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染衣
姜秀兰进来见着,嗔道:“谁大初一的飞针走线,你赶紧的把活儿放下,一会儿咱们去逛庙会。”
姜妙问:“不是只放除夕一天假吗?”
姜秀兰说:“我这是看你魂儿都快没了,再不出去走动走动,迟早要把自个儿给闷出病来。”
姜妙笑,“哪有那么严重,我怀着身子的时候在老宅闷了将近一年呢,不也照样好好的。”
“那怎么能比?”姜秀兰戳她额头,“你现在是心里有病,大夫治不好。”
“能治。”姜妙咬了线头放下绣架,认真看着姜秀兰,“只要姑妈给找个能护我周全的夫婿,我这病马上就能好。”
姜秀兰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婚事,虽然是调侃的语气,但这其中包含了多少心酸,姜秀兰都懂。
“妙娘,你真的想好了?”搁下玩笑心思,姜秀兰问得郑重。
“想好了。”姜妙点头,“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只要他能护住我们母子,我就知足,什么名分不名分的,不重要,我也不在乎。”
姜秀兰这一听,就知道厂公八成又说什么伤人心的话了,不然妙娘那么倔强谁劝都不听的人,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想到这儿,姜秀兰愈发心疼姜妙,可当她把自己所认识的权贵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才发现能对抗得住承恩公府的寥寥无几,不由得又是一叹。
……
庙会没逛成,初一这天姜妙就待在屋里陪儿子,晚饭后便早早躺到床榻上,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想了一宿,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的立场搞错了。
她是因为害怕这张脸会招来是非惹麻烦,再发生去年的失身之祸,再像之前那样噩梦连连,所以才会千方百计想要接近肖彻,企图博得他的好感,获得他的庇护。
可如果反过来呢?
傅经纬同样知道她是个带着娃的小寡妇,但还是想要她,说明他并不介意她有个儿子,不介意她的非处子之身。
她能在屡战屡败后还拿出那么大的耐性去博取肖彻身上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为什么不能把这份耐性拿去对傅经纬?
至少短时间内,傅经纬会对她好,只要她有办法能吊住他,兴许就能赢得一辈子的庇护。
傅经纬这样的家世,想必京城敢与他抗衡的也没几个,与其在肖彻那儿屡屡碰壁,倒不如直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去找傅经纬谈条件。
换了目标,理清楚自己今后的打算,姜妙总算是通体舒畅了,难得的一夜好眠。
……
隔天是大年初二,婆子们陆陆续续回到庄子,开始忙碌。
姜妙趁着小安子得空把他找来,问:“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个人?”
小安子问:“谁?”
“傅世子。”
小安子脸色一变,“妙姐姐,你、你见他做什么?”
那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姜妙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只告诉他有事儿。
小安子十分犹豫,他不清楚姜妙的打算,却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姜妙见状,作出退让,“你不带我见他也行,帮我送封信给他,他看完自然就明白了。”
小安子满心不赞同,嘟囔道:“妙姐姐不是一向挺讨厌他的吗?怎么突然想起来给他写信了?”
姜妙挑眉,“你要是不去,我就另外请人去。”
“哎……”小安子急眼,“我去,我去还不成吗?就是……”他支支吾吾,“妙姐姐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找他做什么呀?”
姜妙说:“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
……
小安子很快驾了马车去承恩公府送信。
傅经纬看完后,顿时心花怒放,一把推开怀里的美人儿,骑上马就直奔青柳镇。
姜妙约了他在青柳镇碰面,说就在上次他见姜云衢的那家酒楼。
傅经纬到的时候,姜妙还没来,他定了个顶好的包厢,点了菜坐在里头等着。
还没见着人,已经开始心心念念。
虽然上次姜妙借着肖彻的势让他颜面扫地,可谁让那小娘子长得好看呢,一说要见他,他哪还有什么怒火,只恨不能长双翅膀马上飞过来。
姜妙来的时候,蒙了面纱,进包厢后坐在傅经纬对面。
傅经纬上下打量她一眼,毫不吝啬夸赞之词,“数月不见,妙娘出落得越发美艳动人了。”
姜妙淡笑,伸手摘下面纱。
傅经纬满意于她的知趣,手指把玩着酒杯,“你在信上说,愿意跟了本世子,可是认真的?”
“当然。”姜妙态度坚决。
“条件是什么?”傅经纬不傻,早看出来姜妙性子烈,她之前百般不情愿,如今怎么可能突然转变态度?
“我不要求你给我名分。”姜妙直言,“你也不能要求我非得去你府上,我想住在外面。”
傅经纬显然不信她,“之前做妾你都不答应,如今竟然主动要求当外室?”
“我说过我不在意名分。”姜妙神情认真,“前提是你能护住我,别让我们母子被任何人欺负。”
傅经纬反问,“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本世子厌倦了你?”
“怕。”姜妙面上已经没什么情绪,“要真有那么一天,你让我被别人欺负了,我不会苟活,但在死之前,我一定想方设法拉上你。”
“有点儿意思。”傅经纬挑唇,随即仰起脖子,半杯酒下肚,又看向姜妙,眼神带着几分戏谑,“你来找我,肖彻知不知道?”
“我的事,与他何干?”姜妙想到自己屡次碰壁还坚持了那么久,心中自嘲,够傻够天真。
“我在京郊有处宅子,这几天就会着人收拾打理,然后安排婢女来接你。”
傅经纬说着,掏了张银票推到她面前,“五百两,在这镇上就能取,不够了再跟我说。”
姜妙看着桌上的银票,恍惚中想起肖彻也曾经给过她一张,却不是给她花用,而是为了打发她走。
回拢思绪,姜妙将银票收起来,随后离开了青柳镇。
第050章 有几分不同,出手
肖彻是三天后得知的消息,太子组织了围场狩猎,傅经纬和傅经纶兄弟俩都在,另外还有几个世家子弟。
期间便有人调侃傅经纬,说他这几日也不知在忙什么,让人三催四请出去喝酒都不去。
傅经纬十分低调,说最近有事,抽不开身。
他那狐朋狗友就打趣,“莫不是又得手了什么绝色美人?”
傅经纬淡笑了笑,不置可否。
意思再明显不过。
肖彻陪太子坐在一旁,安静听着那几人胡侃,未置一词。
狩猎才开始没多久,傅经纬就毫无预兆地从马背上摔下来,疼得满地打滚,被人匆匆送回承恩公府。
……
姜妙这几日又做噩梦了,就跟去年她才被姑妈送回家那段时间一样,梦里面都是自己被卖了以后遭人玷污的不堪场景。
从失身开始,这个噩梦便一直将她困到如今,喝了安神茶也没用。
说白了,还是太没安全感的缘故,无数个夜里她不敢睡,满心恐慌,害怕自己一觉醒来会躺在某个陌生的地方,当年的事会再重演一遍。
不巧,小安子告诉她,傅世子陪同太子狩猎,从马背上摔下来折了腿。
姜妙听后,反应很淡,说自己知道了。
小安子见她脸色苍白,精神不济,心中着急,“妙姐姐,你是不是病了?”
“可能昨夜受了寒。”姜妙没告诉他自己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小安子便给她熬了些常备的驱寒汤药。
中饭后姜秀兰去了趟城里,找冯公公有事儿,下晌回来告诉姜妙,肖府在江南的几处产业出了问题,厂公让她亲自去处理。
“妙娘,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在这儿。”姜秀兰也看出来,自从除夕夜过后,姜妙整个人变得沉郁少话,想顺道把她带去江南散散心。
姜妙想到傅经纬,自从被摔伤,那个人再没联系过她,想来短时间内,他还恢复不了,便答应了姑妈去江南。
……
收拾好东西,姑侄俩次日就动身,先乘了马车到通州换船。
江南的气候比北地湿润,如今又刚开春,水面上时常笼罩着一层薄雾。
小宝争气地没晕船,出于婴儿对新鲜事物的好奇,他闹着姜妙要去外面看。
姜妙便搬了个小圆凳,抱他坐在甲板上,瞧着两岸不断后退的江景,郁结数日的心情逐渐好转。
住处安排在一家白墙黛瓦的客栈,打开后窗能看到下面有条河,河面上时不时有乌篷船经过,拱桥雕栏,两旁是刚抽芽的垂柳,放眼望去,一股浓浓的江南水墨风。
休整一夜,姜秀兰开始去各个铺子查账,姜妙算了算时间,小宝的周岁赶不上回去了,只能在这儿过。
把小家伙的脏衣服换下来穿了套干净的,姜妙抱着他去街上买东西。
听说周岁都有抓周礼,虽然只是图个乐子,但寻常宝宝该有的,姜妙也想让小宝有,毕竟洗三和满月就已经委屈小家伙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才刚把算盘和笔墨买起来便开始下雨。
姜妙没料到江南天气多变,出门忘了带伞,只能用衣袖遮住小宝的脑袋,打算先去屋檐下避避。
头顶忽然多了一把油纸伞。
察觉到有人在为自己挡雨,姜妙回头,正对上肖彻那双湛黑的眼。
姜妙愣住,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怎么会在这儿?
小宝则是不满地哼了哼,一眼都不想多看肖彻,那几日娘亲被噩梦折磨成什么样,他都看在眼里的,要不是这无良爹,娘亲怎么可能受那么多苦?当初说拒绝就拒绝,现在又眼巴巴地跟了来,吃回头草,阴魂不散呐?
肖彻明显看出小家伙对自己的排斥,他不甚在意,只是望向姜妙,“住哪?我送你回去。”
姜妙刚想说不用送,很近,肖彻已经伸手从她怀里接过小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