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越从欢
两滴血 、三滴血……
青雉把剑更刺入他胸膛几分,瞪着他:“滚。”
何迹点点头,脸上一派落寞受伤,仰头大笑:“青雉你真是无情。我们出生入死多少年,且不说我帮过你多少,我待你如何,你应该知晓,一片真心换无情,很好。从此以后我绝对不会对你有半分念想,仅是战友而已,能不见面我也不会再见你!”
他几乎是低吼出声,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铮铮男儿红着眼:“架!”
马蹄绝尘而去,飞快驶出青雉的视线。
青雉才像用尽全力那样,深吸口气,挺直的背像没了椎骨,闭上眼架马,一阵漫无目的狂奔,风如刀狠狠刮着脸。
不会儿便下起倾盆大雨。
何迹早已回了马车,坐在马车中一口一口烈酒的喝着。
“让何迹传令,清晨必须到达京都!”
李乾徵撩开窗帘,看着大雨蹙眉,看天象,这大雨不下三天不会停。
行军队伍是绝不能因为大雨停的,之前在江东耽误太多时间,若眼下再因为大雨耽误,只怕会落人口舌。
所以无论如何都得早早赶回去。
车中空间狭小,江吟婳躺在他的怀中睡着了,呼吸声很浅很均匀,睡觉的时候很乖,乖的像只温顺的小猫,不对,白天的时候也很温顺。
想到这里,李乾徵笑了,十指插入她的黑发间摩挲着,面上淡笑。
“何迹……何迹将军他……”门外士兵禀报。
“说。”
“他喝醉了……胸前受了伤,此时神志不清 ,怕是无法下令。”
李乾徵手一顿,脸色有些黑,为她掖好被角,压低声音,语气却十分严厉 :“让青雉传令。”
“青雉护卫,属下找不到她了。”
“找不到?”
如果不是江吟婳在怀中,李乾徵真怕给这俩人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他的左膀右臂,居然齐齐出错,他冷冷道:“下令,何迹一百大板,青雉七十,全军前受罚,以儆效尤,不得再犯。”
第56章 庄姨遇险
何迹风风火火炮来, 问:“青雉没回来?那么大的雨!”
许是喝的太多了,他双颊绯红, 眼圈也猩红的可怕, 趔趔趄趄地跪在地上:“属下该死, 值守之间擅自离职!”
见他总算理事了, 李乾徵刚要出声, 怀中的江吟婳眼皮颤栗几下, 像是要被吵醒了, 粉嫩的嘴巴嘟着, 有些不满, 他埋头低笑, 眼中一片温暖的笑意, 清爽俊朗。
轻轻地抱紧怀中人, 安抚着她入睡。
窗外的人:“……”
“王爷?”随侍喊了声,“跪着的何迹将军该怎么处理?”
煞时,李乾徵没好脸色,刚刚满脑子都是婳儿, 竟忘记处置他了, 他思虑下,怕再讲话打扰怀中人睡觉,只好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跳下马车,动作极其小心轻柔地关好车门。
看的周围士兵默默咬紧后槽牙,撇嘴叹气:狗死的时候没有一对情侣是无辜的 。
何迹头低的不能再低了,跪在水坑里, 雨水疯狂打湿他的衣服,随侍撑伞,李乾徵白衣胜雪、衣袂飘飘,清潇俊美,眉目成画,冷淡地看眼何迹。
“也罢,你与青雉皆是本王的心腹,日后便共同做事吧,做临时搭档吧。”
“什、什么?共同从事?我……我?”
“蠢。”李乾徵扶额,眼神凌厉,“本王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心腹?”
何迹心狂跳,一定是王爷看出来了他的心事,所以给他和青雉单独相处的机会,在帮他。
“哐”何迹实打实地猛磕头,看的随侍们都觉得头疼,只见何迹额前一抹鲜血,激动地道:“谢王爷。”
“滚去领板子。”
“这就滚,这就滚!”何迹喜笑颜开,可似乎想到什么,“我能不能先去找青雉,怕她出事。”
“滚去找。”
李乾徵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何迹这般感情愚钝之人。
随从压低声音讨论:“咱们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可能是王妃改变的 。”
几个人默默地叨叨。
何迹打算先去找青雉再去领板子,此时正是大雨,瓢泼大雨稀里哗啦地把沿途的树都浇了个透彻,何迹手中拿着伞,但是并没撑。
他顺着山底找了好几圈,并没发现人影,连足迹都无。
“出事了!不好了!”
何迹脸色大变:“青雉?你在哪里?”
“青雉!”
何迹越找不到人越担心,浑身黑衫浸透,鞋中也灌入不少水,一踩下地,便溢出鞋筒。
远处有棵山楂树,树下并无马匹,何迹心想青雉是骑马的,便没注意看,只听那边传来一颗石子投掷的声音,噔,扔在他的铠甲上……
“青雉?”何迹飞奔而去,逮住她的袖子,“我找你半天了,为什么藏起来?”
青雉甩开他的手:“要你管?”
何迹便有些尴尬,摸摸鼻尖:“可不是我要找你的,是王爷找不到你才让我找你的。喏,顺手带的伞,自己打。”
青雉也浑身湿透了,像湿漉漉又可怜巴巴的小狗,头发丝儿全贴在头皮上,衣服也单薄,打了个哆嗦。
她情绪很低落,冷静了些,没有之前那么敌视他了,却也不接伞,兀自骑马朝大军骑去。
何迹一路追赶,在她身后为她打伞,伞尖上的雨水顺流全落在了他身上,落进衣领里、耳朵里。
二人你追我赶地回去,迎接他们的便是板子。
青雉和何迹当着所有人趴在凳子上,旁边站着士兵,一人手执一块铁板。
李乾徵管理一向都严格,朝廷用木板子打人,他便有铁板子,才能训练出成功率极高的军队。
此时天大白,已变成了淅淅小雨。
被窗外动静吵醒,江吟婳便掀开窗帘,穿戴好衣服,裹了白色大狐裘,下车。
“青雉为何挨打?”
慎之一五一十地说了。
江吟婳叹气:“他们真是冤家。依我看,何迹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也不知道青雉为什么看不上。”
“大概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
慎之若有所思答道。
“那我家慎之这棵青菜,所爱的是什么人啊 ?”江吟婳在青山细雨中,漫不经心地接话。
攒紧伞柄,慎之疑惑地啊了声,埋怨道:“奴婢要跟随小姐一辈子了,哪里来的所爱?什么爱不爱的,小姐就是奴婢的所爱,您休要提这话题了。”
“我嫁人几年了?”
“快三年了。”
江吟婳点头,看着慎之那双干净如溪水的眼睛,深知慎之只是脾气有些急躁,打心底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比世上太多人都要善良。
江吟婳声音如新雨后的春风,缓缓悦人 :“你和我年纪相仿,三年了你都不曾婚嫁,若日子后拖,年纪越大越不好嫁人了。即使嫁人也可以继续陪着我呀。”
“不。我要时时刻刻跟在想小姐身边,这是夫人的遗愿,也是我的愿望。”
江吟婳摇头:“你该有自己的生活。回京都,便为你物色好人家。”
慎之深知江吟婳决定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改变,瞬间,就含着泪,要哭不哭的看她。
江吟婳连忙跳开话题:“怎么说这个话题了?我一定是看到青雉和何迹才想到你身上了,不提了不提了,瞧你那样!”
慎之这变脸比天气变得还快,立马笑眯眯的:“是是是。”
原先江吟婳以为只打二十大板什么的,所以不干涉李乾徵的决定,可越往后看,发现打了青雉屁股出血,都五十大板才觉不对劲。
“不要心软,错就是错,错了就该罚。”李乾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牵手,“只有严格,队伍才会强大。”
江吟婳看着青雉咬牙死死不喊出来的倔强模样,裤子渗出血 ,小脸惨白,想说点什么,在李乾徵的目光下,终是什么都没说。
确实,错就是错,错了就该罚;毕竟犯错的时候就该想到会受罚,如果仅仅是因为她是自己的熟人,便不罚了或者轻罚,则难以服众,会引起军心涣散。
一番心思后,江吟婳只命人去找上好的伤药。
等打到五十八个大板,何迹忍不住推开青雉:“剩下的二十二大板都算在我头上。”
青雉快疼晕过去时,慎之赶紧把她扶下来了。
江吟婳带着青雉去休息,途中,一个小兵突然走过来跪在地上,拦着路。
“王妃,有个老妇人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那士兵从怀中掏出根染血的玉簪,恭敬呈上。
慎之接过去检查了下,再递给江吟婳,江吟婳起初并不识的这簪子,越看越疑惑。
簪子浑身雪白,散发着淡淡的香,猛然!江吟婳目光睁大,脚下不稳,闻着那熟悉的气味,是庄姨的 !
上面的血已干涸,这簪子到手上起码过了一天。
见面时庄姨都带的这根簪子,想来那么喜爱的首饰是不会离身的,难道庄姨……遇险了?
心中各种想法浮现,江吟婳捏紧拳头,很害怕。这种害怕和上次母亲死去时的害怕一样,像无形的手狠狠摁住喉咙,无法喘息。
庄姨,她的至亲啊……
江吟婳面上却不显,把簪子藏入袖中,面色煞白,做事却稳妥:“给你玉簪的老妇人长什么样子?”
士兵回忆:“有些微胖,头发白了些,衣着布料倒是上乘的,该是某个大户人家的管事吧。”
是雀容,庄姨贴身丫鬟雀容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