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芨
韩老夫人大喜:“这是升了啊!”
韩大老爷掩不住笑容:“听说刑部那边,看中我有地方刑狱的经验,特意来问。现在我应了,这事就算定了。”
为了庆祝这件喜事,韩老夫人特意去酒楼叫了席面。
韩齐总算出了房门,却闷不吭声只管吃,连弟弟妹妹跟他说话,都爱搭不理的。
直到听了长辈的讨论,他忽然冒出一句话:“大伯去了刑部?”
韩大老爷心情好,笑眯眯地回道:“是啊!我们以后就长住京城了。回头给你们几个找好书院,好好读书。”
韩齐没理会后面的话,继续问:“先前不是找不到门路吗?怎么这么快就定了?还是去的刑部?”
他这话问得奇怪,韩大老爷不禁收了笑。
韩二老爷瞪了他一眼,说道:“怎么跟大伯说话的?有个小辈的样子吗?”
“不是,爹。”韩家长幼规矩重,韩齐连忙解释,“我不是质问,就觉得奇怪。”
韩二老爷想呵斥,被韩大老爷阻止了。
他问:“阿齐,你觉得哪里奇怪?”
韩齐道:“刑部郎中这样的职司,肯定有好多人盯着,怎么忽然就落到大伯手里了?”
“你小子懂什么?”韩二老爷道,“都说了,是你大伯有地方刑狱的经验,这才被看上了。”
韩齐驳道:“大伯,侄儿说句不敬的话。黎州偏远,您这个通判,在他们眼里怕是没多少分量。要说刑狱经验,您也不是专职的。有什么理由让人家特意来要人?”
韩大老爷摸了摸胡须,点头道:“阿齐说的有道理。那依你看,是什么原因?”
韩齐迟疑了一下,说:“大伯,你记不记得,有个人就是刑部出身……”
他没有明指,但这个人近日一直是韩家讨论的中心,众人马上领会了。
韩老夫人眉头一跳,斥道:“胡说,这怎么可能?”
话是这么讲,怀疑的种子却在众人心里埋下了。
韩大夫人看了看大家的脸色,笑着缓和气氛:“阿齐,你是不是多虑了?咱们都没找过池家,他怎么会上赶着帮忙呢?”
韩齐想着那天楼晏的态度,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只有这个解释,是合情合理的。”
韩大老爷顿时没了庆祝的心情。
安静片刻,还是韩大夫人说了:“要真是他做的,一定会来邀功吧?”
韩老夫人忿忿道:“果然奸滑!倘若我们受了他的恩惠,还怎么反对他和阿韫的婚事?”
韩大老爷拧着眉头道:“母亲放心,要真是如此,这个郎中我不做也罢!”
韩大夫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闭上了。
因为韩齐一番话,家宴草草结束了。
韩大老爷提心吊胆好几天,都没人来邀功,弄得他怀疑起来。
阿齐想多了吧?这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吗?
还没理出个头绪来,池韫那边来邀,说要给亡父亡母打醮祈福,请舅舅一家去朝芳宫。
这样的事,韩家自没有拒绝的道理,便收拾收拾,按时去了。
法坛设在五松园,大夫人前来接待,请韩家人到小阁稍坐。
韩大老爷心神不宁地喝了一会儿茶,忽然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心头就是一跳。
随后,一群男女出现在门口。
——这么说也不准确,这群人里只有一个男人,剩下的都是女子。
走在最前的,是两个中年女子,一个做道姑打扮,另一个装扮贵重。
韩大老爷立刻站了起来。
他猜到这道姑的身份了!
果不其然,大夫人立刻起身相迎,态度恭敬:“大长公主,太妃娘娘。”
韩家众人大惊。
他们素日来往的人家,大多与自己相当,很少见到这样的贵人,或者说,是第一次当面拜见这样的贵人。
韩大老爷连忙领着家人拜见。
大长公主虚扶了一把,笑道:“本宫已经出家,这些礼节都从简了,快免礼吧。”又叫池韫,“阿韫,扶你外祖母起来。”
池韫答应一声,上前扶起韩老夫人。
“今天是家事,就别拘谨了,大家都坐吧。”
大长公主这般发话,其他人喏喏应是。
待坐定,韩家众人抬目看去。
另一位和大长公主差不多年纪的贵夫人,就是北襄太妃。那么,站在她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岂不就是……
韩老夫人定睛一看,心头就是一跳。
这年轻人不但姿容好,仪态也好,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里,便和高山明月一般,叫人禁不住自惭形秽。
这莫非就是……
果然,她听得北襄太妃吩咐:“阿晏,还不拜见长辈?”
韩老夫人就听他应了声是,出来向自己几人郑重行了礼:“小子楼晏,见过韩老夫人,韩老爷、韩夫人。”
韩老夫人有点晕,不禁瞅了眼三孙子。
原来他就是楼四,难怪阿齐这小子,回来再不肯提那桩亲事。
要说自己的孙子,容貌才华样样都好,以前在黎州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家来探消息。所以她觉得,只要孙子肯用心,这门婚事没有不成的。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对手。
这个亲,看来不用求了。
自家孙子再优秀,那也是人,跟这种不是人的怎么比?
第296章 和想的不一样
大长公主和北襄太妃相携而来,又有楼晏随行在侧,这趟目的为何,韩家人哪还能不明白?
韩老夫人愁啊!看过楼晏本人,任谁都觉得,韩齐完全没有竞争力,这桩婚事提都不用提了。
可她又不想让外孙女嫁给这位楼四公子。
皮相再好看,人品不行有什么用?
但是,看大长公主和北襄太妃的样子,双方分明已经说定了。再看池家,是大夫人邀他们来的,态度还用说吗?
就算自家不同意,难道还能和她们硬杠?那样的话,以后就不用来往了。
纠结中,韩老夫人被大儿媳撞了下手臂。
韩大夫人对那边笑了下,解释道:“我家老夫人耳力不大好。”随后对老夫人说,“母亲,殿下问您的身体呢!”
韩老夫人醒过神来,笑着回道:“谢公主殿下关心,老身硬朗着呢!”
大长公主笑着点头,又问了些黎州的风土人情,儿女的学业等等杂事,半句也没提婚事,弄得韩家人心里七上八下。
这什么意思啊?大费周章地请他们来,又不说正事。这感觉就像头上悬着一把刀,时时刻刻担心它落下来,它偏偏又没动静。
只听大长公主问:“你们家几个孩子,都在读书吧?这回了京城,是想请先生回家,还是去书院?”
韩大夫人回道:“我家老爷说,去书院更好,有同窗比对着,更知道上进。”
大长公主点点头:“有道理。你们可有目标?本宫知道有几个书院,倒是可以帮你们介绍介绍。”
韩家人受宠若惊,大长公主出面,这面子也太大了。
韩老夫人更是惊疑。
她年纪大,见过大长公主当年的风光。英宗皇帝和先帝在位时,这位大长公主都是横着走的,别说这么和气地说话,就是多看你一眼,那都是恩赏。
故而,她一直以为,即便收了义女,也不能真当成亲戚,更不敢来打扰。
可是看大长公主的表现,就是平常和亲友来往的样子,好像真的很看重自家外孙女。
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啊!
闲谈了一会儿,凌阳真人派人来请,法事要开始了。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移步法坛,与池家二房三房会合。
“韩大舅。”池三老爷十分热情地跟韩大老爷招呼,“原来你回京了,好久不见。”
韩大老爷点了点头,矜持地回应:“是啊,才回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上门拜访。”
三老爷摆手道:“该我们去拜访才是。”随后问起近况,末了道,“上回我家小子,见了阿韫的三表哥,回家连连夸赞,日后还要叫他们多多来往才是。”
嗯,确实是夸赞。
池璋回家是这么说的:“韩家三表兄,倒是个好人,对大妹关怀备至。就是有点傻傻的,不大机灵的样子。”
韩大老爷见他态度亲热,神情也软和下来,说道:“你家公子才是人中龙凤啊!这么点年纪,听说就已经中了举人,我们家几个捆一块儿,都比不上。”
三老爷笑得合不拢嘴,倒是还记得谦虚:“他就是运气好,学问还不扎实。这不,他先生让他明年不用下场,考了也是不中的。”
韩大老爷想到自己说韩齐,也是一样的话,不禁露出微笑:“二十岁就考会试,已经很了不得了。我们家几个,都还没中举呢!”
谈到孩子的课业,两位十分有话题,讨论京城哪家书院好,又有什么名师。
听说池璋的先生是江玄,韩大老爷掩不住羡慕。
他是进士出身,经由同窗好友介绍,找几个好老师不难,但是像江玄这样的名师,没有门路还真拜不了。
“这还多亏了阿韫。”三老爷感叹,“若不是她牵线,叫阿璋识得了吕大人,哪里能被荐到江先生的门下。”
韩大老爷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阿韫?”
“是啊!”三老爷理所当然地说,“可惜这孩子不是男儿身,不然池家定会光宗耀祖!”
韩大老爷越听越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