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合之宴
所有人一惊,白米都忘了哭。
“今日便都散了罢,孤乏了。”
众臣皆是纷纷心想,坊间传闻果然不错,凉州王身有暗疾,命不久矣。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呢, 宴会才开始不久,便已经支撑不住。
又纷纷了然,想先太子那副体弱多病的样子,他的儿子怎么可能过于健壮?
不待人起身告辞,慕容澹便率先回了房,姚生紧随其后。
“殿下,那,那分明就是虞姑娘,您为何不与她相认?”姚生颇有些急切。
慕容澹坐在铜镜前,光滑的镜面倒影出他俊美的容颜,没回应姚生的话,倒是转头问他,“你看着孤的脸。”
姚生并不敢直视慕容澹,却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能僵硬着抬头,“殿下。”
“你看孤与七八个月前,有没有变化?”慕容澹近乎急切的问他。
姚生飞快摇头,“并无变化,殿下依旧俊美,是大梁最英俊的男子。”
“说实话!”慕容澹眼睛发红,微微俯身,揪住姚生的头发。
“若,若非说的话……”姚生头皮被扯得发疼,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您确实憔悴消瘦了许多,脸颊都凹陷下去了,眼下也是青黑的。”
慕容澹这才将他放开,神色多了几分癫狂和落寞。
“她说孤生的好看,喜欢孤的脸,如今孤不好看了,怎么见她?怎么敢见她?”他喃喃着。
姚生不知怎么安慰慕容澹,又隐约觉得殿下不正常了。但凡一个正常人,谁会这样敏感?只因为一点点脸上的变化。
虽以往也没怎么正常过,但像今日这般,暗流汹涌的疯狂,是万万没有过的。
他不敢多想,怕犯了不敬。
心中却还是不自觉飘起一句话:殿下恐是疯了,彻底疯了。
压抑了四个月的懊悔郁顿、自责思念,在见到人的那一瞬间反弹,可想而知是多汹涌的情绪。
“殿下,虞姑娘那么善良,又最疼您了,若是她知道您还在,甚至如此强大,不仅能够保护自己,还能保护她,定会十分高兴的。虞姑娘见您憔悴,也只会心疼,不会对您的喜爱变少一点点。”
“是吗?”慕容澹忽然灿然一笑,一张昳丽的脸,绽出光明,却突然又垮了,“你骗我!她会讨厌我,讨厌我欺瞒她,讨厌我现在变得丑陋。”
慕容澹将面前一人高的铜镜推倒,咣当沉闷声响了整个屋子。
“你当初怎么查的?你不是说人死了吗?啊!”慕容澹回身,将跪在地上的姚生扯起来,质问他。
“属下失职,但请殿下责罚。”
“滚下去受罚,半年别回来。”
姚生磕了几个响头,方才出去,走远了,还能听见慕容澹又哭又笑的声音,远远回荡在长廊里,令人毛骨悚然。
慕容澹重新修整了衣冠,天业已黑了。
代替姚生的死士跪在身后,“殿下,属下已查清了。当初虞姑娘并未死,不过跟死也没什么两样了,好在命大,救了回来。虞太尉兴许觉得有利可图,便宣称这是从老家接回来的嫡女,几个月前送来府中,您不喜她们,便一次未见。”
慕容澹将最后的紫金发冠束在发上,问他,“从哪儿查的?”
“是虞太尉以前一个姓姜的妾室,如今在勾栏里。”
慕容澹以前听虞年年说过,虞太尉有个姜夫人,很是器重,想必便是这个人。
白米一直到天黑了,还是浑身发抖缩在床角,站都站不起来,眼泪一直往下掉,不断自责。
虞年年抱着她,给她擦眼泪,“别哭了,没事了。”
然后拍拍她的后背。
白米打着哭嗝,“我们差点都死了,因为我。”
别的姑娘虽然也生气,但白米是无心之失,就差以死谢罪,好歹这么多月的姐妹,她们也没有过多责怪她。
“你到底见着什么了,才惊成那副样子,连脚下的拍子都乱了。”
白米才擦擦眼泪,“我见着凉州王的脸了。”
一众姑娘赶紧围上去,叽叽喳喳问,“他是不是长得凶神恶煞?”
“到底什么模样,能把你吓成这样?该不会四只眼睛两只嘴?”
“……”
白米靠在虞年年怀里,她胸脯十分软乎,靠着也极为舒服,伸手比比划划,“不是,凉州王生的十分貌美,比我见过所有人都要貌美,和年年的漂亮不一样,他十分有攻击性,像是一株罂粟,吸引人又危险。”
所有人都在笑她,“男子怎么能用貌美来形容呢?”
白米不服,“就是貌美!却一点都不像女人,像是画里的妖精,让人一见如饮鸩止渴,不能自拔。”
听白米这样形容,虞年年脑海里,冷不丁冒出个人来,她那死去的女孩,像是罂粟一样漂亮的女孩。
但凉州王怎么可能是她呢?
她叫燕月娘,是落魄的官家女,她曾以她能帮助燕燕摆脱像母亲一样的命运,却依旧是保护不了他。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非说是一人,多么荒诞的事情啊。
安抚好了白米,虞年年才回自己的小院子里。
小狗摇着尾巴过来迎接她,大鹅带着鸡群叫两声,表示欢迎。
虞年年一见它们,心情都好了许多。
忽然,小狗冲着门外吠叫几声,蹦跶着腿要跳出去咬人,大鹅也扑闪着翅膀,发出嘎嘎警惕的叫声,那只瘸腿的小鸡也跟着大鹅咯咯叫起来。
外面有东西!
虞年年背后起了一身冷汗,深更半夜,谁会在外面?
她越想越觉得汗毛倒立,操起墙边的棍子,警惕的推开门。
长条一样的胡同一览无余,只有树木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并没有什么人。
狗和大鹅一跃而过门槛,留下瘸腿的公鸡在门里跳不过去,两只凑到一棵树下汪汪嘎嘎的叫着,恨不得将树咬掉一块皮。
虞年年看了看树上,什么都没有,摸了摸两只,“走吧,回去睡觉。”
慕容澹藏在树顶浓密的枝叶里,脸黑的能和夜色融为一体。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年年养了这么护家的两只畜生。
他还没想好,用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在年年面前,请求她原谅自己,只能暗暗看着她。
现如今有这些畜生在,他连看的资格都没有。
虞年年疑心树上有人,登时不寒而栗,举起手中的棍子朝树冠上戳了戳,只掉下几片叶子,树里压根儿就没藏人。
狗子和大鹅平常虽然没少看见护院,但疑神疑鬼的时候也不少,兴许树上只是条蛇或者黄鼠狼。
她左拉右拽,像老母亲一样带着两个孩子回家,锁上门睡觉。
慕容澹远远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是蚂蚁啃噬。
脑海里有两个念头,几乎将他撕裂。
一个说,年年那样善良心软,只要跟她好好道歉,她一定会原谅你的。别怕。
另一个说,不可能,你不仅骗了她,还在有能力的情况下任由她被欺负,她怎么会原谅你?
第二个想法不断蛊惑他,她不会轻易原谅你的,甚至还会讨厌你,想要离开你,不如彻底将她锁在身边,恨也好爱也好,这辈子她都没法离开你。
慕容澹神志尚且清楚,他想要年年真的喜欢他,不是被强迫的和他在一起。至于如何让她喜欢自己,他还不知道怎么做,兴许像当初她对自己那样,不断的对她好……
他还在试探着,学习怎么去正确的爱一个人。
慕容澹盯了一夜,一错不错。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眼睛干涩,红血丝密布,也疼的厉害。
他见虞年年推门洗漱,将一头漆黑的长发束在背后,喂鸡喂鹅,狗子在她脚边打转。
她看起来极为开心,笑意盈盈的蹲下去揉揉狗子的脑袋,狗子对她吐舌头。
年年现在好像过得非常好,比在太尉府的时候,要开心更多。慕容澹看着,也不由得勾唇。
没多一会儿,白米喊虞年年去吃早饭,几个漂亮的姑娘相携走远了,还能听见她们清脆的话语和笑声。
慕容澹跳下树,进了院子。
他想若是以后再来看年年,总不能一直被这些小畜生追着,要搞好关系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我遭不住了,基友和闺蜜都在敲我,让我把明天的放出来。
我看大家好像也蛮期待的,那我就提前更啦,明天早上九点的就木得了。
【狗蛋儿本来脑子就有点儿病,现在一刺激,彻底疯了,对年年患得患失敏感自卑。嗯,年年今后不会被虐,她只会虐狗蛋的心。】
第34章
方才平稳落地, 整个院子都躁动起来。
大鹅抻出它修长的脖颈,小眼睛里满是凶狠的光芒,带着狗子和瘸腿的鸡就往慕容澹身上冲。
老母鸡领着其它鸡咕咕叫,给三只助威。
狗子是个怂的, 跳着脚在慕容澹面前蹦跶, 却碍于他周身的气势, 只会夹着尾巴干叫, 一点儿都不敢往上扑, 试图威胁。
大鹅却不管那么多, 嘎嘎两声, 就吧嗒着脚要去拧慕容澹的腿肉, 瘸腿鸡向来唯大鹅马首是瞻, 自然也跟着一起, 一瘸一拐的奔过去。
慕容澹尽力做出和善的表情,想要抬手摸摸它们脑袋以示友好, 大鹅却不买账,张嘴就叨, 好在他眼疾手快, 缩手的及时。
狗子夹着尾巴,让他摸的嗷嗷一阵又哼哼唧唧,又怂又刚。想张口咬,又不敢。
慕容澹深吸口气,觉得这里头最不识好歹的就是那只大白鹅,也不知年年从哪儿弄来的,凶巴巴的,张口就要咬人。
大鹅追着他满院子跑,试图叨下来他一块肉。
“你别过来, 孤跟你好好谈谈。”慕容澹一边后退,一边同它道。
“嘎!”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要追着你跑。
慕容澹实在忍无可忍,握住大白鹅的脖子,把鹅提溜起来,与它面对着面,“你先闭嘴,听孤说话,孤是想和你好好谈谈的。”
“嘎嘎嘎!嘎!”你这是想和本鹅好好谈谈的样子?
提溜着本鹅的脖颈子说跟本鹅好好谈?你狗不狗?
它扑腾着翅膀,忽闪起满地的尘土,粗壮的鹅蹼不断蹬着,慕容澹被它呛了满口尘土,便又反剪住它的膀子。即便如此,大鹅还是不断挣扎,试图摆脱慕容澹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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