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本人
“还不错,挺衬你的。”南知意笑了笑,又将那镯子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什么瑕疵。
赵圆也很是满意,“我也觉得。”
既然都已经到了这,南知意就仰头看着那一排放在柜子中的首饰,让侍者将柜中一对青金石耳环拿下来看看。
这一对青金石耳环色泽湛蓝,光滑透亮,毫无瑕疵,无疑是上品,她忍不住拿着多看了两眼。
“咦,你什么时候有了耳眼?你喜欢这一对么,看上去不如旁边那对红珊瑚的适合你。”赵圆从一旁凑了过来,好奇的盯着南知意耳朵上塞着的玉粒子。
南知意笑道:“腊八那日穿的,我不是很想要,给我阿婆看的。”腊八算是到了特别冷的时候,这个时候穿了耳眼,等到明年春天就能养得差不多了。
赵圆好奇的伸手碰了碰,被南知意一巴掌拍了下来,“轻点,痛的啊。”
“痛?”赵圆害怕的看着她,“这都打了好几天了,怎么还痛啊。”她看着南知意的耳垂,疑惑问道:“你现在痛吗?”
南知意嫌弃的哼了哼,“你不碰它,我怎么会痛?我戴的是养耳朵的玉粒,没有感觉的,像这样的耳环才会有垂坠感。”
赵圆讪笑两声,撒娇道:“是我错了嘛,你就别生气了。”
两人说笑两句,又接着看起了那对耳环,南知意正准备让侍者把它包起来,却听一旁有人惊讶道:“阿悦,你瞧那对青金石的耳环,好配你呀。”
店内众人诧异的回首望去,发现是另一行贵女相携着进了店,身上皆是裹着厚厚的披风,有的还穿着狐裘,贵气十足。
“是吗?”王悦秀解下披风,偏头去看身侧那人,“可是我不够白啊。”她在肤色方面一向没有自信。
那少女极力鼓动她,“当然是真的,那么大一对耳坠子,你看那蓝色,跟你今日的衣服多相衬。”
王悦秀被她给说动了,直接对着侍者道:“把那对耳坠子拿给我看看,要是可以就包起来。”
侍者赔笑道:“这位小娘子,这是县主先在看的,要不小娘子先看看别的。”
经侍者提醒,王悦秀等人这才注意到屋内或坐或立的是南知意等人,面孔都扭曲了半瞬,而后躬身行礼道:“县主万福。”又看向房悦荣的方向,同样行了礼。
看着南知意手中放置的那一对青金石耳环,王悦秀尬笑道:“没瞧见是县主。”
她旁边那女孩子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认怂了,也笑道:“县主戴这个是好看,是阿悦先前没注意到。”
南知意神色古怪的看了那女子一眼,这人是健忘症吗?刚才不是她鼓动王悦秀买这对坠子的吗?压下心头的疑虑,她将耳坠子放回垫着绒布的托盘中,满面笑容,“你看吧你看吧,我也没那么喜欢了。”
王悦秀疑惑于她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却还是上前去看了起来,最后竟是还真买了。
看着王悦秀付钱时那有些肉痛的面容,南知意偷笑了两声。本朝公主待遇不算好,新昌长公主既非文贞嫡出,生母也不算受宠,本人更不出挑,待遇不过是按照公主出降的规章制度中规中矩罢了,半分贴补也无;而王侍读上有父母,能拿到的钱也不多。在父母都不算有钱的情况下,王悦秀买下这一对耳坠,很是要花一些钱的。
“这位是?”南知意看向王悦秀身边那人,只感觉是个生面孔,同她们一起来的另外几个,虽然也不熟悉,但好歹是见过的。
王悦秀笑着介绍道:“这是李太仆寺卿家的四娘,叫做香树,才过来没多久呢。”
李香树落落大方的上前同众人见礼,她举止优美,说话爽利,众人倒是逐渐忘了她先前忽悠王悦秀的事,对她的感觉好了几分。
“阿树同妙儿还是表姐妹呢,阿树的大母是妙儿嫡亲的姑祖母。对了!”王悦秀似想起了什么,又道:“说来你表兄也是贺家的,那阿树跟你也算是有些渊源了。”
南知意抽抽嘴角,点头道:“哦哦哦,好的呢。”她对他们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并不感兴趣啊。
由于南知意今天让出耳坠的缘故,王悦秀今日对她们的态度格外好,又热心的问道:“你们是打哪来呢?在何处用的饭?”又娇嗔道:“你们几人出来玩,竟也不带我,真是的。”
南知意被她搞出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抖了又抖,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功夫去回答她的问题。
房悦容显然是对她干的事习以为常的,淡声回道:“刚去福兴楼用了饭过来,你呢?”
王悦秀惊呼了一声,“我们也是从福兴楼来呢,然后又去素云斋买了点心。咦,你们既是从福兴楼来,可有见到妙儿?”
“不曾见到,怎么了?”南知意坐在椅子上,歪头看她。
李香树道:“我们一同在福兴楼用了饭,我们几人先走了,她说要等她阿兄来了一起回去,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房悦容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她可能早就跟她阿兄回去了吧,你们派人去她家问问就知道了。”贺庭玉后来确实来了,应该是能平安到家的。
王悦秀对这个提议大加赞赏,“你说得对!你真是难得有这么机智的时候。”
房悦容直接翻了个白眼,懒得跟她计较。
又在店里耽搁了一会,小贵女们方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趁着人少,赵圆勾着南知意的手指问道:“你今日怎么回事,竟然直接就将那东西让给她了?”这压根不是她平日作风啊。
南知意抻了个懒腰,柔声道:“有钱干嘛不赚。”
“?”赵圆满头小问号。
何宁宁笑道:“绡绡的阿娘是凝翠楼的大东家。”
赵圆恍然大悟,低低的笑了起来,捂着紧紧地捂着肚子,生怕自己笑得太大声,被旁人听到了。
几人在半道上就分了手,南知意驾着马哒哒哒往家赶去,正是拐个弯就要到蓟北王府门口那条大街时,迎面行来几骑,速度飞快,不过一瞬就掠到了南知意身前。
“阿绡?”雍淮堪堪勒住缰绳,看向南知意,“你是要回家去么?”
南知意被他唬了一跳,兴奋道:“我刚出去玩了回来,雍淮哥哥,你是要去哪。”
雍淮微微笑道:“我有点事,刚好经过。”
身后侍卫擦了擦额头上累出来的汗珠,都在这来回小半个时辰了,是够刚好的。
“阿绡想不想玩冰嬉?”雍淮突然问道。
南知意瞪大了眼眸,“冰嬉?!可是家里的池塘都太小了,外面大的池子里头都好多人,去年护城河还有人掉进去的,我阿婆不准我去。”
雍淮淡声道:“我在郊外有一处池子,冰层很厚,你若是想愿意,可以过几日一起去玩。”他面上虽全无表情,勒着缰绳的手心隐隐冒着汗。
这样新奇的事物,南知意当然愿意了,忙不迭的答应了,甚至还同他约好了出去玩的时间。
听到她应允了,雍淮紧绷许久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笑着同小姑娘道了别,方才离去。
将将回到东宫,室内烧着火墙,还未来得及解下外衫,任曲便上来回道:“殿下,英国公递了话来,今日许七郎君......”
雍淮蹙着眉头,听任曲将今日的事说了一遍,冷笑道:“这种事,他干得还少吗?让许家好好管管他。”这是他外翁的儿子,自然该他外翁自己受着,难道要他这个做外甥的来管不成?
英国公许成共有七子五女,文惠皇后许真同她长兄许民为英国公原配所出,英国公原配早逝,便续娶了高门女为妻,两人又生了一子二女。因着许民为嫡长子,只能由他承袭英国公爵位,便生了谋害之心,多次下手未果。英国公一是宠爱后妻,二是同后妻家族有利害关系,竟也没有任何表态,令许后两兄妹直接同继母闹翻,跟父亲也不再亲近。
英国公同继妻所出的儿子,长到十多岁上,已经取了妻的年纪,酒后斗殴,被打死了,仅留下一个年幼的女儿。英国公夫人承受不住打击病倒了,又担心自己儿子没有香火,当时整个英国公府只有许民有儿子,她便想要一个过继给自己儿子。
许民夫妇如何肯?加上又有做了秦王妃的许真出手,英国公夫人使尽手段后愣是没要到,就让英国公将自己陪嫁婢子的女儿收了房,生下了许七郎。她从小养着许七郎,一是准备让他将来给自己养老、照顾女儿孙女,二是准备将来给儿子过继香火。
如此一来,英国公夫人对许七郎宠溺至极,英国公偶尔想管束他一二时,每次都会被被英国公夫人拦着,直哭自己命苦。英国公无法,只得跟他一起宠着。
任曲低声道:“今日在福兴楼的有不少人,有宣平县主、嘉鱼县君,还有燕国公、顺义公等家的小娘子,许七郎似乎还想对宣平县主无礼。”
听到他耍酒疯的样子被这么多人看到了,雍淮更是一阵厌烦,受母亲影响,他一向只认许民是自己舅舅,再有几个庶出舅舅姨母面子上还算过得去,凡是跟第二任英国公夫人有关的,他沾都不想沾。
“她可有吓到?”雍淮沉声问道。
任曲知道他问的是谁,忙道:“未曾,宣平县主还抽了许七几鞭子。”
雍淮逐渐放下心来,又冷声下令:“从近卫选几个人去英国公府,好好管教许七,若是改不好,这辈子也不用出来了。”
任曲当然知道太子说的管教,不可能是普通对子弟的管教,光是想想,他便要吓出一身冷汗来,恭声应道:“是,奴婢知道了,殿下可还有别的要吩咐奴婢的?”
“你先去告知父亲。”雍淮总算是有时间脱下外衣,在外面跑了许久的马,衣摆沾上了星星点点的黄尘。
任曲一一应下,又道:“对了,李文又买了一批新书回来,说是这一季刚出的,已经放在殿下桌外书房了。”
雍淮不在时,书房不许人随意进出,侍者若要放置东西,只能放在书房外的小客厅里。听到自己要的书已经买回来了,雍淮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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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同雍淮约定去冰嬉的日子,南知意出了门就往城外而去,一路上慢悠悠的走着,时不时停下来看看商铺最新的各式小吃。
她没怎么玩过冰嬉,心情一大早就雀跃起来了。
雍淮在她必经之路上的一家卖点心的店铺处等她,他身后侍从手里已经捧了一大袋子滚雪球,没有包严实,还在冒着热气。
南知意的心情雀跃起来,下了马就兴冲冲的蹿到他面前,“雍淮哥哥,这是你买的滚雪球吗?”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是啊。”雍淮微微一笑,拿过一些滚雪球放在帕子上递给她,“有点烫,你慢些吃。”
南知意拿着一个白生生的滚雪球,一口咬了下去,刚刚触碰上舌尖时,糖霜在口中化开,甜滋滋的味道直直涌到心口,吃到里面的山楂肉时,又泛起一股酸涩感。两种滋味结合之下,小姑娘的眼眸都眯了起来。
她三两下就将帕子上的滚雪球吃完了,又仰头去看雍淮,有些羞涩的说:“雍淮哥哥,我还可不可以再吃一点?就一点点就好。”
雍淮早知如此,只问道:“不是要去玩冰嬉吗?你等会玩的时候吃什么?”先前听她念叨过想吃滚雪球,他本来就是给她买的。
南知意被他把住了命门,一下子就不敢多说话了,只乖乖道:“好吧。”而后翻身上了自己的马。
他俩人在前面骑着马缓缓走着,侍从们远远地跟在后面,偶尔看到一些小吃铺子,便下去买一些回来。
雍淮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你今日怎么没有骑赤骝出来?”她平日那么宝爱那匹马,怎么突然换了一匹?
南知意有点兴奋,“赤骝有了小宝宝了!今天这匹马是我阿兄的。”这是前些天才检查出来的,这是赤骝的第一个孩子,一听到这个消息,她高兴到不知如何是好,怎么可能还会去骑它。
雍淮愣了半晌,“原来如此。”他还以为她终于不喜欢那匹马了呢。
出城后,南知意的速度就快了起来,雍淮一直跟在她身边,闲闲操控着马匹,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南知意的骑术在同伴中向来是拔尖的,顿时有些不服气,双腿一夹马肚子,向前疾驰而去。
朔风带起她妃色的披风,高高扬起,拂过了雍淮的肩头、胸口,纵然是数九寒冬、纵然隔着数层衣衫,灼热滚烫的感觉却丝毫不曾减少半分,雍淮清隽的面庞霎时染上了薄薄的绯色,握着缰绳的手僵硬到几乎无法动弹。
待他反应过来后,南知意已经骑着马跑远了,雍淮愣了愣,也驱使着身|下骏马朝着南知意的方向奔去。
冰场在西郊一处隐蔽的地方,围湖所建,南知意也常来西郊,却从不知这里还有这么一处胜地,不禁有些惊喜。
她惊叹道:“我还不知道西郊有这么大一个湖呢。”这地方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湖,而是宅第、山林、田庄、牲畜舍,无一不有,只是规模都不是很大而已。
雍淮笑了笑,“这里是我家的私地,平常不许别人进来的。”这里原是一个皇庄,所有才有这么大块地方,他去年来的时候雍林将这处皇庄给了他。
跟这一比,蓟北王府池面结的一点冰压根就不够看了,南知意连冰鞋都懒得换,直接在冰面上开始转圈圈。
雍淮怕她掉下去,让有经验的人围了一小块安全的地方出来,随她玩耍,线外的地方则不许她去。南知意最是贪玩,还故意站在碧绿的宫绦围出的圈内,将左脚伸出去,轻轻点了点。
“我没有掉下去呀!”她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又伸出右脚点了点,两只脚换来换去的,乐此不彼。
雍淮离得远了些,来不及阻止她的行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语气难免重了些,“阿绡,快回来!掉下去了可不是好顽的!”虽然他是让人尽量将地方围的更安全些,哪怕她再跑出去十丈远也不一定有事,他却一点都不想去赌这个万一。这样冷的天,他简直不敢想想小姑娘掉下去了会有什么后果,就算及时救上来,只怕也要伤了身子。
南知意被他唬了一跳,急忙将腿缩了回来,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低头对手指,“雍淮哥哥,我就是想试试,我只是碰了一下外面呢。”
她的杏眸中似有无数水汽氤氲其中,像一只冬日里迷失在山林间的小鹿,瞧起来好不可怜。
雍淮被她这一眼给看得愣住,回神后便放软了语气,“阿绡,过来换上冰鞋再玩。”
南知意正玩得开心,不情不愿又磨磨蹭蹭的挪了回去,在池子边上的座位坐下了。
雍淮给她准备了一双小巧的冰鞋,麂子皮的冰鞋上还镶嵌着几粒小宝石,南知意眼睛都在发光了,急忙褪下马靴,准备换上这双冰鞋。
这双冰鞋的口有些小,她一时竟然穿不进去,裹着织锦足衣的一只小脚就这样露在了外面,雍淮不由得移开眼,看向冰场上。
废了许久的功夫,南知意总算穿上了这双鞋,里头还有一层毛毛,暖和极了,鞋子也不大不小,刚好合适,她看向雍淮,甜笑道:“谢谢雍淮哥哥。”
小姑娘这一声脆生生的道谢,雍淮心头霎时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滋味,这种感觉陌生极了,又带着一丝欢愉,令他沉溺于其中。
“换好了?”雍淮低头,温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