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夭野
白无厌哪里顾得上他的提醒, 震惊不已地看着许闲香的脸, 试探性叫了声：“许悠知？”
许闲香茫然地看着他, 杏眸对上他震惊的眼神, 问道：“您是在叫我吗？”
软软糯糯的声音。
与他记忆中清亮婉转的少女声完全不一样。
因着这声音, 他缓缓回过神来，才看清许闲香的模样，不过十来岁的样子, 怎么都不可能是死而复生的许悠知！
这自然就不是那个老家伙的女儿了。
只是……
真的太像了！
若不是知道那个老家伙的闺女没留下一儿半女, 他铁定以为，这是他流落在外的外孙女。
他到底是为什么，才下意识以为是许悠知死而复生？！
可能，他也无法接受，那个他曾看着长大的女孩就那么没了吧。
念及此, 他看许闲香的眼神不自觉多了一抹柔和, 有着照顾后辈的亲切与和蔼。他掩饰性咳嗽了两声，笑眯眯道：“老夫失态了, 刚刚让你见笑了。”
“可不是见笑了，跟丢了魂似的！”
仝修齐嘟囔。
“再想让人帮着做吃食, 也不能硬碰瓷不是！”
白无厌：“……”说得好像我是和你一样的老饕。
许闲香恭敬行了个礼，说道：“老先生，您客气了。胆敢冒昧问一下, 请问您刚刚是以为我是其他人吗？”
白无厌不太想说老家伙的家事，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他摆摆手，随意道：“是老夫年纪大了, 老眼昏花，认错了人了。我那个世侄女，早早便不在了。”
许闲香见他嘴上随意，眼神中闪过哀戚，歉意道：“是香香唐突了，还望您见谅。”
“无碍无碍，是老夫触景生情啊。”
仝修齐在一旁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倒是不知，我这有什么可让你触景生情的？！
简短的闲聊过后，许闲香又把汤往他们二位面前推了推：“这是雪梨无花果汤，恰好帮着消食，您二老可以试着喝上一碗。”
说罢，一旁的三虎极有眼色地为仝修齐二人一人盛了一碗。
这汤清澈透亮，一眼看得见碗底，极淡的甜香和水果清香交融，萦绕鼻尖。
淡白切块的雪梨、内里粉红的无花果安静地卧在汤水中，一两颗圆润赤红的大枣点缀着清透的梨汤，增添了几分意外的亮色，倒显得汤水没那么寡淡，颜色变得诱人好看。
仝修齐和白无厌本来是拒绝喝汤的，哪知道看到碗中的汤水时，到了嘴边的话硬是被咽了下去。
这汤看着，挺消食的。
不然，喝喝试试看？
他们二人心中不约而同涌现出同样的想法，拿着白瓷勺，轻舀着汤水放入口中。
梨汤本就清甜，加了无花果、大枣熬煮，口中不全是梨汤的清甜，亦有无花果的甜香、大枣的醇香，它们仿佛形成了一曲和谐的铺子，清的、淡的、润的、甜的、醇的、香的谱成曲，在舌尖和唇齿间共鸣，感触汤水带来的清甜滋润。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觉着自己一点都不撑了！
倒也不知是汤水的作用，还是个人的心理作用。
不过，这汤显然是喝不完的。
待他们连喝了两碗后，捧着满肚子的汤水，摆手拒绝后，三虎兴冲冲抱着砂锅下去了，暗自庆幸自己也能跟着喝口汤了。
许闲香本来在他们喝汤时便要走的，然后仝修齐特意让她留了下来。等喝完汤，仝修齐转头说道：“老白，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白无厌听着这不伦不类的称呼，身子歪了一下，差点从椅子上跌坐下来。
老白是个什么鬼？！
但当着许闲香的面，他不好过多与仝修齐计较，暗暗瞪了他一眼，而后转过头，一秒恢复慈祥亲切的形态。
仝修齐和许闲香目睹他宛如变脸术的神态，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两人默默对视一眼，个中意味不言自明。
白无厌没看见他们的小动作，脸上露着慈祥亲切的笑意，轻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许闲香落落大方答道：“许闲香。”
白无厌一愣，没想倒是有些巧合。
他又问道：“那个莲蓉蛋黄月饼是你做的吗？”
许闲香点头答是。
“你可还会做其他馅料的？”
“会。”
“还会哪些？”
“伍仁的、黑芝麻的、奶黄流心的……有很多。”
“那你这月饼卖吗？”
“卖。”
一旁的仝修齐完全看不下去他们一问一答，一阵头大，实在费劲，他坐旁边胡子都快拔光了，这个老白还没说到正题上。
于是，在白无厌再度出口时，毫不犹豫打断了他，直接向许闲香讲明了白无厌的目的。
白无厌见着仝修齐不由分说打断自己和后辈拉家常，小声嘟囔了一句：“哼，多管闲事。”
不过，他也没否认仝修齐所说的目的。
他刚刚听闻许闲香会那么多种馅料，有点不太满足只吃一种蛋黄馅儿了。特别是那个什么……奶黄流心，他简直好奇极了。
许闲香以为只是普通的拉家常，谁晓得背后还有着这样一笔大买卖。要说，她之前的笑容就挺真诚的，这会子，差点没在脸上开出一朵花儿来，灿烂得连仝修齐都觉着晃眼。
仝修齐：敢情，你还带这样的势利眼，我怎么就早没发现呢！
许闲香不知仝修齐心中腹诽，即便知道估摸着也会装不知情。她对点心铺子是有信心，可酒香也怕巷子深不是，她才想着将月饼送给仝修齐和知府老太爷，一来感谢他们二人，二来，万一有什么机会呢。
万没想到，这月饼才送出一天的时间不到，一个绝佳的机会就摆在了面前。
她怎么能不高兴！
这不就是瞌睡了，不仅送了枕头，还顺带送了一床软和被子。
简直不能更好了！
她简短地向白无厌介绍了一下自个儿点心铺的情况。
“我们百味点心，过两天便能开业。届时，会先以售卖各种口味的月饼为主，还会搭配着其他的点心，比如蛋黄酥、老婆饼、花生酥……如果老先生想要月饼，可以提前下订单，我们会赶在中秋节前让您收到。”
白无厌听后，沉思良久，问了一个不太相干的问题：“你们铺子还没开业？”
许闲香点点头。
她怕白无厌觉着他们没开业，赶忙接道：“不过接了订单可以提前做的，保证不耽误您过节，您请放心。”
白无厌认同似的点点头，而后道：“如果我在皇城那边，这月饼能放吗？”
许闲香约着知道皇城的距离，快马加鞭差不多一天可赶到，但若是车马这么快，又怕月饼在路上颠簸，收到手里时已变成一堆碎渣渣。
这个时代，保质期真是一个大问题。
好在，这对月饼来说不难。
毕竟，她做的多是广式月饼，光是回油就需要两三天。倘若，回油期间送过去，收到手的刚好是新鲜完美的月饼，没有比这个更完美了。
至于其他的点心，可能难度就会有些大。
许闲香把自己的想法和见解说给白无厌听，他微微一挑眉，不曾想自己方才吃的月饼竟然还不是口味最佳的时候，即便这样，那种柔软香甜的口感已深深镌刻在他的味蕾之上，挥之不去了。
是以，他对月饼的兴趣更大，信心更足了。
就这样，在双方尽可能的科普和理解下，许闲香与白无厌签了百味糖心的第一笔月饼单子。
这单月饼数量不多，但白无厌只有一个要求：足够精致，味道足够好。
许闲香临走前，白无厌百般嘱咐：“月饼能不能在皇城打开销量，全看这回了。”
许闲香郑重地点点头，表示一定会认真对待，绝对不辜负他的期待。
这是百味糖心的第一笔单子，甭管是不是京州的，确是她的一个机会，不容忽视。
因此，签完单子后，许闲香就告辞了。
她要急着回去定下这单的月饼口味，同时安排月饼作坊的工人要开始招起来了。
她有信心，自己可以做好。
这是她对自己厨艺的自信。
即使她在这里没有付出一二十年的努力，但前世的努力和付出已经足够多，她相信机会来了，凭借着自己的实力，不可能错过。
饶是如此，她仍是投入了较之前更多的专注与精力。
因为，她想做得更好。
再一次，突破自己。
*
禹州。
长松取回包裹，兴冲冲往屋里冲，一边冲一边喊道：“二爷二爷，有吃的来了！”
姜淮正在屋里思考接下来如何办，被长松高声打断，不悦地皱了皱眉。
他抬眸看见长松拿着一个包裹进来，冷淡道：“平常把你饿着了？没吃饱？”
长松登时一个激灵，正色道：“二爷，吃饱了吃饱了。”
他可不敢再抱怨，否则又是十天咸菜干馍馍，他害怕！
吃不起吃不起……
姜淮本也没想责备他，只是他们主仆出门在外，正值救灾时刻，为了一点小事就大呼小叫，不保会被其他有心人看在眼里。
他收好策书，问道：“什么吃的，值得你这样叫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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