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兰花炒蛋
元宝大喜,忙问道:“少爷你见到表姑娘了,她现在哪里,过不好不好?”
她都快急死了,马氏不知道把表姑娘拐到什么地方去了,元宝多方打探都没个结果。
董文昌道:“表妹在钟楼街卖粥。”
“一边去!”马氏推搡元宝,“心肝,你说是六娘打得你?”
董文昌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表妹让两个老婆子打我。”
“忒狠心的六娘!”马氏唾骂一声,扶着儿子进屋。
只留一个元宝满脸带笑,打得好,打得妙!
终于知道表姑娘的下落了!
董文昌躺在床上,董贤看着儿子叹气,马氏忙去请郎中。
董静娴道:“这六娘太坏了,告了咱爹娘不说,还把哥哥打成这个样子!”
董文昌一惊,“什么告,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六娘怎么忽然在钟楼街卖粥?”
“事情还得从娘给六娘找了一户好人家开始说起……”
董静娴将大概的来龙去脉跟董文昌说了,“她去了伯爵府当妾,回头就把爹娘给告了,至于后面在钟楼街卖粥那就不知道了。”
董文昌捶床,怒道:“爹,怎么能让六娘去伯爵府做妾!”
不是说好日后把六娘许给自己的么?
董贤:“还不都是你娘私自做主。”
马氏正好带着郎中进来,闻言瞪了董贤一眼,但是没有底气,“都是媒婆怂恿的。”
家丑不可外扬,众人默契不做声了。
郎中给董文昌看上伤势,并不太重,都是些皮外伤,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好。
待送走郎中后,这一家子人都闹开了。
首先是董文昌埋怨马氏,“表妹多漂亮啊,爹以前明明说过要把表妹许给我的。”
马氏道:“以前她是千金小姐,现在她是个什么身份?文昌你以后是要做官,有个这样的夫人要被同僚笑话的。”
“可是,可以把表妹给我做妾啊。”董文昌说。
不要脸!
元宝站在门外听他们说话,此刻忍不住啐了一声,看来这董文昌还没被打够!
“行了,行了,”董贤道,“先把眼前的官司解决了再说其他。”
马氏柳眉倒竖,“六娘这小蹄子竟然真把亲娘舅给告了!相公,你是个秀才,见了县令也不用下跪,你去跟县令老爷说,你是卢氏的亲娘舅,自有权力替她的婚事做主,这事儿咱们占理!”
董贤很无语,“你把六娘卖到裴家,有卖身契为证,这已经不是为她的婚事做主了。再说,她到底姓卢,姐夫那一支人丁单薄,可是在四川老家还是有几房没有出五服的族人,真要说起来,我们是不占理的。”
董文昌立刻大叫道:“裴家肯定对表妹不好,咱们把她赎回来呀!”
事到如今,似乎还是替卢青桑赎身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董贤想起了之前她的威胁。
衙门朝前开,一百两银子远远不够,还不如赎了六娘,然后让她撤诉就行了。
哪知马氏心虚道:“咱们家哪来六百两银子啊!”
董贤:“把六娘卖到伯爵府,人家不是给了六百两银子吗?”
马氏先前还不肯说,在一众人的追问下,终于道出了实情,“是有六百两,但是被媒婆拿了一百两出去,剩下五百两,我又添了三百两拿出去放印子钱,本来还有一百多两,如今拿了一百两去衙门打点,现在家里也就二三十两银子了。”
晴天霹雳!
家门不幸,有此不贤之妻。
董贤差点晕厥过去,董文昌惊叫:“娘!”
马氏无知无觉,“一共八百两银子拿出去放利钱,每月十五分的利,是划算的大买卖呢,我嫂子还放出去一千两。”
不用说,又是马氏那个大嫂怂恿的。
“等利钱收到手,至少能连本带利挣上两千两。只是现在一时半儿会收不回来。”
“够了,娘,”董文昌打断她的话,“国朝律令规定,放钱债、及典当财物、每月取利、并不得过三分。年月虽多、不过一本一利。违者、笞四十。以餘利计赃重者、坐赃论。这是犯法的事,还会连累爹与我。”
马氏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迟疑道:“不至于吧,听说城里的大户放利钱的多得是,官府管不过来。”
董贤摇摇头,“敢放利钱的都是后面有极深的后台的人,咱们家小门小户,要是被人告到衙门,又是一桩官司。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婆娘,断我董家前途!”
马氏尖叫起来,“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董贤,我可是为你生了一儿一女,你老爹老娘也是我一手伺候养老送终,与更三年丧者不能休,你休不得我。”
说完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女儿,指望她们为自己说点好话,董文昌忧心自己的前途,将头转到一边,假装没看到;董静娴气她心里只有大哥没有自己,也不管不顾。
董贤难得硬气了一回,甩袖出门。
他在永清县倒有不少朋友,托了在县令面前说项,但是县令就是不应,后来透露出原因,卢氏后面有人撑着,此人乃是四品锦衣卫,最重要是在皇上面前当差,谁敢得罪?
再者将外甥女卖给人家做妾,这事说起来算是董家理亏,或许董贤可以找卢氏,安抚好卢氏,卢氏如果撤诉,这事就算了结。
……
卢青桑正在厨房做饭,易晃走进来,笑道:“青桑妹子,你那个不要脸的舅舅已经被我赶走了。啧,胆子可真小,稍微吓唬一顿,站都站不稳,怂!”
卢青桑笑:“还不都是你们锦衣卫太威风,诏狱里头十八般酷刑,他是怕你把他抓到狱里去。”
她舀了一碗酸梅汤端给易晃,“二哥辛苦了,请喝乌梅汤!”
白瓷碗乌梅汁,碗沿上微微沁出小水珠,冒着凉气,易晃一饮而尽,“酸酸甜甜的,好喝,开胃。你用冰镇了吗?”
卢青桑:“哪里来的冰?我吊在井里晾着。”
眼看天气越来越热,这里又没冰箱,从铺子里买冰实在太贵,卢青桑正犯愁着。
易晃道:“大人在大兴有个庄子每年都有藏冰,夏天就运过来,咱们自己人都用不完。”
瞌睡来了有枕头,卢青桑大喜:“太好了!”
易晃左顾右看,“今天吃什么?怎么都是绿油油的,没肉啊。”
京城的夏天来的太早了,这才到五月下旬,太阳明晃晃地照,半个月没下雨了,天热得很,裴琰似乎有些苦夏,吃的非常少。
卢青桑尽量做一些开胃爽口的菜,凉拌青瓜,清炒苦瓜之类的。
但是这个时代,吃肉才是王道,为了兼顾其他人,她又蒸了两笼蒸菜,一笼是洋芋打底粉蒸肉,另一笼则是白菜切碎与豆皮一起蒸。
起锅后,再浇上调制的酱汁,如此才算好。
这道蒸菜是卢青桑的家乡每年端午节前后必吃的菜。
她揭开蒸笼盖子给易晃瞧,“够吗?”
“够,够!”易晃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行了,那去前头吧,很快就能吃了。”
易晃不打扰她了,出了厨房,忽然想到一件事,“青桑,你以后就直接叫我老二吧,亲切!”
“行!”卢青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从二哥变成老二,易晃是一把辛酸泪,谁不愿意漂漂亮亮的小妹子喊自己哥,但是他亲哥说得对,卢姑娘现在的身份毕竟是大人的内眷,喊自己哥不太妥当。
果然如卢青桑所料,蒸菜十分受欢迎,余妈与易家兄弟都很爱吃。
至于裴大人么,兔子啄草,吃面前的几盘子青菜。
卢青桑担心他营养不够,道:“大人,这粉蒸肉一点都不腻,下面的洋芋吸饱了肉香,也很不错,您要不要尝尝?”
裴琰先是瞧了一眼蒸菜,犹豫,那眉头似乎还皱了皱。
这个大人的胃口真不好伺候。
每天变着花样儿跟他做菜,他还嫌!
卢青桑:“那就——”
菜碟子被推过来,“那就尝尝吧。”
卢青桑把“算了”两个字咽下去,给他挟了两片粉蒸肉,几块洋芋。
挟完才想起来用的是自己的筷子,懊恼道:“哎呀,忘了用别的筷子!大人你等等,我再你换一个碗。”
“吃个饭,就别那么麻烦了。”
裴琰接过菜碟,神态自若地吃起来。
卢青桑瞪眼,她哪里麻烦了,明明是他麻烦。
自己家人吃饭,还搞了一个公筷出来,比现代人还讲究卫生。
卢青桑偷偷去瞄裴琰,他先是皱着眉头吃了一块肉,很快眉头就松开,将剩下的吃完。
那样子可不勉强啊。
呵,真香了吧?
裴琰一抬眼,正好抓住了卢青桑,卢青桑冲他一笑,“我再给您盛点!”
裴琰把碟子递给她,道:“味道尚可,那就再来点吧。”
这一幕被易家兄弟看在眼里,但两人都极有默契地低头扒饭。
吃过饭,卢青桑想起董贤三番两次上门,挺烦的,对裴琰说:“大人,能不能让那县令快点把这事办完,我舅舅几次上门打扰,实在不好。”
裴琰:“这简单,易焦拿着我的名帖去永清县衙催办就行。”
本来想钝刀割肉,替她磨一磨董贤,既然她想速决,那就按她的意思来办吧。
“还有一件事,你舅母马氏私自在外放利钱,董家大概拿不出六百两银子。”
卢青桑心如止水:“……能拿出多少就多少吧。”
债多不愁,不论银子,只说她欠大人的人情债就已经数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放钱债、及典当财物、每月取利、并不得过三分。年月虽多、不过一本一利。违者、笞四十。以餘利计赃重者、坐赃论。出自《明代律例汇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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