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夜微冷
左良傅和谢子风皆尴尬地笑笑,忙开始倒酒,说杏花村的汾酒最好,一定要尝尝,说话间就灌了世清一壶,喝的时候,都偷偷地瞅盈袖。
“袖儿说的真是对,是我欠考虑了。”
左良傅夹了块肘子,温文尔雅地嚼,手轻轻地摩挲袁世清的背,笑道:“你这小子也忒躁了些,年初酒馆灭门案本和你没关系,你却失手杀了人,最后差点被砍头,以后做事前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别让情绪操纵了你的行为。”
“是,您说得对。”
袁世清已经喝得有点晕乎了,低着头,不敢吭气,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任由左良傅教训他。
“这么着吧,我的挚友孙晏泽如今是羽林卫的总指挥使,手握重权,此人性子沉稳,你在他手下历练上几年,相信会磨炼成美玉,将来定有个大好前程。”
左良傅笑着给袁世清满了杯,同时觑向盈袖,仿佛在说:看我多疼咱弟。
“我觉得老左说的有几分道理。”
谢子风起身,翻了个空杯,亦给袁世清斟了杯酒,对盈袖笑道:“咱们世清武艺高强,又急公好义,若是从军,定能立下不世之功。正巧,我的两个哥哥,一个是江州刺史,另一个是镇北大将军,手下都缺人才呢,我这就修书给兄长,让他们好生照顾世清,封侯拜将指日可待啊。”
盈袖感觉耳朵发烫,不晓得怎么回答,只能陪着笑,忙端起茶喝,连连暗骂:这两个人是疯了吗?
不经意间,她和陈南淮四目相对。
这男人已经喝得脸通红,眼里满是烦闷,见她在看他,愣了下,急得也想表示些什么,想了半响不知道能给表弟拿得出什么锦绣前程,最后嘴角直抽搐,笑得极尴尬,问:
“表弟,你缺银子不?”
盈袖冷笑了声。
她早都给他说了,别跟着,否则你会非常尴尬的。
忽然,盈袖听见阵哭声。
扭头一看,表弟这会儿正趴在胳膊上,浑身都是酒味儿,哭得伤心。
“世清,怎么了?”
盈袖凑过去,轻轻拍着表弟的背,柔声问:“是不是喝多了。”
袁世清猛地抬起头,盈袖吃了一惊,嚯,这小子此时脸、耳朵和脖子都喝红了,满面的泪花子,都醉得大舌头了,像个小孩似的趴在她肩头,放声大哭:
“姐,大人和三爷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袁世清摇摇晃晃地坐直了,抓住他姐的肩膀,使劲儿摇:“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盈袖臊的脸通红,她总不能对这小子说,是因为你姐吧。
“因为你招人疼。”
盈袖忙端了茶,给表弟喂,同时抱歉地对左谢二人笑笑:“我弟弟年纪小,不胜酒力,让你们看笑话了。”
“看?看什么?”
袁世清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用力地拍了下自己的头,一把抹掉脸上的泪花子,兴冲冲地对左良傅和谢子风道:
“二位哥哥,你们想不想看我翻跟斗?”
说话间,袁世清就要脱衣裳,给景仰的两位大哥翻,急的盈袖赶忙拉住他,轻声呵斥:
“喝了几杯就开始撒酒疯,再闹,仔细我揍你。”
“揍,揍,哦,原来哥哥们想听我奏乐,成,我给你们吹个唢呐。”
袁世清手抓住椅子一角,防止自己跌倒,他拿起根筷子,塞进口里,手指按在筷子上,摇头晃脑的,煞有其事地开始吹起唢呐。
盈袖简直哭笑不得,赶忙喊荷欢带几个嬷嬷来,把表少爷给架回去,她屈膝给左良傅和谢子风福了个礼,歉然一笑:
“让你们看笑话了,我得带这小子回去了,就先走一步,天色将晚,待会儿劳烦三爷将杜姑娘送回去。”
说罢这话,盈袖逃似得往出走,她看见陈南淮紧跟着,似乎松了口气。
忽然,眼前一花。
盈袖看见左良傅疾步挡在她面前。
“大人。”
盈袖低头,鼻头一酸,没有再多说什么话。
“袖儿,我知道你的顾虑。”
左良傅目光下移,看着女人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笑的坦荡而坚决:“不管你将来做什么决定,我只想告诉你,我其实很喜欢小孩儿的,也愿意抚养疼爱你的孩子,你懂我的意思吧。”
谢子风走上前来,没有再与左良傅针锋相对,他立在左良傅跟前,笑着看盈袖,柔声道:“我的画中美人,是个不受世俗所囿的奇女子,曹县的她,坚强而坦荡,为了朋友两肋插刀,这样好的她,值得有人疼,过更好的日子。盈盈姑娘,我的母亲可以勇敢地走出这步,你也可以,顺便说一句,我也喜欢小孩。”
听见这话,陈南淮心里五味杂陈,浑身冷得如同掉进了冰窟窿里。
你们哪里喜欢小孩,是喜欢怀了孩子的她。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迟了,周一总会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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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列表】
杜弱兰:我讨厌左良傅和陈南淮,但对梅姐姐和她弟弟有好感
袁世清:我讨厌陈南淮,但我喜欢我姐、左哥和三哥
左良傅:我讨厌陈南淮、谢子风和杜弱兰,但我喜欢袖儿
谢子风:我讨厌左良傅和陈南淮,但我喜欢盈盈姑娘
陈南淮:我讨厌以上所有人,也被以上所有人讨厌,但我喜欢我老婆和孩子,这群畜生,现在连孩子都不放过了
第132章 羊奶
这顿令人尴尬至极的饭, 总算是吃完了。
盈袖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喝得烂醉的袁世清安置在马车上,她也不敢离开, 担心这小子迷迷糊糊地吐了, 把自己给呛死,便忍着酒臭味儿, 和表弟同乘一车。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在雨夜里, 盈袖半个身子靠在车壁,长长地出了口气,整个人顿时轻松下来。
推开车窗, 偷偷朝渐行渐远的杏花村酒楼瞧去。
此时, 谢子风招呼着杜弱兰上马车, 亲自去送姑娘回家了。
左良傅呢, 头顶着雨, 手里拿着壶酒, 一直跟在她的马车后面。
盈袖叹了口气,心里很乱。
忽然, 她听见平躺着的袁世清也重重地叹了口气, 坐了起来。
车内狭窄, 袁世清又生的高大,腿只能蜷缩着盘起来, 他抓了下发痒的头皮,捂住口,打了个酒嗝, 使劲儿地揉发酸发困的双眼。
“你没喝醉?”
盈袖吃了一惊。
赶忙问随行的嬷嬷们要了壶清水,给表弟递过去。
“没,那么点还灌不倒我。”
袁世清咕咚咕咚地灌了数口水。
“那你方才怎么……”
盈袖掩唇偷笑。
又是翻跟头, 又是吹唢呐,可不是耍酒疯么。
“我要不这么着,咱俩可怎么脱身哪。”
袁世清懒懒地窝在角落里,手指推开车窗,瞅了眼,无奈地摇摇头,冲盈袖笑道:
“姐,你不会真觉得我会为了那点子黄白之物,就被他们收买,把你私下卖了?”
“当然不会。”
盈袖笑笑。
可心里却难受得紧,当初哥嫂不就是为了前程,把她一辈子都毁了么。
“姐,你放心,我虽说景仰左谢两位哥哥,可道理还都懂的。”
袁世清歪头,笑吟吟地看着盈袖:“在来洛阳前,大哥就千叮咛万嘱咐,说此去洛阳,我接触的是最有权势的那些人,一定要洁身自好,不能贪婪。嗐,这二位爷都是咱们的大恩人,我着实不好意思拒绝,更没法在酒桌上站队,只能装疯卖傻喽。”
“你小子,鬼心眼还挺多。”
盈袖笑着嗔了句。
“都是大哥教的。”
袁世清抱住双膝,笑道:“他说过,别人不会无缘无故对你好,要么有求于你,要么想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什么羽林卫、大将军,我这样的混不吝,根本够不到那样高的地方。所以一年之后,我照旧流放到边关,挖沙子、做苦役,把自己的罪赎了。”
忽然,袁世清正襟危坐起来:“姐,你也是,一定得拎拎清楚。人情归人情,可万不能以身相许,否则又掉入和陈家一样的坑里。”
“你放心,姐都有数呢。”
盈袖心里一暖。
原来这世上,也不尽是见利忘义之辈。
“清,咱们随便聊聊哈。”
盈袖感觉和表弟越发亲近了,足尖踢了下袁世清的小腿,笑着问:“大人和三爷,你更喜欢哪个?”
“那肯定是大人。”
袁世清脱口而出。
“为什么呀。”
盈袖噗哧一笑,打趣:“因为他和你头型像?都是长腿大脑袋?”
“我俩真的很像吗?”
袁世清眨巴着眼,摸自己的脸颊。
少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头靠在车壁上,笑道:“我喜欢大人,不仅仅因为他帮我逃过死劫,更敬佩他的孤勇。姐你不知道,长安的茶寮学宫里常有学子清议时政,吵得最多的就是云州,都说将来难免一战。你看看,云州前面的几任刺史,都是有去无回,大人敢来啃这块硬骨头,就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是啊,在他心里,家国天下总大过儿女私情。”
盈袖鼻头一酸,苦笑了声。
“一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