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夭野
薯条就算了,仆从为了讨好他买来的,不知是谁做的也在情理之中。可今日……
姜淮许久不曾认真吃过东西,这下吃得心满意足。他就着仆从递上来的手巾擦擦手,歪着的身子终是坐得直了些。
他抬着眼皮,懒懒地看了眼许闲香:“爷今儿吃得高兴,说吧,想要什么赏?”
许闲香眼睛晶亮,满是欣喜,开心问道:“那请小哥哥陪我走一趟可好?”
……
*
姜淮不情不愿跟着许闲香、大林二人进了燕临楼。
原来,昨日黑八带人砸了摊子,今日他们铁定是不能再去那处摆摊的,更不能卖薯条。本来想租个固定的摊位,出了黑八的地盘,任他再嚣张跋扈也该有所顾忌,却不想,意外入了姜淮的眼,他又说要赏,许闲香便想着出门时她和大林商量好的事情。
她和大林这回出门,一来是去安定侯府做那仙豆糕,二来便是寻摸着有没有别的法子。
她倒是有个法子,找家酒楼卖几道菜的配方,许会可行。只是找哪家、怎么卖,还需仔细思量着。况且,以他们二人的穿着打扮,恐也不受重视。
这不,借着姜淮的大旗来了燕临楼。
姜淮不甚满意,撇了许闲香一眼:“要爷的赏多自在,何苦绕这么一大圈子?”
说归说,他还是按着来之前说好的,懒洋洋地拿起菜单,草草看过后,眉眼间的不满似是到了极点,没好气道:“你们这里怎么连个拿手的菜都没有?”
小二:“……”
找事儿的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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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打赌
小二没得黑了脸,耐着性子说道:“我们燕临楼是京城第二大酒楼,若说我们这没有拿得出手的招牌菜,客人您的口气未免太大了些,那您也寻不出第二家能去的酒楼了。”
他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许闲香和大林二人,这两人穿着旧衣,袖口裤脚均已磨得脱了线,不知哪里来的破落户,竟是不开眼的来燕临楼找麻烦,真当燕临楼比不过玉膳阁,便是什么人都能来踩上一脚的吗?
故而,小二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我们虽是比不过玉膳阁,但想必以您二位的身份地位,怕是连玉膳阁都进不了吧?”
来的路上,大林为许闲香科普了一路知识。他这个乞丐,当得有点冤,叫个百晓生也不为过。
经过科普,许闲香自是知道他说得不错。
玉膳阁是京州第一大酒楼,其价格之高、背景之深令寻常百姓望而却步不说,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非达官贵人不接待。故而,那些个商贾富商即使有钱,却也进不了玉膳阁的门,只好退而求其次选了燕临楼。
正因如此,别看燕临楼只占了个第二的名头,论热闹程度还是菜品之丰富,仍是遥遥领先于旁的酒楼。若是真任人砸了燕临楼的招牌,那些富商们头一个不同意。何况,这儿的背景也并非寻常百姓能开罪得起的。
许闲香自然懂了小二的意思,倘若不是没了旁的法子,今日她也不会铤而走险。如今,既已走了第一步,剩下的甭管多少步都得硬着头皮、咬着牙走下去。
她对自己的方子是极自信的。
却不想,一旁的姜淮漫不经心道:“你是看不见爷?”
“啪”的一声,他将菜单扔在桌面上,不温不火道:“你们还有旁的菜单?”
小二摇头:“没有。”
姜淮微微叹了口气:“如此说来,我并未冤枉你们,确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菜。堂堂诺大的燕临楼,竟然耍这种欺客手段,莫不是见我们去不了玉膳阁,便随随便便拿了寻常菜糊弄我们吧?还是你以为,我们当真去不了玉膳阁?”
小二认得说话的是安定侯家的二公子。对安定侯府来说,无论是排第一的玉膳阁,抑或是他们燕临楼,无论去了哪家,那都可谓是蓬荜生辉。
小二被姜淮说得脸色涨红,辩无可辩,忿忿地请了掌柜的过来,直言有人来闹事。
掌柜的是个面色红润的中年胖子,拱了拱手,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假笑:“听说二位专程来我燕临楼找事?”
若不是东家千叮万嘱不可动粗,这二人活该被打出去。
姜淮把玩着折扇,又懒懒接了句:“怎么,你也看不见爷?”
掌柜这才注意到,这两人旁边还坐着安定侯家二公子。
他忙不迭弯腰赔礼道歉:“对不起二公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大人有大量……”
姜淮向后靠着椅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倒是许闲香抬眼看了眼掌柜,缓缓开口:“掌柜的刚刚此言差矣,上门即是客,姜二爷既这般说了,定然有他的道理,何来找事一说?若是我真拿出比您这里招牌菜还好的菜,您这燕临楼欺客之举,且当如何?”
掌柜惧怕安定侯府,却不将许闲香看在眼里,心有不屑,面上并未显露分毫:“自当给您赔礼道歉,再赠您一桌酒菜为赔礼,您看如何?”
“走吧。”
许闲香三人豁然站起,抬步欲走。
掌柜的伸手拦住许闲香,询问:“去哪里?”
许闲香微微笑道:“厨房。不然怎么向掌柜的证明我手里的菜更好呢?”
她这番举动只为了有机会能在燕临楼的厨房做上两道菜,方才有可能卖了配方。如果一上来便求着对方买方子,既可能被压价,更可能被直接轰了出去。不如用了这样的激将法,好叫他们主动提了买方子的事。
掌柜听她如此大言不惭,心道等下做不出来便将这二人记录在册,今日拿他们没办法,日后再敢踏入燕临楼,就将他们轰了出去。
到了厨房,里面正在忙活的厨师们见掌柜的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进来,纷纷面露诧异,却仍是有条不紊地干着手上的活计。
掌柜的拍拍手,示意大家先停一下,朗声道:“这位姑娘说咱们燕临楼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招牌菜,故而上门做道菜令你们开开眼。等下,你们可睁大眼瞧好了,别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门。”
此话一出,瞬间为许闲香两人拉了一波仇恨。他是不敢说这话姜淮说的,只能挂在许闲香头上,方才出了一口气。
厨师们不如文人那般傲气,但既能出来做事,谁还没一两个傍身的本事?就这两个还没长大的毛孩子,上门瞧不起他们做的菜,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顿时,厨师们纷纷出言挤兑,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不热闹。可惜,许闲香乞讨时受过的辱可比这些多得多,自然一耳进一耳出。
她转头笑看着掌柜:“您说了这么一通,不知之前的话还作不作数?若是作数,我必当一试。”
掌柜抬了抬下巴,道:“那是自然。她需要什么,便给她什么。”
厨师们似有不服,却也未说什么。
而许闲香有了掌柜这句话,找了个厨师带着她熟悉了下灶台和所有的佐料,便请人寻了条鲜活的鱼,干脆利落地杀鱼剖腹去骨。
厨师们停下手中的活,看着许闲香个头小小的,一手刀上功夫极为不俗,想是有几分本事的。至于本事大小,端要看做出来的菜如何了。
许闲香要做的是水煮鱼。
鲜活乱蹦的鱼顷刻间被她切成薄厚适中的鱼片,放了清酒、蛋清、盐巴、粉芡和胡椒面等佐料后抓拌均匀,进行腌制。鱼肉腌制期间,许闲香抽空用花椒油炒了豆皮和小青菜以便备用。
她发现这里的食材当真是丰富得不得了,和现代有得一拼。花椒有青、红两种,前者偏麻后者更香,按了比例配了青、红花椒,再找了干红辣椒挨个儿去了籽之后与花椒放在一起。
一切准备妥当,冷锅冷油放了这里盛产的一种辣酱慢慢炒制,紧接着她放了葱姜蒜和红辣椒爆出香味后便把方才剔掉鱼肉的鱼骨放入锅中,待鱼骨差不多变了色后加水放入腌制好的鱼肉,鱼肉表面的液浆慢慢在水中凝固,经过一段时间的熬煮,鱼汤逐渐变成了浓白色。
许闲香当机立断地加入备用的豆皮和青菜,浓白的鱼汤表面飘着一层诱人的红油色,鱼香渐渐在厨房中飘散开来。
起锅装菜,其他人瞬时围了过去,要看一看这勾了他们馋虫的鱼长什么样子。
却不想,许闲香轻声道:“诸位且等一下,还差一步。”
一屋子人眼巴巴看着她另起了一锅,倒入一锅底油进去,眼见着油锅冒了青烟,她迅速放了方才准备好的花椒和干辣椒进去,然后立刻泼在了刚刚出锅的鱼肉上。
登时,奶白的鱼肉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红油,辣椒和花椒交错其中,几乎占了“半壁江山”。
浓浓的辣味、麻味、香味直面冲来。
饶是这些厨师是见多识广的,也未想到鱼肉竟然能有如此激烈的做法,一时间面面相觑。
有种要输的预感。
有人一不留神咽了口唾沫,在此刻静寂无声的厨房里分外清晰。
许闲香笑着请掌柜的过来:“您来尝尝。”
掌柜的方才站在远处,没看清这道菜的模样,只是被那冲鼻的辣味刺激得想多吃两碗饭。这会子瞧见它的真面目,一层厚厚的红油浮在表面,红艳艳的颜色看得人胃口大开。
这么多油,铁定是个油腻的。也就看着唬唬人。
掌柜的如此想,手上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登时睁大了双眼,方知自己是大错特错。
经过炖煮的鱼肉保留着最初的爽滑鲜嫩,入口时鱼肉微弹,滑得让他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他们燕临楼也有鱼的菜,但总是有股子去不掉的鱼腥味,一时吃着可以,再吃便腻了。而这道菜,竟将那股子鱼腥味去得干干净净不说,还保留了鱼肉特有的鲜滑爽嫩。
别看这碗中飘着一层红油,油腻无比,吃进口的鱼肉却是香而不腻。他微微眯着眼,分别又夹了豆皮、青菜放入口中。豆皮筋道入味,青菜爽利脆口,入口时第一感觉是麻,麻得他舌根几乎失了知觉,鱼香味、豆香味、菜香味、花椒和辣椒的香味呼啸而来,在他口中相遇碰撞,酥麻中带了浓香。接着,一股辣味席卷而来,瞬间盈满口腔,他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好辣!
麻中带了香,香中带了辣,三种与众不同的味道一时间在他嘴里混合交融,解了麻后的苦,让那辣变得绵长醇香,后劲无穷。
掌柜的一筷子又一筷子,他觉着自己的嘴快要肿了,却是停不下来。
他好久未吃过这般爽辣香的菜了,酣畅淋漓,意犹未尽,正要大快朵颐,一双手伸至面前,将那碗鱼肉端走了。
他正要破口大骂,便对上许闲香盈盈笑脸。
晶亮的眸子仿佛藏了星辰,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问:“您觉得我说得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抱歉,二更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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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报恩
掌柜的嘴被辣得红肿,刚一心吃那水煮鱼便忽略了嘴上的不适,越吃越爽,欲罢不能。这会子,鱼被许闲香端走了,听着她没甚疑问的问话,突然觉着自己的嘴肿得厉害、疼得厉害。
他自当上燕临楼掌柜十多年来,眼见着燕临楼一点点做起来,成为这京州内匹敌玉膳阁的大酒楼,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挑衅没接过。
但今儿个,是他第一次栽了。
栽得心服口服。
他摸了摸肿得厉害的嘴,这些年他的嘴愈发叼了,究竟有多久没有这般酣畅淋漓地吃过东西了,他已是记不得了。
他知道,这或许是燕临楼再次破局的契机。毕竟,这老二当得也够久了。
那没吃完的水煮鱼留在了厨房,让那些个厨师们尝尝长见识,好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掌柜的客气地邀了许闲香和大林进了个雅间,茶水斟上,他清了清嗓子道:“之前所说依然算数。只是敢问,今日做的这鱼叫什么?”
许闲香客气答道:“水煮鱼。”
掌柜的如是说,她并不意外。能够审时度势,才有将燕临楼经营到这般地步的本事。
“水煮鱼?这名字和成菜后的样子倒是别致,想我之前并未见过有人这样过。”掌柜的三言两语却是不直接言明意图,他暗自瞥了一眼许闲香,发现她不急不躁地坐着,无任何着急之意。转头,又看见姜淮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不由一个激灵。
心思一转,掌柜看着许闲香道:“你可愿来我燕临楼后厨做事?”
这怎地不按常理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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