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 第17章

作者:小夜微冷 标签: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红蝉,咱们该回去了。”

  陆令容笑着唤来她的贴身婢女,瞧着从容淡然,可脚步却快,没一会儿就进了慈云庵。

  女孩松了口气,总算摆脱了这危险的男人,可一回头,瞧见表哥竟真的没再追来,心里难免一阵失落。

  “哎。”

  陆令容叹了口气,这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着。

  “姑娘可是舍不得大爷?”

  红蝉搀扶着自家姑娘,笑道:“表少爷心里有姑娘,所以千里迢迢地来曹县找你。”

  “男未婚女未嫁,我和他清清白白的,佛祖全看在眼里,如今你这么红口白牙地胡吣,是成心要我死。”

  陆令容似乎被气着了,捂着口猛咳了通。

  她慢悠悠地往里走,看着院中一夜白了头的青松,心中一片怅然。

  表哥哪里是专门接她,分明就是随姨丈去桃溪县相看媳妇,顺道过来瞧一眼她。

  方才瞧表哥说起那位梅姑娘,言语间颇为鄙夷,甚至用又蠢又愣来形容,想来……着实不怎么样吧。

  “红蝉,你问清楚了么?”

  陆令容压低了声音:“青枝怎么说梅姑娘的,还有,怎么没见海月那丫头。”

  “姑娘真要听?”

  红蝉面露难色。

  她打小就伺候姑娘,晓得姑娘的心思,瞧着对表少爷客客气气,甚至刻意疏远,可心里却时刻惦念着他。

  先前青枝的堂姐青鸳不晓得因为什么缘故,忽然跳井子死了,陈老爷动了大怒,要把青枝一家老小全都赶到庄子种地去,还是姑娘开口,求陈老爷千万开恩,并且私底下给青枝擩了五十两银子,让他们家人办了青鸳的后事。

  其实陈家父子对姑娘不错,姑娘可怜,双亲走得早,老爷过世后,丧礼宴客等一应事宜,都是陈家人出面料理的。原本半年前太太曾跟陈老爷提过,两个孩子都大了,要不亲上加亲,谁知道忽然就冒出个梅姑娘。

  “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陆令容笑了笑,道:“尽管说你的。”

  “是。”

  红蝉有些难以启齿,踮着脚尖,凑到姑娘耳边,轻声道:“青枝说,表少爷把海月那个了。”

  “原来是这个。”

  陆令容淡然一笑,隐在袖中的手却在发抖。

  “没什么的,姨丈在表哥房里放这些大丫头,原本就是教表哥懂人事的,别让他在外头胡闹。梅姑娘呢?青枝昨儿有没有见着她。”

  “见着了。”

  红蝉瞧见姑娘神色坦然,登时松了口气,笑道:“青枝说她还没见过比那位梅姑娘更美的女人呢,啧啧,跟画里的走出来似的,就是不知道发生何事,梅姑娘竟被一个凶蛮的汉子给掳劫走了,陈老爷不叫声张,催促表少爷连夜赶来曹县,找李校尉搬救兵。”

  “这样啊。”

  陆令容笑笑,什么梅姑娘跟老爷回洛阳了,原来表哥在骗她。

  “姑娘想什么呢?”

  红蝉见陆令容在愣神,还当自家姑娘为表少爷身边的这些莺莺燕燕犯愁,忙道:“姑娘不必忧心,只要表少爷这边不松口,这门亲事成不了,再说了,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个汉子掳走,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儿的事呢,即便救回来,众人的唾沫星子都得淹死她,表少爷最在乎脸面,断然容不下她。”

  越说越气愤,红蝉索性把心里话都说了:“那梅盈袖出身卑贱,怎么能比得上姑娘,不过是仗着父辈的恩情罢了。今儿表少爷来看姑娘,姑娘何不顺了他的心,就连海月那蹄子都敢为自己争,姑娘怎就不为将来盘算一下?”

  正在此时,只听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红蝉刚回头,就被急步而来的春娘狠狠地打了一耳光。

  “离得老远就能听见你胡吣。”

  春娘面色不善,呵斥道:“小小年纪,满脑子都是污秽,竟然教唆姑娘去学窑子里的那种下贱招数,姑娘是大家闺秀,是有才情和贤名在外的,你把她与那些乡野旮旯里出来的村妇比较,没得辱没了她。什么表少爷,他上赶着巴结,我们还看不上他呢。你也不瞅瞅,求娶姑娘的都是官宦之子,再不济的身上也有功名,要你在这里瞎操心?”

  “是是是,奴婢知错了。”

  红蝉委屈地直掉泪,却不敢和春娘顶嘴。

  “还在这儿点眼,不用干活儿么。”

  春娘食指戳了下红蝉的额头,喝道:“姑娘的药煎了没,贴身穿的亵衣洗了没,一天到晚光知道非议主子,迟早揭了你的皮!”

  “奴这就去。”

  红蝉抹着泪,小跑着往厨房那边去了。

  “你何苦骂她。”

  陆令容叹了口气,她挣脱开春娘的手,低着头,自嘲一笑:“我这样的人,原本就该青灯古佛一辈子的,嫁人只是痴心妄想。”

  “又说胡话了。”

  春娘满脸的慈爱,柔声道:“主持新调配了药,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但愿吧。”

  陆令容笑了笑,自顾自朝藏经阁的方向走去,临走时撂下句话,说是想看会儿佛经,静一静,下午饭就不用了。

  ……

  一阵冷风吹来,春娘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抬头望天,上午还日头高照,这扭头又愁云密布了。

  妇人痴愣愣地瞧着姑娘纤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摇头叹了口气。容儿确实有病,陈家人都知道她身子不好,葵水至今未来,其实并不是这样。容儿是天生的石女,那个地方和寻常女子不同,男人是弄不进去的。

  春娘鼻头发酸,可怜的丫头,哪里是她不争,是没法争啊。

  那些来提亲的男人,都是看上了丫头的家财和才名,谁真心待她呢,也就陈南淮还顾念着一两分兄妹情。

  听青枝说,那位梅姑娘很是出挑,万一陈南淮移情别恋,容儿这辈子岂不是没指望了?不过听说那梅盈袖被个土匪似得汉子掳走了,哼,十有八.九被人糟蹋了,如果被杀,那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狗官带着袖儿出来。

  收藏涨得好难看,我都要急哭了,看完记得收藏哦~

第18章 她甚是动人

  天灰蒙蒙的,冷风一吹,又开始飘雪。

  野鹤坡陡峭难行,上头植了三千青松,平日里都嫌太过葱郁,更别提这种雪后的寒冬腊月,更显得阴冷。

  半坡上有两个人,男的个头甚高,手里拿着把绣春刀,瞧着英气勃勃。女的有些狼狈,长发披散在背后,浑身的病气,此时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甚是虚弱。

  盈袖半躬着腰,手紧紧地按在肚子上,伤药已经失去效力,稍微一咳嗽,小腹的伤就扯得生疼,身上还发着热,再不瞧大夫,怕是得把小命交待在这儿。

  想想吧,今儿天还没大亮,左良傅就带她离开了山神庙,直奔曹县。官道和山路交替着走,一路上畅通无阻,甚至在换路的时候还会捡到空马车,车上吃食伤药皆齐备,还有厚软的棉被。

  她问了句:大人,是有人刻意给咱们准备的么?

  这狗官表现得十分诧异,思索了半天:本官单枪匹马入云州,谁给我准备这些,估摸是你那好公爹怕委屈了你,特意备下的,瞧他对你多好。

  装!

  山路难走,马车颠簸得厉害,她小腹也越来越疼,一开始还能咬牙忍耐,后面实在受不住了,虚弱地喊大人停一停,谁知这狗官装作没听见,还吹口哨,后来实在不能再无视她,笑着宽慰她:别哼唧了,再忍忍,马上就到曹县了,如果实在太疼,本官把你打晕,晕了就感受不到疼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争辩几句,就真被狗官给打晕了。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野鹤坡,她身上裹着大氅,斜躺在大石头上,而狗官站在前头,兴致勃勃地踮着脚尖朝前远眺,或是点头微笑,或是啧啧称赞,目中尽是羡艳,瞧见她醒了,招手让她快过来看热闹。

  她走过去一看,看见了陈南淮。

  原来狠心冷峻的陈少爷竟是个情种,三番两次叫丫头进尼姑庵请陆姑娘出来,没请到,气急败坏地打骂下人,一个人坐到了凉亭生闷气,直等了一上午。后来陆姑娘施施然出来了,陈少爷高兴了,立马叫下人用毛毡围了凉亭,抱火炉进去……

  “你说,他们俩在做什么?”

  左良傅唇角噙着抹玩味的笑,指头摩.挲着下巴上的硬须,满眼皆是暧昧:“忒不检点了,佛门跟前就敢这么搞。”

  说到这儿,这男人故意拍了几下手,弄出异样声响:“屋里多暖和,非要在这种荒郊野地弄,荒郊野地也就罢了,还围起来不叫本官看。”

  盈袖啐了口,这狗官,三两句话不离那事。

  “估摸俩人在说话吧。”

  盈袖揉着发闷的心口,淡漠道:“那位陆姑娘瞧着身子极弱,受不得风。”

  “这么大度啊。”

  左良傅故作吃惊:“你就一点都不嫉妒?”

  盈袖摇摇头:“又不熟,干嘛要嫉妒。”

  “说得好。”

  左良傅抚掌微笑,他想再逗逗这丫头。

  “打碎了牙别往肚子里咽,肠胃会不舒服。本官既带你来捉奸成双,那就该帮帮你,我现在就去把陈南淮阉了,再把陆姑娘头发拔光,让她去做真尼姑,好不好?”

  盈袖笑了笑,打算顺着杆儿爬,虚弱道:“那感情好啊,有劳大人了,让这狠心人也尝尝挨刀子的苦。”

  “你这丫头,还挺毒。”

  左良傅一笑,并没有行动,他只不过开个玩笑罢了。

  男人抬手,想帮丫头把大氅裹紧些,蓦地瞧见她脸色极差,眼圈也红红的,手紧紧地按在小腹上,显然是极力在忍耐痛苦。

  “丫头,你也瞧见了,人家两个是青梅竹马,你嫁过去也没趣儿,有没有想过另寻个才貌俱佳的良傅,不对,是良夫。”

  盈袖佯装听不懂他的谐音,暗骂:哼,为了拉拢陈老爷,居然连自己都能舍出去,这狗官也忒狠了。倘若有一天要进宫扮太监,他岂不是敢给自己来一刀。

  一想到左良傅这么彪悍的大个子扮娘娘腔,捏着兰花指,踏着小碎步,盈袖就忍不住想笑。忽然,女孩猛地看见左良傅正盯着她,好像在盯自己的猎物。

  盈袖不禁打了个寒噤,笑凝固在嘴角。

  “说呀,要不要本官帮你重新寻个丈夫。”

  左良傅唇角噙着抹坏笑,一步步逼近女孩,索性挑明了:“你看本官怎样?”

  “大人您又拿民女取笑了。”

  盈袖忙低下头,踉跄着往后退,这狗官太危险了。

  “民女说,说过了,把大人认作干爹,您这般……岂不是乱了伦。”

  盈袖慌得口不择言,声音越来越低。

  女孩用力咬了下舌尖,让自己镇静下来。左良傅是叫她明白地瞧见陈陆二人有多亲密无间,暗示她日后嫁过去,定会遭受无穷痛苦,莫不如跟了他左良傅。

  然后,被他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