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本人
她水平也仅限于此了,好歹连中三箭,倒是没太多遗憾,把位置让给了南知意。
南知意盯着漆壶看了许久,将广袖一点一点卷起,露出雪白的如若凝脂的胳膊来,一支一支将竹矢投入壶中,毫无意外的达成了全壶,也就是箭矢全中。
“该你了。”南知意笑得轻松,又开始啃糕点,甚至还喝了一杯刚刚冰好的果汁。
壶中插满了竹矢,贺妙儿头皮一阵发麻,这让她怎么投?她就是故意要让自己后面一个都投不进去!
“县主。”贺妙儿转过身,半真半假道:“你明明能在壶中已经有两支箭的情况下全壶,为何先前却只投了个七出来,县主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南知意扔下糕点,一脸震惊的看着贺妙儿,“你怎么会这样想!你怎么会这样想!我的天哪!”她捂住自己的头,疲惫的望着贺妙儿,“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啊?”
贺妙儿只是想激她一激,没想到她反应惊如此大,顿时慌了,“县主,我不是——”
“我当然是非常不喜欢你啊!”南知意叉着腰,理直气壮地说出了这句话。
厅内死一般寂静,贺妙儿不可置信的直视着南知意,又羞又怒,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一场尴尬以何宁宁宛若铜铃一般的笑声而结束,她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眼眸弯成了月牙的形状,煞是可爱。听到她这回荡许久不能平息的声音,贺妙儿的脸色更难看了。
过了片刻,何宁宁收敛住笑,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莫名其妙。”小杭氏是她表姨,对当年的事,她多少也是知道些的,自然看贺妙儿百般不顺眼。
“你——”贺妙儿正待发作,另一人拉了拉她,低声道:“妙儿。”她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何宁宁一圈,刚才帮着堵王悦秀的就是她,这会居然还是她。
房悦容被这场面给搞懵了,愣了好一会才开始安抚众人。赵圆哼了一声,“玩不起还玩,你看云裳就不玩。人家想投几支投几支,管的宽。”
贺妙儿咬着唇,楚楚可怜的看着南知意,将她看得心都差点软了,急忙撇开头去,“你看着办吧。”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贺妙儿只得抓着竹箭,往壶中扔去。巨大压力之下,竟真让她中了一支,不过也仅限于这一支了,剩下四支都没扔中。
这结果让她直抽气,早知如此,还不如刚才就不上场,现在输了还要再跟下一个人比,活受罪。
很快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技术不好、又没有被抽到的小姑娘都高兴不已,脸上的喜悦任谁都看得出来。
饭毕后,小贵女们都跟着家中长辈登上车,各回各家。
“阿娘。”南知意趴在杭榛的腿上,无意识的玩着她的衣衫,“我今天见到庭玉哥哥的那个妹妹了。”
杭榛温柔的拍着她的背,低声道:“怎么了?阿娘也见过她。”那小姑娘小小年纪心思就沉得很,活像她爷娘,阿绡这么单纯的人可玩不过她。且她看到那小姑娘就想起自己没了的妹妹,心里跟团火在烧,虽说孩子无辜,到底是有些迁怒的。
南知意将今天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甜笑道:“阿娘我是不是很厉害!我想投多少投多少!”她仰头撒娇的模样乖巧极了,身后似乎要长出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杭榛沉吟片刻后,说:“阿绡投壶是很厉害,只是以后不要管这些事了,这是大人的事。你要是不喜欢她,离她远些就好,等她招惹你的时候你再对付她,这样才能占一理。你瞧你今天将她打压的都说不出话来,可是世人总是站在弱者那边,如果别人觉得是你欺人太甚、甚至乱传你的谣言怎么办呢?”
南知意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神色怔了怔,又道:“可是就是她先提议的呀。”她开始举例,“原本提出来下手喝酒的就是她,我就坐在她下手,她们就是早就商量好了的。况且阿悦她们也是我新认识的朋友,那我当然不能看着她针对我朋友了,所以我才故意让她和王悦秀自己商量谁喝酒。再到后面也是她投壶技术不行,还要来问我是不是针对她。”
杭榛垂眸凝思,这才懂了韦王妃他们为何说谁都喜欢绡绡、她的朋友都对她无比维护,因为她自己也是这么对朋友的,哪怕只是为了一个刚认识的朋友。
“罢了。”杭榛叹了口气,“下次注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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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等到长公主府上的客人都走光时,雍淮方才披着件大衣,从房中缓缓出来。
最近快入秋了,晚上露重,他将将步出房门,便感到一阵寒意迎面袭来。
东昌送完客人,匆匆赶回后院,便见到了要离去的雍淮,行礼后问道:“二郎,今日可见到人了?”
雍淮平静的点点头,“见着了,多谢姑母。”
“这有什么谢不谢的?”东昌嗔怪道:“你这孩子真是。”
雍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东昌又问道:“究竟是哪家的小娘子,让你巴巴的跑到我家里来见人家,还给人家熬醒酒汤?你阿爹知道吗?”看不出来啊,她这平日里一副冷清模样的侄子,竟然还是个痴情的?
雍淮淡声道:“还不知道,姑母也先别告诉他。”
东昌有些奇怪,“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以他的身份,只要那小娘子人品好、行事沉稳,就已经能配得上他了,家世什么的倒是其次,这天下还有谁的家世能贵过皇家不成。
“麻烦。”他父亲要是知道这事,恐怕连抱孙子的梦都要开始做了,恨不能现在就把人接回去,他可不想吓到阿绡。
东昌自个儿嘀咕了几句,到底没在继续追问,一路将他送出了大门。
折返回内院后,看到正在指挥下人收拾整理的长女,东昌心中划过一丝欣慰,上前揉着女儿的头,轻声道:“阿悦辛苦了,也累了一天了,去歇会吧。”
房悦荣有些不好意思,她挠了挠头,“我也没有很辛苦啦。对了阿娘,我们以后还是少用这么容易醉的酒待客,或者用小杯子吧。今天早上阿绡有些醉,出去外面走了好久才回来。”
“谁醉了?”东昌陡然一惊,话音都有些颤抖。
房悦容感到有些奇怪,“就是阿绡啊,蓟北王府的宣平县主,你今早还见过的。”
东昌讶异道:“她什么时候出去走的,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房悦容仔细回想很久,不确定道:“她早上来了,很多人哄她喝酒,后来喝多了一点,就有些醉了。大概是巳正二刻出去的,快用午食的时候才回来。”
东昌的呼吸急促起来,几乎能听到自己沉稳又快速的心跳声,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阿娘你怎么了?”房悦容许久没得到母亲的回应,出声问道。
她心知这种事不好往外说,女儿年纪轻,心里也藏不住事,便只笑了笑,“没事。”又问道:“你今天同她玩的怎么样?”
“还不错吧。”房悦容对这个新朋友倒是挺满意的,美滋滋的说:“还不错,她投壶很厉害,玩飞花令也挺厉害的。”她又将今天的事讲了一遍。
东昌点点头,“我知道了。”她先前就听说过这姑娘,在家中虽是长女,更是幼女,不免有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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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京城逐渐热闹起来,大街上洒扫的干干净净,人人面上都带着喜气,气氛和谐而热烈。
从腊八开始,虽然先生们还在府中教小郎君们,但是南知意两人不用再上课了,一直要把明年的正月放完才算完,故而南知意一年中最期待的就是过年那一两个月的时间。
她今日起的早,又被杭榛盯着练了一个时辰的字,早就呵欠连天了。
偏韦王妃还叫了人来给她量衣,一面笑道:“快要过年了,要多做几身漂亮衣裳,这样一天一套都不重样的。再做一件玉兔的裙子,元宵那天在家里看灯的时候穿,多应景。”
南知意嘟着嘴,“不是出去看灯吗,家里的灯有什么意思。”城中的上元灯会年年都很热闹,今年想必更加不一般。
杭榛笑道:“那就还是出去看吧,等翻了年,你就十三岁了,以后在家里的时间可不多了。”南知意是正月生的,故而过完年,就整整十三岁,虚岁要有十四了。
韦王妃瞪她,“哪有什么多不多,她将来怎么就不能在家里待着了。”大不了招婿嘛,就算不是招婿,新婚夫妇常年留住丈母娘家的也不少。
杭榛无话可说,她就知道母亲会这么答,已经习惯了。即便将来是招婿或是常年住娘家,万一女婿有外放的时候呢,她一次都不跟着去吗?
量完衣后,南知意说了几声,又蹦跶着出去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章……挺肥的 (*≧▽≦)
第34章 二合一
南知意今日同一众小贵女们约好了, 要出去闲逛,此时已经有好几个人在蓟北王府门口等着她。
她一边往外面走,手上还拿着几个栗子在吃, 烤栗子的甜香气从大门内一直飘到了汉白玉石阶下, 闻者无不馋涎欲滴。
“吃什么呢,这么香,早知道我们就进去一趟了,看你还有什么好东西能藏着掖着。”何宁宁靠在石狮子上,挑眉望向南知意。
南知意往她嘴里塞了一个,嬉笑道:“可多好吃的了,谁叫你们不进去。”快到过年的时节,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过年要用的吃食,今日厨房送了新卤的鸡鸭过来, 她都快吃撑了。
何宁宁抱怨道:“还不是阿圆不肯进去, 我们也不能丢下她一个人进去啊。”
赵圆骑在马上, 指指自己身上的衣衫, “你觉得我这样进去了,能完好无损的出来?”
若是进了门,必定是要拜见长辈们的, 赵圆今日穿着这一身团领袍,威风是威风, 可却是男子装束,若是被赵夫人瞧见,又要念叨她许久。
南知意哼了哼,翻身上了马,淡声道:“走吧,不是说要去吃福兴楼的佛跳墙吗?”
福兴楼算是全城最贵的酒楼之一, 而佛跳墙是福兴楼的一大特色,听说店家为了这个,特意请了两个福建的厨子。不过这道菜一般到了年头年尾才可以随意吃到,平时都要提前预定才行,盖因到了年末大家都想吃顿好的,又是冬日,材料多储备些也无妨。这样昂贵的材料要是放坏了,那就亏大了。
从秋天起,小姑娘们便商量着到了年末,要一起去吃一次福兴楼,这么贵的吃食,她们往常都是跟着家中长辈去吃,或是直接让自己厨子做,这是她们第一次自己去吃这样的酒楼,甚至还订了最好的雅间。
临近晌午,听她这么一提起,其他小贵女们也有些饿了,又不像她刚才还吃了些零嘴出来的,纷纷催促道:“走,快些过去,最后一个到的可是要受罚的。”
都是从小就开始骑马的,一个比一个马术娴熟,虽然在城中不得飞驰,却能操纵着马一边小跑一边赛马。
南知意不快不慢的夹在队伍中间,一路向福兴楼而去。
一群穿着华贵的女郎自闹市打马而过,辔头鞍鞯上坠着着金银配饰,虽是冬日,衣衫仍旧被风吹得飘飏。衣香鬓影之下,将路人都看痴了,等她们走远许久,方才回过神来,开始啧啧感叹着年轻人精力旺盛。
等众人到福兴楼时,店家早已候在门口,命人牵着马匹前往马槽,又亲自领着她们往三楼去。
一个穿着姜黄色半袖的小姑娘是最后一个到的,也不知众人要怎么罚她,正嘟着嘴,一副不开心的小模样。
她是一行人里头年纪最小的,不过刚到十一岁而已,是跟着她姐姐一起来的。姐妹俩年纪差不多大,肯定是不可能多爱护妹妹的,反倒嘲讽道:“谁叫你这么慢。”
“你怎么这个样子,还嘲笑我,真讨厌。”她显然更加不高兴了,又不敢凶她姐姐,只能自己生闷气。
南知意“扑哧”一声笑了,揉了揉她的梳着双环髻的小脑袋,“没关系,你等会喝一小杯果酒就好。”她伸出手比划,“就这么小一个杯子,一口的量。”
她发了话,自然无人会反对,小姑娘又重新笑了起来。
这间包厢不仅是福兴楼最高档的,甚至算得上是整个京城酒楼中数一数二的,都快及得上一些大户人家的房间了。推门进去便是一架五光十色的琉璃折屏,正中央摆了一张乌木大长桌,四周还摆着一些矮脚小方桌。角落的博古架旧时光上放置着围棋、陆博等各式游戏用具。
厅内的各式家具,不看做工,光看材质便已是不凡,内里还有两个小房间,供人休憩用。
将人都带进来安置好后,掌柜笑道:“诸位小娘子稍坐,厨子们已经在做着了,可还有什么别的想吃的?”今日吃的大部分东西是早在预定位置的时候就已经选好的,不过也保不齐有突然想吃的东西,故而只点好了七成,剩下的准备来了再点。
“可还有螃蟹?”南知意轻声问道。
掌柜说:“有是有,不过这是冬日,螃蟹没那么肥。”
这点南知意自然知道,吩咐道:“来份蟹酿橙。”她这两日吃重口荤腥吃多了,十分想吃些清甜的螃蟹肉。
众人又杂七杂八的点了不少,掌柜下去不久,十数份小盅的佛跳墙就已经端了上来。
都是些食量不大的小姑娘,每份佛跳墙也不算完整,数量极少,南知意很快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歪头看着桌案。
用饭时,话题不知怎的又扯到了卫大郎身上,众人都下意识的看了朱云裳一眼,发现她没有异样后,才敞开了去谈。
南知意拿着菊纹汤匙,将慢慢吃着扁肉,漫不经心道:“我听闻他又跟人定亲了,是个外地的女子,还真是被咱们给说准了,跑去祸害别处的人。”
“何止如此。”另一人接话道:“我看到他前几日还凑上去同许大娘说话,简直是不知所谓。”
南知意疑惑道:“许大娘是谁?”
也有几人同样发出了这个疑问。
那人诧异于她们竟然不认识许大娘子,解释道:“是英国公家的大娘子,名唤许今,她父亲是英国公长子。去年英国公夫人卒了,她在家守了一年的孝,这个月才过来。”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谴责卫大郎不要脸,许家的嫡长女,许皇后的嫡亲侄女,莫说卫大郎如今名声已经烂成这样,就是他还是个正常人,那也是绝对的高攀。
骂完了卫大郎,众人开始商量着是否要去告知那新近被卫大郎坑害的女子,朱云裳却冷哼了一声,“没用的,她家人都知道这回事,那家正好有急事,卫家给了大笔的聘财。就是不知她家人有没有告诉她了,不过既然长辈都决定好的事,就算告诉她也不顶用。”卫家虽落败了,钱还是有些的,只是没从前那么豪奢而已。朱家作为姻亲,对卫家发生的事还是有所了解的,故而她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听她如此说,厅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婚事都是长辈定下的,就说朱云裳,先前不也是因着父母之命同那卫大郎订婚了吗,小姑娘们唏嘘感慨了许久,一致决定若是在那姑娘婚前就见到她了,还是跟她说一说卫大郎的人品比较好,免得她被蒙在鼓里。
一个梳着高髻的小姑娘小声道:“我听闻许大娘曾经跟那一位定过亲呢。”
众人皆知,那一位就是曾经的秦世子了,若是那一位还在,如今许今就该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子妃。尤其是在如今皇后太后都不在的情况,整个大楚最尊贵的女子便是她,冬至元日时,内外命妇必定会朝拜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