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染衣
“姑娘。”青杏急道:“现在针对咱们的流言愈演愈烈,就这么过去,会不会不太妥当?”
“无妨。”姜妙道:“我就是想知道,这个痴情种对丽娘究竟用情多深。”
青杏和小安子对看一眼,二人不再说话,跟着姜妙去了对面。
“让让,让一下。”小安子拨开人群,让姜妙走到最里面。
有人眼尖认出她来,“哎,这不是督主夫人吗?”
“好像还真是她。”
“把武安伯府害得家破人亡,她竟然还有脸来?”
“秦世子现在这么可怜,她八成是来看笑话的吧?”
“啧,果然这野鸡一飞上枝头,就以为自己是凤凰了,以前唯唯诺诺的小寡妇,现在凭着厂公的权势到处欺压人,亏我以前还觉得她被人奸污了挺可怜,现在看来,我呸!简直活该!”
秦显抬起一双醉眼,当得见姜妙,他怔了一下,随即哀求道:“督主夫人,算我求你了,把我的丽娘还给我。”
这几日的流言,大家都在说,其实丽娘不是小姜氏逼走的,而是督主夫人。
又说督主夫人明面上让她走,实际上半道安排了杀手等着,丽娘多半已经遭遇不测了。
现在的姜妙,再不是当初那个令人同情惋惜的小寡妇。
仗势欺人!恃强凌弱!蛇蝎心肠!
这是百姓们重新给她贴的标签。
“丽娘她只是个弱女子,你就这么赶她走,她去了别处会生存不下去的。”秦显眼里噙着泪花,落魄又可怜的模样,瞬间博取所有人的同情。
“就是,丽娘虽是个外室,可人家跟了秦世子这么些年,啥名分也没要,又威胁不到小姜氏的地位,督主夫人未免做得太绝了!”
“听闻厂公接亲当日曾说过,这一生只娶她一妻,可能人家是习惯了厂公只得一妻,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有罪,所以才会连个不声不响的外室都容不下吧?”
“姐姐容不下外室把人撵走,妹妹容不下外室子把人毒死,啧啧,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我算是长见识了!”
青杏听着这些人越来越过分的言论,小脸黑沉难看。
小安子更是皱着眉,撸撸袖子想动手。
姜妙一把拉住他,“没那必要。”
小安子咽不下那口气,心中不忿,“这些人脑子有毛病吧?谁弱谁有理了还?”
姜妙完全没把百姓们的言论放在心上,只看向坐在地上的秦显,“你很爱丽娘?”
“是!”秦显直言不讳。
“那你当初为何要娶我妹妹?”姜妙又问。
秦显攥紧酒坛,垂下的眼眸里,狠狠闪过一丝厌恶。
潘氏死后,正妻位置他原本是给丽娘留着的,却不想,他娘不同意,半路还杀出个小姜氏。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小姜氏死了,秦显便想着,自己已经死了两位正妻,而且成了废人,再想续弦是不可能的,不如趁此机会把丽娘扶正,然而他娘却告诉他,丽娘被姜妙这贱人给逼走了!
他恨啊,咬牙切齿地恨,恨不能把小姜氏的坟刨了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可他现在必须得忍,因为丽娘很可能还在姜妙手里。
他什么都没了,只剩丽娘一个,他没办法再失去她。
见他答不上来,姜妙没再强求,伸手指了指对面的茶楼,“我请你听个故事,听完,你的丽娘没准自己就回来了。”
“你想做什么?”秦显深深皱着眉。
他已经在姜妙手上吃过亏,不敢大意,当下面上满是警惕。
姜妙抱着暖手炉转过身,“机会只一个,你若来,还有几分希望,你若不来,她便再也不会出现。”
“秦世子,你可不能犯糊涂啊,那女人是天生的美艳蛇蝎,你若跟着去了,只怕没得小命活着回来!”
旁边有人劝他。
秦显现在顾不上旁的,他满心满眼都是丽娘,一把扔了酒坛,推开人群就跟上姜妙进了茶楼。
小安子订了雅座。
趁着说书先生开讲之前,姜妙把他叫到一旁,塞了个二十两的银锭子,让他帮自己讲个故事。
那说书先生每天在这茶楼说得口干舌燥也只得百十来文甚至是几十文赏钱,何曾见过这么大的银锭子,当下一听,忙不迭点头,“敢问这位娘子要讲个什么故事?”
……
姜妙再回来时,秦显已经落座,小安子和青杏站在一旁。
在他对面坐下,姜妙说:“前些日子有人为了加重我妹妹的病情,让戏楼排了一出没什么价值的低俗剧,我今儿便回敬她一个即将闹得满城风雨的真实故事,故事很长,说书先生会慢慢讲,你须得慢慢听。”
秦显皱皱眉,偏开头,去看台子上的说书先生。
第250章 真实身份(1更)
武安伯府。
肖彻被崇明帝传入宫的消息,武安伯夫人是第一时间得知的,当即冷笑一声,她就知道,外头动静闹得这么大,今上不可能还无动于衷。
“娘,咱们这么闹,能管用吗?”秦曼满脸担忧。
武安伯夫人坐在暖榻上,手中捧着茶盏悠悠拂着沫儿,眼底泛出冷光,“朝中想扳倒肖彻的人那么多,皇上又一直在抓东厂的把柄,如今有个送上门的,他自然不会错过。放心吧,这事儿一旦闹上朝堂,有的是人揪着他不放,到时把皇上的情绪闹起来,有他好果子吃的。”
“只是可惜,我与那侧妃的位置无缘了。”秦曼说着,面上写满了遗憾。
武安伯夫人宽慰她,“事已至此,太子侧妃咱们不当也罢,现在所有流言都指向肖府,形势对咱们有利,我最近已经在给你物色好人家了,到时一定让你嫁得风风光光。”
秦曼小脸微红,心底却说不出的失落。
外头这些凡夫俗子,哪里及得上太子殿下的俊美风姿啊?
都怪小姜氏那个不知好歹的贱人,宣哥儿没了,家里都没怨她,还没日没夜地让人守着她,偏她作天作地,饭不吃,药不喝,最后还上吊彻底毁了这桩亲事。
每每想起,秦曼就恨得牙根痒痒,她本来能入东宫的,等将来殿下荣登大宝,自己便是皇妃,秦家也能因此繁荣昌盛起来,可现在……
母女俩又坐了半个时辰左右,金妈妈才匆匆打了帘子进来,吐着白雾道:“夫人,宫里的消息传出来了,说原本林御史和户部尚书等人一致咬定东厂以权压人欺负咱们家,但最后让肖督主给驳回去了,而且林御史他们也没有确凿证据能证明宣哥儿就是死于小姜氏之手,所以这事儿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期待已久的武安伯夫人面上一僵,“圣上什么都没说?”
金妈妈摇头,“据说是肖督主顺道在御前告了咱们世子一状,说他不仅活活气死原配,还把继室肚子里的孩子给踹没了,无才无德只会家暴,合该被休,也好给京中尚未出嫁的闺秀示警,这样的人不能嫁……”
秦曼整个儿愣在当场,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果。
武安伯夫人铁青着脸,将手中茶盏狠狠往地上一摔,“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
小姜氏害死了宣哥儿,现在娘家还想着倒打一耙?
想到圣上都拿他没法子,武安伯夫人气得胸口起伏。
金妈妈抿了抿唇,“夫人,要不就算了吧,肖督主权势太大,咱们跟他斗,讨不了好。”
“算什么算!”武安伯夫人怒喝一声,“我显哥儿的名声是白丢了吗?”
“可……”眼下这形势,伯府完全没有胜算,何况暗中还有个虎视眈眈的丽娘。
那才是真正的毒妇,伯府能有今日,全是她造成的!
但金妈妈不敢说,只得眼睁睁看着武安伯夫人在那儿一个劲地生闷气。
“娘。”秦曼眼泪汪汪,“怎么会这样?”
大哥被肖督主在御前反咬了一口,这事儿很快就能传开来,有个只会虐待妻子的大哥,到时她还怎么找婆家?
“曼姐儿别着急,先让我想想。”武安伯夫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她才刚缓了口气,秦显的贴身小厮就匆匆跑了进来,脸上一片煞白,“夫人不好了,世子,世子他……”
武安伯夫人心头一突,随即沉着脸厉喝,“莽莽撞撞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那小厮哭丧着脸道:“世子被督主夫人带到茶楼里去了,小的也不知为什么,只得先回来禀报给夫人。”
“什么!”武安伯夫人眼前一黑,姜妙那贱人,竟敢明目张胆到青天白日地对显哥儿动手了吗?
“人在哪?”事关唯一的儿子,武安伯夫人再顾不上旁的,站起身就要随着小厮去找人。
秦曼忙跟上,“娘,我也去。”
小厮忙奔出去给她们套马车。
一炷香的工夫后,武安伯夫人带着秦曼和金妈妈出现在姜妙所在的鼎铭楼。
一下车,武安伯夫人就急匆匆往里走,当找到香樟木盘花屏风隔断的雅座,得见儿子与姜妙坐在里头时,狠狠松了口气,同时又皱紧眉头,冷笑,“督主夫人这是做什么?休了我显哥儿不够,现在还想想直接对他动手了?”
刚好说书人还没开始,姜妙听得动静,抬眸就见武安伯夫人黑着脸站在屏风外,一副她敢动秦显一分,她就敢跟她拼命,活活撕了她的架势。
青杏和小安子要出去拦人,被姜妙一个手势制止了,笑看向武安伯夫人,“我若是想动他,手底下有的是人,犯不着亲自来。”
“你!”武安伯夫人死死捏着拳头,抬步走进包厢,拽着秦显的胳膊要把他带走,“显哥儿,回家了。”
秦显挣脱她,身上醉意还没散去,脸上一片痛苦,“娘,督主夫人说,只要我陪她听完一段说书,丽娘就会回来了,我要在这儿等着她。”
武安伯夫人一怔,这贱人,到底对显哥儿使了什么妖术!
“丽娘早在出京那会儿就被人害了,她怎么可能会回来,我看你是魔怔了。”武安伯夫人满心的恨铁不成钢,自己拽不动,又使唤了金妈妈进来。
姜妙瞧着几人在那拉扯,唇角翘了翘,“伯夫人来都来了,不如一块儿坐下喝杯茶吧,您不是想知道我准备对您儿子如何么,顶多半个时辰,听完这段说书,您想要的答案,自然会浮出水面。”
“娘,我不相信丽娘死了,她还活着的。”秦显醉意熏然,揪着武安伯夫人的袖子,眼眶发红,“我要等她,她会回来的。”
武安伯夫人狠狠一拧眉。
姜妙淡笑,吩咐青杏,“给伯夫人和秦姑娘看座。”
武安伯夫人便只得走到秦显旁边坐下,秦曼也白着小脸进来,坐在姜妙旁侧。
姜妙又叫了一壶碧螺春,让小二上了些点心吃食。
外边儿台子上,说书先生才刚把姜妙托付的故事给理通顺,往方桌前一坐,扇子一敲,开始进入状态。
说的是京中有一大户人家,老爷性子软,却娶了个掐尖要强的太太,太太过门三年肚子没动静,家里给老爷张罗了两房姨娘,其中一个姨娘才过门不到三个月就怀上了,太太担心这姨娘会在自己前头诞下长子,便暗中使招儿让姨娘的孩子流了。
却不想,那姨娘很得老爷宠爱,肚皮也争气,头胎流了没多久,二胎又怀上了。
这下真惹怒了太太,太太让人去外头找了个野男人来,借机污蔑姨娘与人通奸,怀的是孽种。
老爷心里不信,可他性子太软,又不敢跟太太对着来,便只得委屈了那姨娘,任由太太把姨娘给发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