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染衣
肖彻是个骨相和皮相都完美的人,要说一眼惊艳,傅经纶会略胜一筹,那位胜在皮相。
然而骨相美的人,往往会在气质和韵味上更为出众。
听说这样的人不显老,年纪越大,五官越精致,气质也更为迷人。
姜妙正发呆,忽然见他唇角微微往上翘了翘,“摘到了。”
姜妙回过头,网兜里果然多了个桃子。
他的大掌还包裹着她的手。
姜妙忽然觉得手烫得厉害,不止是手,耳朵根也开始隐隐发烫。
“不,不摘了。”她一个劲摇头。
“一个就够了?”他垂下眼,下巴刚好抵在她发顶。
“你自己摘,我不舒服,我要进去休息。”姜妙说完,双手用力推开他,提着裙摆匆匆跑进屋。
吃桃三人组就在桌边坐着,听到动静,三双大眼睛齐刷刷朝她看来。
姜妙越发觉得无地自容,闷着头跑到里间,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肖彻一连摘了好几个毛桃,让青杏去洗了。
他抬步,挑开珠帘去往里间。
姜妙侧躺着,被子盖到脖子,装睡。
肖彻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来,问她,“好些没?”
姜妙闭着眼不答。
肖彻说,“看来我今晚又得留下了。”
这话终于刺激到姜妙,她叱道:“成天往庄子上跑,你是闲的没事儿做吗?”
天气闷热,肖彻怕她不舒服,伸手把被子往下拉了拉,笑问,“不希望我来?”
“不希望,我压根就不想看见你!”
肖彻看着她气呼呼背对着自己的样子,暗暗失笑。
他很小就被送去了龙脊山,一去十五年,平日里接触的都是陪他训练的死士,从未接触过姑娘,完全不懂女儿家的心思。
他以为,她说什么他照办就一定不会惹她生气。
所以成亲之前她说不见面,他才会信了她的鬼话。
结果到接新娘那天,她直接给他来份大礼要退婚,险些让他接了个空。
后来他才想明白,女儿家说的话,嘴上表达的,不一定是心里所想的,若是一个揣摩不到位,就只能等着吃闭门羹。
毛桃洗干净,青杏切成块送了一碟进来。
肖彻接过,用竹签戳了一块喂过去。
姜妙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我病着呢,不吃这个。”
“那你想吃什么?”肖彻问。
姜妙哼了声,不答。
肖彻又道:“江南织造局出了些问题,我得亲自跑一趟,来回大概半个多月,到时给你带荔枝。”
荔枝在京城是稀罕物,即便是宫里的娘娘,想吃也得等南方省份进贡,而且一次只能分到几颗。
一直到肖彻走人,姜妙才重新从被子里钻出脑袋来,往外瞅了眼,屋里已经没旁人,只剩桌上一碟切好的毛桃,其中一块还戳着竹签。
昨天晚上姑爷在庄子上留宿,青杏还想着,小两口总算是有机会缓和关系培养感情了,不想,今儿才来没多久,又走。
她叹口气,走进里间,就见姜妙趴在软枕上,神情蔫蔫的。
“姑娘不喜欢吃桃吗?”瞧着碟子里都没被动过,青杏开口问了句。
“不想吃。”姜妙翻个身,仍旧没什么精神。
青杏坐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喜道:“烧已经退下去,看来再吃两三帖药就能好全了。”
“有没有话本子?”姜妙忽然问。
青杏“咦”一声,“姑娘不是说话本子里写的太假,不爱看吗?”
“现实残酷啊!”姜妙幽幽地叹了一声,“所以才要从字里行间找满足感,去买吧,买唯美一点儿的,别弄些惨兮兮的来,看不了。”
“哦,那奴婢一会儿就去,附近有个小镇,镇子上应该有书肆的。”
让青莲看着小宝,青杏很快跟着庄头娘子去了小镇上,给姜妙挑了几个故事不一样的话本子。
姜妙闲着无聊,坐那儿翻了一下午,晚饭时分就看得差不多了。
青杏问她好不好看。
姜妙不满意,“为什么总是写到主人公大婚就结局了,婚后难道不值得写吗?”
青莲正在桌边摆饭,闻言笑道:“成了亲,不是女人柴米油盐就是男人三妻四妾,过不拢的,还有可能一拍两散闹和离,那有什么好看的?”
青杏瞪她一眼。
青莲马上反应过来太太就是和离的,当即白着脸闭了嘴。
青杏转头看向姜妙,“要不,我明儿再去问问,看有没有姑娘说的那种。”
“算了吧。”姜妙摇摇头,“写话本的多是些郁郁不得志的文人书生,他们写出来的东西,不是抒发内心苦闷,就是给自己造梦,里头的姑娘们,要不就是完美过了头,要不就是被糟践得一文不值,他们又不懂女人,无法引起我的共鸣,也没什么好看的。”
青杏认的字不多,她可能挑选的时候没留意,其中有一本,女主人翁就是被人玷污之后人生尽毁走投无路最后跳河自尽的。
姜妙看不了这样的,糟心得很,还不如去看地志。
青杏点点头,“那等明儿姑娘好些了,咱们就拎着篮子去摘花回来晾干,以后留着泡茶喝,早前我看到那边山坡坡上有好多茉莉花,开得正好,若不趁早摘,再来一场暴雨就没了。”
……
姜妙顺利嫁给肖彻,而且她出嫁当天,武安伯府去走动了。
太子妃请示过太子的意思后,让百灵把上次收起来的那张帖子翻出来,着人送去了武安伯府,准备请姜柔去东宫做客。
第225章 3更
武安伯府,海棠院。
收到东宫来的帖子,姜柔又是惊又是喜。
自从毁了容,她在婆家的地位就岌岌可危,婆婆限她半年之内怀上,否则就要开始给秦显纳妾,然而秦显压根就不来她这儿,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会觉得反胃。
这让姜柔气闷不已。
姜妙大婚那天,她本来是依着婆婆的话,过去拉拢关系的,可一看到姜妙那张脸,想到一个被玷污生下孽种闹得人尽皆知的寡妇竟然还能得肖督主初心不改地对待,去御前为她求了公主规制的双凤冠,她心里就说不出的嫉恨。
结果那天不仅没拉拢关系,反而弄得愈发僵硬,回来又被婆婆数落了一顿。
姜柔这些日子过得灰暗又痛苦,郁闷得都快得病了。
不想竟然在这种时候,东宫来了张帖子,简直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啊!
秦显有个自小体弱养在外头庄子上的妹妹秦曼,很快就要到议亲年纪了,凭着秦家如今在圈子里不声不响的地位,要想挑个好夫婿,只怕也难,除非,靠关系。
然而武安伯府子息薄弱,已经几代单传,祖上延伸出去的旁支七零八落,就没个出息的。
武安伯夫人娘家那头早几年也败落了,基本就没有能靠得上的。
现在秦曼的婚事迫在眉睫,若不想嫁到小门小户吃苦受累,唯一能靠的,只有嫂嫂。
姜柔正想着,武安伯夫人院里的金妈妈就来了,手里捧着个托盘,脸上净是客气。
姜妙捏着帖子一角,有意无意地让金妈妈看到,“哟,这不是母亲院儿里的金妈妈么?您可好久没来我们海棠院了,今儿突然上门,是母亲又要找我过去训话了?”
金妈妈心中暗呸了一声,小人得志!
但脸上还是挂着笑,“夫人前儿整理库房,翻出两匹天云锦来,想着马上又要做换季衣裳,便让老奴送了一匹过来给少夫人,剩下的让姑娘们分了,又说上季的租子到了,给少夫人和姑娘们一人打一套头面,少夫人想要什么样的,可以提前让人描好花样。”
姜柔嗤的一声冷笑。
她先前还想着自己得了东宫的帖子,婆婆为了秦曼的婚事,一定会求上来,这不,马上就应验了。
寸锦寸金的天云锦啊,伯府总的也就那么两匹吧?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那就有劳金妈妈代我谢过母亲了。”姜柔递眼色给彩芹把托盘里的料子收下。
她要去东宫,自然得打扮体面些,衣裳和头面,都要全新的。
……
秦曼下晌就被接了回来,姑娘体弱,不宜见风,一下来就被丫鬟们簇拥着回了房。
姜柔只在过年时得见过这个小姑子一次,生得娇娇弱弱,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
身为嫂嫂,哪怕再不喜,如今人家回来了,怎么着也该过去问候两句走走过场。
姜柔正让彩芹帮着挑选衣裳,秦显就大步走了进来。
印象中,秦显上一次来海棠院,是她鲜血淋漓地从姜家寿宴上回来,他怕她就这么死在秦家,碍于情面来看了眼,得知她只能治好伤口,疤痕再祛除不得,他一张俊脸上满是嫌恶。
从那之后,秦显再没来过海棠院。
时隔这么久头一次登门,而且面上还挂着浅浅笑意,让人如沐春风,姜柔心中对他的那些怨念,似乎一下子就全都消散了,面纱下双颊微烫,软软地屈膝喊了声,“相公。”
秦显忙上前一把托住她,“柔娘。”
那声音低柔的,姜柔心都快化了。
秦显摆手让彩芹退下,这才拉着姜柔在嵌螺钿小榻上坐下。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姜柔受宠若惊的同时,又隐隐有些不安,“相公今儿怎么突然来海棠院了?”
秦显嘴角噙着笑,反问,“我是你相公,我还来不得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柔一双手被他拉着,心也跟着暖烘烘的,“我只是……”
“过去的事,咱们就不提了。”秦显说:“我专程过来陪你的。”
姜柔点点头,俩人在小榻上腻歪了一阵,晚饭后,早早就熄灯去了里间歇息。
这是去年大婚以来,俩人第二次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