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棠下烟
她笑眯眯地摸一把柳珍儿的小脸:“好妹妹,你等着姐姐入东宫做贵人,定给你赐一桩好婚事,保你一辈子忘不了我。”
说完,不等柳珍儿回话,柳念絮直起腰,拉着唐兰嫣撒娇道:“大表姐,我喜欢那个绿翡翠的头面,你买给我好不好?”
翻脸如翻书一样快,连冰冷的嗓音都变得娇嫩起来,“大表姐,我还喜欢这个……”
唐兰嫣早就麻木了,甭管她说什么,都直接点头:“好,买,听你的。”
买就买吧,钱不够找爹娘要。
柳念絮拉着唐兰嫣一路走,将柳珍儿的怒骂声抛在脑后,温和一笑:“我刚才从窗户那边,看见有人过来。”
有人过来……
一上来就能听见柳珍儿毫无规矩的怒骂……
唐兰嫣沉默片刻,特别真诚地开口:“念念,若我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只管打我,我绝不还手。”
只求你别对我耍心眼。
柳念絮轻轻一笑,“大表姐安心就是,哪怕为着舅舅,我也不会对你如何。”
人间难得的三分真情,全是舅舅给的,是敌是友,柳念絮分的清楚。
她不太想和唐家姐妹做朋友。可为着舅舅,也不愿意做仇敌,帮她们一把,从此有个可以信任的伙伴,亦是件好事。
柳念絮垂眸笑笑,再抬头时天真无邪,“大表姐,单叫你花钱也不好,我们去找舅母吧,我还看上些东西,让舅母给我买。”
唐兰嫣点点头,牵着她朝两位太太身边去,大太太笑道:“念念有喜欢的只管让人给你装起来,待会儿我来付钱。”
二太太举起一对累丝镶红宝石的细镯子,“这对镯子漂亮,做工精细,难得是两块大小差不多的宝石,留着给念念做嫁妆吧。”
柳念絮没推辞,反而随便拿起手边一条翡翠链子:“二舅母,我喜欢这个。”
“好,给你买。”二太太喜的合不拢嘴。
柳念絮莞尔一笑,不再言语。
大太太埋怨起来:“念念只让二舅母买,不让大舅母买吗?”
“大姐姐给买的有。”唐兰英笑嘻嘻道,“好些呢,我都看见了。”
“那怎么能一样?”大太太反问,“兰嫣的是兰嫣的,我的是我的,不能混为一谈。”
柳念絮无奈一笑,“这个吧。”
她指了一副赤金的蝶恋花小头面,上头蝴蝶栩栩如生,一朵朵花更是如同真的一样,让人想闻一闻,是否真的花香扑鼻。
大太太喜不自胜,“好。”
柳念絮一路走过去,三个表姐两个舅母,应了她足足二十几套头面,一天一套的戴,也足够换一个月了。
不远处柳珍儿的辱骂声被新来的客人听去,来人虽一个字都没说,只用惊讶的目光看柳珍儿一眼,就足以令她羞的脸红不已。
避开来人的目光,柳珍儿又委屈又难受,频频朝窗外看去,盼着父亲快点到来,给她做主。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马车停在明玉楼前,车上的男人踩着绣凳下来,大喇喇朝里走。
柳珍儿自二楼看见,脸上一喜,几乎要喊出父亲二字。
柳念絮站在角落里,正在赏玩一对牡丹傲骨的耳环,这耳环打成牡丹花的模样,偏生点缀了几片落叶,飘逸清新。
“柳念絮。”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冷漠无匹,“回家。”
柳念絮回头看一眼,笑如繁花,甜腻腻喊:“爹爹,您怎么过来了?”
第27章 爹爹到来
太阳从窗沿照进来, 亮晃晃的照在金玉珠宝上头, 又反射出更亮堂的光。有外人在的时候,柳念絮总是温柔又柔弱的, 善良的好似菩萨下凡。
这会儿柳念絮唇角挂着温柔的笑,在亮光当中美若神仙,“爹爹, 你是来我的吗?”
一派孺慕之思,令人觉得她真是孝顺极了。
柳珍儿常见她翻脸如翻书的情景,此刻也不禁惊讶了一下, 唯有柳中郎面色变得慈祥几分, 唇角笑起来的弧度和她分毫不差,“念念,爹爹带你回家。”
两个人都笑着,两双眼睛里的寒意,只消望一眼,就能让人觉得到了寒冬腊月, 冰雪遍地。
柳念絮甜甜一笑:“念念也想随爹爹回家, 可惜不行呀。”
柳中郎亦笑:“我要接自己的女儿回家, 便是你舅舅也没资格拦着。”
前些日子在浔阳侯府, 那是人家的地盘,他不得不屈服, 今日既在外头, 断没有再教人跑了的道理。
“舅舅那里无碍。”柳念絮轻笑, “只是我待会儿要去渭北侯府看母亲, 爹爹,我是您的女儿,也是母亲的女儿,不能只孝敬您一个人吧。”
柳中郎皮笑肉不笑:“是吗?”
“爹爹……”柳念絮看看旁边新来的外人,嗲声道,“念念从东宫出来,定然会回家的,爹爹放心就好。”
柳中郎耐心十足,压低声音问她:“你就确信,自己能入选?届时回家,你可知等着你的,是什么?”
“不能入选,岂不枉为爹爹的女儿。”柳念絮面色温柔,亦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爹爹白衣出身,尚能百般谋划,而立之年官居二品,女儿怎么都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
“至于等着我的……”柳念絮眼神分外不屑,笑容依旧甜美,“爹爹,难道现在回去,等着我的就是好事儿吗?”
柳中郎眼神逐渐复杂起来,半晌道:“可惜了,最像我的,居然是你。”
柳念絮垂眸,“爹爹可别拐弯抹角的骂我,我怎么会像你?”
“你恨我,讨厌我,我都知道。”柳中郎不以为意,“我也恨你,也讨厌你,可你始终是我的女儿,身上流着我的血,永远都别想摆脱我。”
“爹爹说的是。”柳念絮笑如阳光明媚,声音娇嗲,“女儿晓得了。”
这父女二人说话,若给不知情的人见了,八成会以为他们感情深厚,父慈女孝。
柳念絮后退一步,离柳中郎远了些,笑得甜蜜:“爹爹若无事,女儿就先告退,来日再到爹爹膝下尽孝。”
柳中郎道:“我答应你了么?”
“爹爹不答应又能如何?”柳念絮扬起不屑的笑,声音依旧甜甜的,“爹爹若要逼我,我就从这楼上跳下去,一条命而已,爹爹以为我在乎?”
一口一个爹爹,叫的十足亲热,可惜威胁起来亦是十足十不掺杂丝毫水分。
柳念絮的性格,若说谁最了解,那么非柳中郎莫属,这个女儿与他十分相像,说一不二。被人逼急了,别说性命,把祖宗八代的坟给刨开都不带眨眼。
柳中郎站在那里思索片刻,忽而笑起来:“好,那就等你从东宫出来。”
一双眼睛锐利带刀:“我已给你寻好婆家,到时可就由不得你。”
“婆家?”柳念絮歪头一笑,“爹爹,这家人与你有仇吗?”
“是有仇。”
“难怪。”柳念絮了然点头,“爹爹把我嫁过去,看我祸害人家,两个仇人跟对方打起架,真真是想一想都要笑起来。”
柳中郎不应声,“念念若不喜欢,我手中还有别的人选,爹爹都听你的。”
别的人选,大约还不如这个。这个定是因为和柳中郎有仇,才被他定为第一人选,否则好好的举人老爷,有家有业的,柳中郎哪儿有好心给她找个这样的。
他只怕恨不得柳念絮嫁给一个乞儿,早早饿死的好。
当然,投桃报李,柳念絮也恨不得这个爹爹早点死,省得浪费朝廷的官位,也浪费百姓的血汗。
柳念絮笑笑,低声道:“爹爹,到时候我们再商议,爹爹又不是明儿就死了,非得今天跟我掰扯清楚。”
说着这样恶毒的话,她都能笑起来。
柳中郎亦不遑多让,淡声道:“我当然不会死,这不是怕你死了,日后跟人家说不清楚,埋你都找不着地方。”
“爹爹说话真难听。”柳念絮感慨,“珍儿,你觉得呢?”
每当父亲和这个姐姐吵架的时候,柳珍儿纵在边上站着,都插不进去话,或者说,她不敢插话。
如这种互相诅咒对方去死的话,她敢对柳念絮说,在父亲面前,却连提都不敢提,生怕父亲一个谴责的眼神递过来,让她心惊肉跳。
柳中郎温和一笑:“你说话,也不见得好听到哪里去。”
听爹爹这样说,柳珍儿颤抖了一下,低下头小声道:“爹爹别生气,不值当……”
柳中郎冷冷淡淡看柳珍儿一眼:“同你有关系吗?”
柳念絮问你话,你便要回答,纵然不是回答她,却也证明,你已经被她带着走了。
柳念絮乖巧劝道:“爹爹别对珍儿这么凶,珍儿是母亲娇宠着长大的,不像女儿摔打惯了,什么话都听得,您这么一吓,珍儿大庭广众的,跟上次在家里一样,尿裤子了可怎么办?”
听起来忧心忡忡的,实则当真不是好话。
柳中郎看一眼尚无所觉的次女,心中不由得叹口气,对柳念絮道:“这同你无关。”
唐家几人本听了柳念絮的话,这会儿乖乖在边上守着,虽为这父女二人说话的内容惊到心惊肉跳,亦不免觉得有些爽快。
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引诱唐婉言,才使得浔阳侯府抬不起头,她们家三个姑娘出身高贵,却没有做太子妃的资格。
大太太二太太对柳中郎的恨,不比对唐婉言少半分。见柳中郎被柳念絮如此辱骂,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爽快又舒畅。
这会儿听得柳念絮说柳珍儿的话,全都笑了出来,大太太没忍住开口,“念念,别胡说。”
“什么尿裤子,这是女孩家该说的话吗?”
若她脸上没有压都压不下去的狂笑,这话可能还有几分可信,现如今么……
柳念絮乖巧应道:“舅母教训的是,我再也不提珍儿尿裤子的事儿了,若我再提珍儿尿裤子的事,舅母只管罚我。”
说着,十分诚恳地朝着柳珍儿道歉:“珍儿,是姐姐不好,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你被爹爹吓得尿裤子的事说出来,你若能原谅姐姐,我再不提你尿裤子的事了。”
一连四个尿裤子,生怕旁人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柳珍儿又羞又气,眼中蓄起泪水,泪汪汪的,“爹爹……”
柳念絮乖巧不已地抬头:“爹爹,珍儿这般伤心,你可得好好哄着。”
柳中郎终于沉默片刻,深深叹口气,“珍儿,住嘴。”
那已经好久以前的事了,珍儿才六七岁,六七岁的孩子尿裤子,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偏生珍儿自己在意,被柳念絮抓到把柄,每每说起来都让她羞得无地自容。
何至于此!
柳念絮瞧着柳珍儿:“珍儿别哭,姐姐不会告诉别人的。”
柳珍儿已经被她气到灵魂出窍了,明玉楼这许多人,今日都听得清清楚楚,知道她这个柳家二姑娘,被自己亲爹吓得尿裤子。
这些人还不知道在背地里怎么嘲笑她……
以后她再没脸来买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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