下的。”
“可卡一会儿给他打水洗洗,这男人的伤,小姐就不用记挂了。交给可卡,小姐早些回屋里歇息着吧。”
“嗯…”凌宋儿这才起了身,由得芷秋扶着,往院子后头自己的闺房里去,“可卡先生,你通晓的方话多。问问他哪国人,如果没有名字。”
“从今儿起,就叫蒙哥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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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大亮,凌宋儿随着可卡先生出了门。蒙哥儿掉在二人身后跟着,左右是去给他买衣裳的,带着还能防身。
早集多有东边儿和南边儿来的马队,东西便宜货色多。可卡先生给蒙哥儿找了件新布袍。凌宋儿则凑去一旁白马边,问着茶叶的价钱。
“就这么着成色的金骏眉,还要三两一斤?”凌宋儿边挑拣着,边觉着不顺心。以前不知茶油贵,宫里的金骏眉都是精挑细选贡上来的。眼下落了难,这些粗枝烂叶竟然还这么贵?
“姑娘,我这茶可是最便宜的了。你在这金山镇可再找不到第二处这么好成色的金骏眉了。”老板举着杆儿老烟枪,看着凌宋儿笑得老脸都皱成了一团。
可卡先生刚给蒙哥儿的衣服付了钱,忙凑过来白马边。“老板,最好成色的这种,给我来一斤。”说着,便掏着腰包给了钱。
“小姐,出门在外,东西肯定跟家里的不能比。有的好的货色,就多屯点儿。”
凌宋儿噘嘴叹了口气,和可卡先生相视一眼。
两人心里倒都是明白的,金山镇最便宜的莫过于这早市了,马队都只是吃碗早面的功夫便走,卖多少算多少,去到更北边儿,还有更好的价钱。
可卡先生从老板手里接过来包好的茶叶,目光却落在对面一袭盔甲上…金山镇没人管,不该常有穿盔甲的。“糟了!”
可卡忙转身,挡在凌宋儿身前背身过来,“小姐,这儿呆不得了!”
“怎么了?”凌宋儿几分不解,却错开可卡先生的肩膀往他后头看了看。一眼便人了出来,是送亲大将军陈渊,正领着一队人马,拿着她的画像四处问人打探。
凌宋儿忙转了身,“得快走了。”。说罢,凌宋儿伸手抓了把蒙哥儿的袖子,用那身板子挡在自己和一行盔甲之间。
“我们回烟柳巷子吧。”
可卡连连点头。
刚走开两步,凌宋儿却被人一把捂着肩膀,勾到身前。她怔了怔,那人身上还臭着呢。捂着鼻子不想闻,往上看去,那双炯炯的目光也落了下来。白日里,这人面庞却是变了一副样子,眉宇虽是冰冷,却带着几分英气,那双眼睛更是让人过目难忘。
她动了动,想挣开,可身子柔弱,并不是肩膀上那力量的对手,只好被他一路捂着,往烟柳巷子的方向去。
陈渊的人看过来的时候,别的没见,只见一个高大的背影,想想这地界儿多壮硕的蒙古人,便也无人多疑。
进了烟柳巷子,凌宋儿才被他一把松开。捂着自己的肩头揉了揉,这人力道也太大了,她生生被捏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