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本人
她是想要警告乐尚宫少管闲事,却被她理解成了阿晋早就心怀不满,是在借故纾解。
“阿晋姑娘这般人品,行事又利落,想必太子妃是极为宠爱你的。”一名女官眼眸闪了闪,满是艳羡的说道。
阿晋心里冷哼了一下,尚宫就是不一样了,压根都不用自己开口,自然有人替她把想说的话给说了。
她身后的一个小丫鬟也接话道:“这是自然,我们娘子当然宠阿晋姐姐了。”
“娘子,阿晋她们几个也来院子里了,正在外面同几个女官打机锋呢。”一名仆妇端着茶盏入内,服侍韦王妃饮了。
韦王妃歪靠在床上,冷哼道:“阿晋那丫头蔫坏蔫坏的,让她杀杀那几个的威风。”
“真当这里是她家了。”韦王妃将软枕挪正,又把被子里的银香囊扔了出去,“换个香吧,这个太浓了些,都闻腻味了。”
仆妇笑着应是,又问道:“可还要让她们再等等?”
韦王妃打了个呵欠,“等着呗,还她想见谁就见谁了?”
其实她年纪逐渐大了,又有晨练的习惯,起的一贯早,几个女官来的时候,她都在喝她的养颜汤了。可是一打听这几个人过来的缘由,韦王妃便不大想见,让人推脱说自己还在睡着。
她孙女才多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几个坏蹄子是存心不想她孙女好了,才卯时就跑去把她喊起来,简直是有病。
直到辰时二刻,众人皆来正院用朝食的时候,韦王妃才让她们进来说话。
乐尚宫带着满腔的话过来,却平白坐了半个多时辰的冷板凳,再多的东西也给磨没了。此刻听到人来请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原来是遗传呢。
韦王妃美滋滋的饮着茶,问道:“尚宫来寻我,是有何事?”
“郡王妃,太子妃起的时辰,着实有些晚了。”乐尚宫先给韦王妃行了一礼,方才回道。
韦王妃不屑的撇撇嘴,“她每日卯时不到就起来了,你跟我说这叫晚了?她半夜三更起来,有什么要做的么?”
乐尚宫一口气堵在那不上不下的,闷声道:“若是起晚了,便耽误了学宫规礼仪的时辰,太子妃再有两月便要出阁了。若是未曾教导好,如何侍奉太子,陛下问罪,我们也担待不起啊。”
“这么点时间,能耽误多少事?”韦王妃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韦王妃现在只想把这些人给扔出去,她一手养大的孙女需要这么多时间来学礼仪,这是在打她的脸吗?
她读的书再少,也知道想做好太子妃和皇后,要学的根本不是什么规矩礼仪。她是储妃,规矩做给谁看的?若是皇后还在,倒是要注意些。可现在宫中没别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做规矩给谁看?只有嫔妃做规矩给她看的份!
这些人与其教她所谓的礼仪,倒不如多教她读读书,看看列女传,同她说说宫中的各项事宜,那她还高看她们几眼。
韦王妃又看了她一眼,温声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几个先请乐尚宫同诸位去用饭吧。”
她孙女又不是民间采选上来的,要学的唯有如何掌管宫务而已,再进一步,还得稍微懂些政事。
可这些人却半点宫中事项和宫务分布都不跟她讲,只知道捡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实在是可恶!
这边才闹了一会,便有人将这事报给了雍淮。
听完侍从的回禀,雍淮皱了皱眉,沉声道:“把那几个都叫回来。”
他父亲只交代了引导太子妃,他也说过她想学便学的话,居然还敢如此行事。他的小姑娘,样样都是顶好的,这几人居然天天抓着她的规矩不放。
“那个姓乐的,也不用做这个尚宫了,还有同她一起的那几个,也是一样的。”雍淮起身,往太极殿而去,匆匆吩咐了几句。
行了一会,又道:“都召回来罢。”这会不学也没事,再等几月,宫中事务他自然可以亲自讲给她听,无需这些人来插手。
雍林也没想到她们竟会错会自己的意思,脸色都沉了下来,“可真是好大的威风。”
听到雍淮已经下了令,他犹嫌不够,“先把这几个送去学学规矩,自己规矩都没学明白,还敢管束主子了。”
第76章
听闻太子直接下了令让她们回宫, 一众女官倏尔白了脸色,匆匆往鹤鸣院求情。
南知意摩挲着手中的汝窑豆青色茶碗,神色浅淡, “我亦不知其中缘由, 只是这既然是陛下同殿下的决断,我如何能更改?”
王尚宫被吓得一个激灵,知道她这是记住了她们先前说的话,回给她们而已,暗自庆幸了一番自己并未过多插手,苦笑道:“太子妃,先前确实是奴婢们错会了陛下的意思,还望太子妃宽恕。”
“嗯,既是误会了陛下的意思, 那便同陛下那边说吧。”南知意笑了笑, 径直回了屋中, 不给她们再说话的机会。
女官们面面相觑, 原先只当太子妃是个娇气的,摸清楚了脾性也好伺候,没想到竟是跟太子一样的狠, 这样的情况,竟就不管不顾了。
王尚宫等人还好些, 只是回去要受一顿责罚,有的降一降级而已。乐尚宫带来的,无一例外被撸了官职,成了最普通的宫女。
太极宫中数千宫女,官职就那么些,能熬上去的, 都不知废了多少的功夫,如今一朝打回原形,一个个皆是面如死灰。
“姑娘也忒好性了些,就该都收拾一顿才是。”阿晋望了一眼窗外众人,颇有些愤愤不平。
南知意模糊的笑了笑,“何必急于这一时?”
最开始几日,她倒是早早地起来跟着学,可都是一些她早就学过的东西,重温一两遍就差不多了,还非要鸡蛋里挑骨头。她是去做太子妃的,又不是去做女官的。
不仅如此,每当她问起各项宫务和管事的人时,没几句她们就岔开了话题,是打量她好欺负给下马威呢?
南知意自然是想收拾人的,可到底是皇帝派的人,如今的宫务管理权也捏在皇帝手里,她总不能还未出嫁就让未来的阿舅觉得自己跋扈。横竖他们知道了这事也会处理,她何必亲自动手。
阿晋俯下身给南知意捏腿,手法轻柔,力道适中,令她颇为享受的眯起眼睛。
“姑娘要不要睡会?”阿晋微微扬起头问她。
南知意揉了揉眉心,“好。”
面上虽是一派云淡风轻,她心里却给雍淮狠狠地记了一笔,恨不能现在就见着他,在他那张脸上挠上几道。
花鸟纹的茜色轻纱被轻轻放下,装着干桂花等香料的松鼠葡萄纹鎏金银香囊被塞进锦被中,拔步床中的案几上放了一个青玉瓜形茶壶,方便醒来时润喉。
布置好一切,看着南知意闭上眼睛后,阿晋方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想去窗台下看看她精心照料的洛阳红是否还活着。
“雍、雍郎君?”
看着站在窗台下,正要伸手将窗棂打开那人,阿晋瞪大了眼睛,几近说不出话来。
雍淮皱着眉头,丝毫没有被发现后的慌乱,反而是不悦的看向阿晋,“何事?”
“这、这是我家娘子的卧房。”阿晋现在只有靠在墙上,才能稳住自己的心神,不然她真的要吓晕过去了。
看着雍淮神色自若的模样,阿晋急得团团转,几乎是带着哭腔道:“雍郎君,我家娘子都要嫁人了,你可别再纠缠她了。”说完,又在心里盘算着是否要去告诉王妃她们,可这毕竟这关乎她家姑娘的清誉,也不敢擅自喊人来。
雍淮只觉得莫名其妙,阿绡这婢子,莫不是有什么疾病?表演欲望这么强烈?等她说完了,他方道:“孤知道。”
“你知道你还——”阿晋气呼呼的盯着他,又忽而差点尖叫出声,“啊啊啊,你是,难道你就是......”
他自称孤,又姓雍,难道他就是太子?
这么想着,阿晋试探着唤道:“那个,太子殿下。”
雍淮拧眉看他,并未有多的言语,他现在只想快些进屋。
阿晋有些确定了,呼了一口气,“我家姑娘睡着呢,你晚些再来吧。”
“刚睡下?”雍淮问道。
阿晋点了点头,“是啊。”
雍淮淡声道:“孤进去等她醒。”
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喙,阿晋被他看得两股战战,好半晌方道:“那你在外间等,别吵醒我家姑娘哦。”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和称呼不对劲,很怕雍淮找她算账。
雍淮懒怠理她,自己挑开窗户进了屋,融融暖意袭来,令刚从冰天雪地中出来的他浑身燥热。
南知意刚刚睡下,听到有人进屋的动静,慌忙问道:“是谁?”
声音带着一丝哑意,透着几分慵懒与不悦。
“是我。”雍淮默了一瞬,方才回答她的问题,眼眸透过一层纱帘,瞥见拔步床上的茶壶,便问道:“渴不渴?”
南知意从鲛绡帐中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外面,纱帘重重,却看不真切。
雍淮掀开幔帐,至窗前,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刚睡下?”
“是啊。”南知意不满的看着他,“然后就被你给吵醒了。”
雍淮执起茶壶,温热的水从中汩汩流进碧玉盏中,“是我不对,吵着绡绡了。”
南知意略微喝了一口润喉,便开始赶人,“都知道你不对了,还来吵我,还不赶紧让我睡会。”
眼见她脾气就要上来,雍淮不敢再吵她,悄悄离了拔步床,往外而去。
窗牖下,阿晋正在给洛阳红浇水,猛地一抬头,看着站在屋中,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雍淮,吓得差点把手中洒水壶都给摔在地上,“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么?”
“那几个宫人,是怎么回事?”雍淮负着手,垂眸看她。
一听到这个问题,阿晋就一点都憋不住了,倒豆子一样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末了,还咬牙切齿道:“我家娘子都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雍淮心头微沉,纵身越出窗外,召来侍从,吩咐道:“都送进去审。”
那日,他也在场,皇帝交代的是引导太子妃熟悉宫中事项,并未多言其他。
“不必留了。”雍淮阴沉着脸色,抛下了最后一句话。
听到这一句,侍从心中一凛,后背一阵冰凉,低声道:“是。”
没了人打搅,南知意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午觉,神清气爽的睁开眼睛。冬日催人眠,屋里虽燃着炭火,仍旧是不如被窝里暖和的,小姑娘还不愿意起床,在上面翻来覆去的。
她在床上扭了一会,又颇觉无趣,想要继续睡一会。
“醒了?”看着床上翻来覆去的人影,雍淮忽然出声问道。
没料到他还在,南知意僵硬了一瞬,才闷闷地答道:“嗯。”
雍淮近前,将她扶了起来,端了一盏水喂她,“我带你出去玩?”
南知意这段时间都被关在家里,已经许久没出去过了,不由眼前一亮,“去哪呀?”
“你上次说想去城北逛,我带你去?”雍淮柔声问她,又将小姑娘今日穿的长袄递给她,“把外衣穿上,等会就去。”
南知意有些兴奋,将雍淮赶了出去,也没喊人进来伺候,自己系上了豆绿色玉兔捣药纹妆花马面裙,飞快的系上长袄的系带,往外蹦去。
既是出门玩,她自然是要骑马的,也不让侍从去牵马,自己往马厩去了。
才一到马厩,眼前的一幕就令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阿爹,你做什么呢!”
南垣被她这中气十足的吼声吓得一抖,差点把手中那人给摔下来了。只见他扶着大郎,让他坐在了赤骝的背上,而赤骝正喘着粗气,腿不停地蹬着,显然很是不耐,却未曾将人甩下来。
大郎还不会说话,一边流口水一边拍手看着她笑,南知意平常高兴时也会逗逗他,今日他未经允许骑了自己的马,自然看他百般不顺眼,一个好脸色都懒得赏给他。
“阿绡,他就这样玩一下,不骑出去的。”南垣刚在这里没多久,就被人家马匹的主人看到了,很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