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 第176章

作者:小夜微冷 标签: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梅盈袖,你别太过分。”

  陆令容这会儿也被羞辱得掉了泪,使劲儿挣扎着,咬牙恨道:“我是官宦之后,我姨妈是你家当家太太,我舅舅如今是云州的学政,你敢动我试试。”

  “你吓唬我啊。”

  盈袖弯下腰,凑近,手轻轻地拍打着陆令容的脸,坏笑:“你舅舅这学政怎么来的,你难道不清楚?你姨妈江氏为了帮扶兄弟往上爬,这么多年像条蠹虫一般蛀我陈家的银子,当家太太,我呸,不过是鸠占鹊巢的姘妇,还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你不敬尊长,这是要坐罪的。”

  陆令容一脸的不可置信。

  在她印象里,梅盈袖不谙世事,娇弱善良,怎么忽然变得这样疯狂可怕。

  “你到底想怎样!”

  陆令容知道今儿自己逃不过这一劫了,无奈地看着盈袖:

  “当日的事,你知道的,如果我不将你带进登仙台,逼迫左大人停手,我肯定会没命的。你也看见了,那个笼子里有个童女是左大人的杀手,他根本没打算让我活。至于柔光,我是真不想让她牵扯进这件事里,才把她打伤,可我没想到,竹灯师太竟然会指点柔光强闯登仙台,更没想到高亦雄会杀了柔光。”

  “闭嘴!”

  “闭嘴!”

  盈袖和袁世清同时出声。

  袁世清最是厌恨有人给他景仰的左大人泼脏水,脚上用力,使劲儿踩陆令容的小腿,女孩痛得直哭。

  “陆令容,说到底还是你贪!”

  盈袖恨得掉泪,一耳光打下去,咬牙不已:“你明明知道左良傅心机深不可测,还胆大包天地和他做交易,你明明有无数次机会退出,可你没有,包括入登仙台的前一刻,你仍旧能选择不干,可你的贪婪和侥幸,让你给自己找种种借口,甚至不惜将我和柔光拉扯进来。”

  盈袖只感觉小腹又开始疼,她没管,手捏住陆令容的下巴:“在你眼里,只有前程和名声最重要,我和柔光、甚至陈南淮,都是你的踏脚石,我们的命和清誉在你眼里一文不值。你有没有数过有多少人因为你丧命,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可曾感到害怕?不,你不会,你安安心心住在雅容小居,享受着陈南淮的追捧,甚至还让红蝉那贱婢有孕,来恶心我。”

  “怪只怪你是他们的心上人。”

  陆令容狞笑了声:“表哥不守青梅竹马的承诺,背弃我,左良傅不守约定,羞辱我。”

  “那你就迁怒在我身上?”

  盈袖大怒,又一耳光扇过去,把女孩的鼻血都打出来了。

  “你这个孬种,不敢找他们报复,就随意欺负我和柔光!”

  “随你怎么说。”

  陆令容舌尖舔了下嘴角的血,冷笑了声:“柔光不是我杀的,你也不是我逼迫嫁给表哥的。你不就仗着有个左良傅和谢子风在背后撑腰么,我难道还怕你不成?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今儿这么多人看着,我倒要看看你梅大奶奶以后怎么脱罪。”

  “谁说我要杀你了。”

  盈袖翘起二郎腿,窝在软靠里。

  “那你想怎样。”

  盈袖冷笑数声,给荷欢使了个眼色。荷欢会意,立马将一个灰色的包袱拿了出来,立在姑娘身边,随时等候命令。

  “陆小姐,别说我欺负你,我给你三个选择。”

  盈袖唇角噙着抹狞笑。

  “第一,你当你的外室,一辈子没名分,没子嗣。”

  “不可能!”

  陆令容怒极。

  外室是什么东西,那多是身份上不了台面的女人,便是连通房丫头都不如。

  “第二,我就替陈南淮做主,把你纳成妾,你不是很喜欢你表哥么,我如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的心愿,让你们生生世世在一起。”

  “你嘴放干净些。”

  陆令容气得直掉泪。

  她陆家世代为官,就没听过女子给人家当妾的,便是族里的庶出,也是堂堂正正的当家奶奶。

  让她当妾,屈居梅盈袖底下,还和红蝉称姐道妹,还不如杀了她。

  “挺有骨气。”

  盈袖鄙夷一笑,从荷欢手里拿过那个灰布包,一层层打开,里头竟是一身尼姑僧袍和佛珠。

  “第三,今日我便给你剃度了,你出家为尼,一辈子给我的柔光忏悔!”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评论好少呀

第130章 杏花小聚

  陆令容只觉得难以喘气, 仿佛哮症又犯了。

  人到了极度愤怒,反而会冷静下来。

  她死盯着梅盈袖的那张美人脸,这张让她嫉妒、厌恨的脸。

  忽然, 她看见了案桌上的灵位, 上面的柔光二字在清烟缭绕间,显得狰狞无比, 而荷欢手里捧着的那套灰色僧衣和佛珠, 如同长满了倒刺的锁链,掐住她的脖子,让她难以呼吸。

  “你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

  陆令容用尽全身力气, 吼出这句支撑着她全部生命的话。

  “那你当初凭什么决定柔光和我的人生。”

  盈袖质问。

  “我真不明白, 那个丑尼姑和你什么关系?此前你们南辕北辙, 从未见过面。”

  陆令容又恨又气, 胸脯上下起伏:“当初连累你进登仙台, 你不是打过我, 出气了吗?我绝不相信你会为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尼姑做这么多,梅盈袖, 你到底怀了什么心思, 是不是因为表哥心里有我, 你就嫉妒我?还是你本就是个毒妇,偏偏要跟我过不去。”

  “陆小姐, 我真的觉得你很可悲。”

  盈袖摇头笑了笑,眼里满是怜悯:“认识时日短能怎样?你这样的人,根本不会理解什么是友情。为了名声, 你可以施粥济贫,为了前程你可以随意践踏无辜的人,你太自私凉薄了。”

  盈袖盯着陆令容, 手指向墙角的红蝉:“那个姑娘是从小伺候你的,你怎么对人家的,把她连卖了两次。”

  “你胡说,我是为了她好。”

  陆令容怒喝,毫不相让。

  “像你这种运气好,凭着一张脸在男人胯.下讨富贵的女人,怎么可能懂我。”

  “我不懂你,也懒得懂你。”

  盈袖抬手,将陆令容髻上的玉簪拔掉,登时,女孩长发垂落下来,散了一身。

  “今儿我便替你做决定了。”

  盈袖从包袱里拿出一把大剪子,抓起陆令容的头发,就要剪。

  正在此时,一旁立着的赵嬷嬷见状,赶忙跪下,往前行了几步,捧着心口,颤颤巍巍道:“奶奶,可使不得啊,断发犹如杀头,您这不是要活生生逼死表小姐么。”

  盈袖白了眼赵嬷嬷,没理会。

  她低头,凑近陆令容,用剪刀背拍打女孩的侧脸,笑着问:“你会寻死么?”

  说话间,盈袖就用力剪掉一把头发,在青丝掉落的瞬间,陆令容愤恨地尖叫,口里发出悲鸣,挣扎着要往椅子腿上撞,谁料被袁世清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你不会自尽,对吧。”

  盈袖轻抚着女孩的头,柔声道:“你这样的人,狭隘、阴损,在你恨的人没有遭到“报应”前,你才舍不得死呢。”

  盈袖懒懒地窝进软靠里,让荷欢给陆令容剃度,她面目表情地看着陆令容由奋力挣扎、到愤怒、到半昏迷,最后到半死不活,笑了。

  “我赐你个法号,叫悔空。”

  盈袖端起茶盏,喝了口,低头看着穿着华服、却光了头的陆令容,将佛珠扔到蜷缩在地的女孩面前,冷笑:

  “悔空师太,我是个小气的人,不会轻易原谅伤害过我和我朋友的人,所以我劝你老老实实吃斋念佛几年,别私自还俗,否则我一个不高兴,就撺掇着某些有权有势的人,好好查一下你死了的贪官爹,再大肆宣扬番你当初在登仙台如何被撕扯光衣裳,如何逼迫陈南淮给你报仇,别到时候活人和死人脸上都难看。”

  盈袖起身准备离去,忽然,她的脚腕儿被陆令容抓住。

  “你最好杀了我。”

  陆令容此时眼里满是恨,虚弱不已。

  “你都是师太了,戾气还这么重。”

  盈袖抽开自己的脚,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孩,冷笑。

  死是解脱,她不配。

  盈袖俯身,从怀里掏出张已经泛旧的桃花笺,扔在陆令容眼前,笑道:“忘了告诉你,当初竹灯疼你,给你钻研出治石女的方子,后来这方子落在了你青梅竹马的表哥手里,就放在我家梳妆台的屉子里头,他明明可以治好你,却一直不给你方子,他真的好疼你。”

  听见这话,陆令容身子一震,盯着眼前的那张泛旧方子,默默掉泪,终于喉咙里发出声细吟,吐了口血,她忽然笑了,笑得绝望……

  不杀人,却诛心,梅盈袖,你真是好样儿的。

  ……

  ※

  天又阴沉下来,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院子两边站着陈府的奴仆婆子,中间跪着五六个雅容小居的下人,上房传来春娘鬼哭狼嚎的叫声,听着十分刺耳。

  盈袖刚出来,赵嬷嬷立马迎上来撑伞。

  赵嬷嬷咽了口唾沫,偷偷地打量盈袖。

  旁人不知道实情,只当大奶奶来收拾爷的外室,她当初可是在曹县,把所有事都看在眼里,其实她本就不喜欢陆令容的狡诈虚伪,心里也明白,大奶奶的报复是天经地义的。

  可方才瞧见大奶奶这手,也确实叫人心惊胆战,这丫头自打恢复记忆后,整个人都变了……

  “咳。”

  赵嬷嬷轻咳了声,小心翼翼地请示:“奶奶,雅容小居的这些仆人,怎么处置。”

  盈袖扫了眼众人,将鬓边的白菊取下,斯条慢理地往外走。

  “陈家也不缺人,都打发了。”

  “是。”

  赵嬷嬷又问:“那表小姐,不,悔空这儿……?”

  “留几个忠心的婆子管事看着,月钱加倍,告诉他们,打今儿起没陆小姐了,只有悔空。悔空师太必须吃斋念佛,每日都得给柔光磕足一百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