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染衣
现在不会了,她已经牢牢记住自己是个哑巴,而且,有那么多好吃的,不会再饿肚子,那张床看着也好大好软,躺上去应该很舒服吧?她觉得没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了,便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
……
傅家散席时,姜妙带着小安子和青杏出去,就见肖彻已经等在外面。
他牵着赤风马立在夕阳下,昏黄的余晖,打斜了他修长挺拔的身影,跟傅经纶的气清骨雅不同,他是从烈火中千锤百炼脱颖而出的绝世宝剑,上天赐予他骨相完美的五官,阅历为他添一笔沉稳的魅力。
同样的二十四岁,傅经纶是万千少女的心头朱砂,得不到又抹不掉的白月光。
而肖彻,已经是多少人心目中望而生畏的上位者,是离着万岁只差一步,手腕铁血杀伐果断的九千岁。
也是,能在她最无助彷徨时说给她个家的最暖避风港。
加快步子走到近前,姜妙问他,“现在就要回去吗?”
小安子在一旁打趣她,“妙姐姐该不会是还没看够某人的盛世美颜吧?”
姜妙瞪他一眼,“你少在那胡咧咧,我找厂公有正事儿。”
再说了,盛世美颜就在跟前,她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话完又看向肖彻,“要不,咱们先找个茶楼吧?”
姜云衢的事儿,不好当众说,回去说也不方便,不能让姚氏知道。
“前面不远处就有。”青杏伸手指了指,先前来的时候我有留意。
姜妙点头,“行,那就去前面那家。”
一行人上了茶馆二楼雅间,肖彻推开门带着姜妙走进去,小安子和青杏在外头守着。
姜妙坐下后,跟他说:“姜云衢临走前给我留了封信,两天后才让人送来给我,信上写着,刘婉姝在他手里,要想把人救出来,就必须想法子帮他洗脱罪名重回京城。”
肖彻临窗而立,闻言,回过身来,却问了句不相干的问题,“你看到傅二了?”
姜妙:“……”
他为什么会把小安子那种幼稚的话放在心上,是……在吃醋么?
姜妙“呃”了一声,“嗯,看到了。”
“不过……”怕他生气,她话锋一转,“也就那样吧,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他是皮好看,但骨相没有厂公美。”
地地道道的大实话,童叟无欺。
“也见到九公主了?”肖彻又问。
“原来你拐弯抹角地是想问她呀?”姜妙哼了哼,低声嘀咕,“我还以为你吃醋呢!”
害她白高兴一场,还以为万年铁树要开花了。
“没见到。”姜妙歪往一边,有些气不过,平白无故地扯什么九公主?就不能好好说正事儿吗?
肖彻见她皱着眉生闷气的样子,有些好笑,“你不说是我派你去看的人么,怎么还翻脸不认了?”
姜妙噎了一下,“算了,我建议我们还是回归到姜云衢的话题上……”
“嗯,我醋了。”
她话没说完,就听得他突然来了一句。
“啊?”姜妙完全没反应过来。
肖彻抬起茶壶给她倒了杯茶,面上看不到半点别的痕迹,“姜云衢既然敢留信威胁你,他有目的,那就证明刘三姑娘暂且无碍,你再等等,他应该还会再继续给你写信,到那时你再告诉我。”
“我不要听这个。”姜妙盯着他,眉梢眼角染上止不住的笑意,“你把前面那句再说一遍。”
“哪句?”肖彻问。
“就是你说你醋了的那句。”
肖彻神色淡淡,“你听错了。”
“才没有!你肯定说了!”姜妙一面说,一面要去摸摸他的耳朵,看烫不烫。
听说撒谎的人耳朵都会比平时烫很多。
姜妙倾身过去,才刚碰了一下,就看到他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接变红。
我的天,厂公竟然会脸红!
姜妙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看完耳垂想去看脸,然而刚抬头,就对上他湛黑的眸子,里头清晰映着她的倒影。
姜妙呼吸滞了滞,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腰上一紧,唇也很快被封住。
……
离开茶楼时,青杏一见姜妙眉眼间藏不住的春色就明白了什么,抿嘴笑了笑。
小安子挠挠头,满脸纳闷,“妙姐姐,你嘴怎么肿了?刚才送来的吃食也不辣呀!”
先前雅间里又没镜子,姜妙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明显,窘得险些去钻地缝,赶紧戴上丝巾钻进马车。
青杏拍了拍小安子的肩,语重心长道:“你这辈子没媳妇儿是有道理的。”
小安子说:“我是太监,本来就不会有媳妇儿。”
青杏暗暗翻个白眼,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肖彻一直站在雅间里,目送着姜妙的马车离开,他才下了楼。
……
马车驶进石磨胡同,姜妙还没下去就听得延寿居方向传来一片吵嚷声,似乎围了不少人。
仔细一听,貌似还有老温氏的声音掺杂其中。
姜妙顿时皱眉,让青杏先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儿。
青杏挑帘下去,不多会儿再回来,白着小脸道:“刘老爷犯了事儿,朝廷要把他们家在京城的房产和田产收回去充公,姜府那座宅子,当初说是陪嫁,但在陪嫁之前,是去官府登记造过册的,名义上仍旧归刘家所有,现在,官府要收房子了,姜家那头的人没去处,就……”
第197章 让他滚蛋!(2更)
没地儿去,所以就想到了她们母女?
姜妙冷笑一声,问青杏,“老温氏是不是坐在路中间撒泼?”
“好像是。”青杏说:“街坊邻居都让她给嚷嚷出来了,扎堆在那儿凑热闹呢,姑娘,要不,咱们下来走着过去吧?”
“上来坐着。”姜妙吩咐她。
“啊?”
“让你上来就上来。”姜妙态度强硬。
等青杏重新坐上来,她才吩咐小安子,“吆喝两声,然后加速冲过去。”
小安子当即明白姜妙的用意,马上扯开嗓子吆喝起来,“马车来了,都让让,让让啊!”
一面说,一面挥舞着鞭子打在马背上,马儿扬起蹄子就朝前冲了起来。
堵在胡同巷子里凑热闹的街坊们一听,纷纷让往两旁,老温氏还坐在地上,眼瞅着马车朝自己冲了过来,再不避让就要从她身上碾过去,吓得大惊失色,忙拖着肥硕的身躯连滚带爬挪往一边。
小安子车技一绝,刚好在延寿居大门外刹住。
姜妙挑帘,就见自家大门紧闭,连个下人都不见,只老温氏一个人在这儿闹。
她挑眉,看向被吓得脸色煞白惊魂未定的老温氏,“呵,这不姜家老太太么,怎么跑我们家门口来了?讨水喝呐?”
老温氏回过味儿来,一手抱紧刚才滚得灰扑扑的包袱,一手指着姜妙,“竟敢让人驾着马车撞自己的长辈,姜妙!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就是,老太太瞧着已经够可怜的了,哪能这么欺负人?这也太不像话了!”
“对不住啊!”姜妙从窗口探出脑袋,唇边挽起笑,“我们刚刚回来的着急,没瞧仔细竟然有人坐在路中间挡着马车的道。哦对了,方才是谁说老太太可怜来着?”
“是我,怎么了?”一个穿着宝蓝褙子的圆脸妇人站出来,满脸凶相地瞪着姜妙,“人老太太没地儿去了,上门来投靠孙女,你这当孙女的不想收留,不敬不孝也就罢了,还赶马车来撞人,你说说你像话吗?”
姜妙听笑了,“对,我不敬不孝,我不像话,既然您那么孝顺,您给接家里去呀,还在这儿吵什么?”
那妇人一噎,随即怒道:“她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把她接家去!”
“哦。”姜妙说:“我还以为你们一个个全是活菩萨呢,见到可怜人都想往家里收,你要不说你跟她没关系,我都险些忘了告诉你,他们家族谱上也没我这号人。见她可怜给她碗水喝,那是我作为路人的情分,我不高兴了,不想让她在我们家门前撒泼大闹把她撵走,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圆脸妇人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青黑难看。
“但不管怎么说,曾经也是一家人……”又有人嘀咕,为老温氏抱不平。
这次是个男的。
姜妙看了那人一眼,笑了笑,又转头看向老温氏,“听到没,谁为您鸣不平,您就跟着谁走,他们都是菩萨心肠,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孤苦伶仃没地儿去。
哦,我忘了说,您那大孙子因为科考舞弊畏罪潜逃,现在官府还到处抓人呢,不过那是您孙子了,跟您无关,他们应该也不会介意,毕竟,谁让您这么的可怜兮兮孤苦无依呢?”
众人一听,面上齐齐一僵。
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舞弊案,所有人都听说了,刘尚书已经在刑部大牢畏罪自杀,而那个考生,正是姜家少爷姜云衢,现在还逍遥法外,顺天府每天都派出好几波人去外头找。
街坊邻居认识姜妙,之前老温氏来闹了一通被姚太太关在门外,他们便知道了老太太的身份。
但即便知道她就是逃犯姜云衢的奶奶,他们还是觉得姚氏母女不该这么对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毕竟老人也没犯啥错,理应请进去好好奉养着。
可现在姜妙把锅往他们身上推,又一个个的不乐意了。
凭什么啊?他们跟这老太婆又不熟!
老温氏见众人闭了嘴不再帮她,有些慌神,怒瞪着姜妙,“你不奉养我也就罢了,连你爹都敢不孝敬吗?”
姜妙莞尔,“当初刘尚书亲自做的见证人,我已经从你们家除族剥离出来了,哪来的爹?”
“还刘尚书?都被罢官下狱畏罪自杀了,他算个什么东西?”老温氏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那老东西作死,她怎么可能沦落到这般田地?
姜妙觉得老温氏的脑子里一定有坑,“舞弊案,重点参与的是姜云衢,你骂人刘老爷算个什么东西,那姜云衢算个什么东西,你身为姜云衢的奶奶,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老温氏气得一个倒仰。
按照姜明山的说法,他们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回老家,可她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当初孙子考上进士,她在村里狠狠风光了一把,临走前还吹牛说她孙子如何如何的优秀,如何如何的被今上器重,过不了多久就能给她挣个诰命,到时人人都得喊她一声“老夫人”。
当时瞧着村里人一个个酸不溜秋的羡慕嫉妒恨眼神,她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现在竟然告诉她,孙子完蛋了,官当不成了,大宅子也没了,要她卷铺盖灰溜溜地滚回乡下?
不!绝对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