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染衣
姜旭在堂屋坐了会儿,去了姜云衢的书房。
被姜妙和陈氏的接连出事惊吓打击到,姜云衢收了不少心性,如今一心只想着考上举人。
听到推门声,他抬起头,得见来人是姜旭,意外过后,打了声招呼,“表哥。”
“温书呢?”
姜旭走过去,在书案前站定,瞥了眼案上放着的书本,姜云衢在看《礼记》,字里行间密密麻麻全是注释。
“表哥怎么突然回来了?”姜云衢问。
“我娘惦记着你马上要乡试,让我回来看看,怎么样,有没有把握能中?”
“不知道。”姜云衢摇头,“乡试题目应该不会简单,况且,考官喜好也是能否被录取的决定性因素,能不能考上,我还真没个准儿。”
姜旭没考过科举,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不管如何,你尽力就好,大不了今年不行,就再等三年,反正你还年轻。”
“十八岁,已经不年轻了。”姜云衢尴尬。
姜旭叱道:“别说十八岁,就是二十八岁,你不也照样得守孝三年才能成亲?”
提起这个,姜云衢暗暗叹了口气。
原本之前跟爹娘说好的,等考上举人就把亲事办了,谁能想到,他娘竟然在这节骨眼上出了意外。
姜旭拍拍他肩膀,“你娘的事儿,就别多想了,人各有命,兴许她命数就该如此。”
姜云衢收回思绪,点点头。
他娘死了,他也难受,但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陈氏跟他再亲,手上到底是犯过事儿,这些过往一旦被人扒出来,他的仕途将会就此止步。
所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娘的死,是在成全他的锦绣前程,那他就更不能掉以轻心了。
姜旭实在担心姜云衢会重蹈覆辙,不得不提醒他,“科考舞弊是重罪,一旦情节严重,朝廷绝不会轻饶。
你好歹念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之前也下过几回场了,这里头的规矩,懂的比我多,要考就凭自己实力好好考,考得中考不中都不心虚,否则……”
“我知道。”姜云衢点点头,“再说了,场外搜身那么严,谁有本事带东西进去舞弊啊?”
“你知道就好,那就这么着吧,我衙门里还有事儿,先走了,好好考,考中了,我在城里设宴给你庆功。”
……
八月乡试,姜明山亲自送着姜云衢去了省城。
九天三场,出来时姜云衢整个人都是虚的。
姜明山满心激动,问考得怎么样。
乡试题目并没有姜云衢想象中的难,但他还是犹豫,“如果考官的喜好不刁钻,那我应该有机会能中。”
听到这句话,姜明山彻底放心了,“你姑妈来的消息,你若是考中,她在京城为你设宴。”
……
半个月后,乡试放榜,姜云衢中了举人。
第433章 娇气的小美人
一大早,姜秀兰安排来接娘家人的马车就入了村,引来不少村人围观。
院里,姚氏端着麸皮正喂鸡。
姜柔换好衣裳走出来见状,有些不高兴,“娘,不都说了姑妈接咱去京城吃饭,你怎么还无动于衷的呢?”
“我不去。”妙娘才刚走半年多,她都还没缓过来,哪有心情去凑热闹?
“又没外人,都是自家人,怎么就不去了?”姜柔嘟囔。
姚氏看她一眼,“你要去就去,非拉上我做什么?”
姜柔道:“这不是大哥考上了吗?天大的喜事儿,大哥再不是娘亲生的,好歹也算娘半个儿,娘跟着去给他庆贺庆贺怎么了?”
“柔娘说得对。”姜明山收拾妥当从东屋出来,赞同道:“这要搁以前也就算了,现在莺娘走了,以后你就是大郎他娘,他考中举人,多高兴的事儿,你还不去,非扫兴呢?”
姚氏就听不惯他一口一个“莺娘”,可家里这日子还得往下过,都几十岁的人了,总不能凭着一时的性子把关系闹太僵。
想了想,她道:“你去问问娘,娘要去,我就去,她要不去,我就留家里给她做饭。”
老曹氏住北屋,堂屋旁边的屋子,刚起来没多久。
姜明山去问时,她也说不去。
姜明山刚当上举人爹的火热心情仿佛被人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凉。
“大姐都离家二十多年了,您还惦记那事儿呢?正月里妙娘走的时候,人母子俩来,您不都还好好的吗?”
见老曹氏不吭声,姜明山有些火大,“您就给句痛快话吧,这疙瘩还能不能解开了?”
老曹氏瞪他一眼,“嚷嚷什么,怕人不知道你嗓门儿大?”
“我……”
“跟秀兰没关系。”老曹氏道:“这事儿轮不着我去。”
姜明山头都大了,正想问句为什么,就听到外头传来二房老两口的声音,他顿时眼皮一跳。
老曹氏就猜到会这样,叹口气,“正主儿来了,要去,你带着他们去,我就留家里得了。”
“明山,明山——”老温氏扯着嗓子在院里喊。
姜明山走出去,极其不情愿地喊了声二叔二婶。
老温氏指了指院外,“马车都停老半天了,你们怎么还不走呢?”
姜明山不答反问,“你们俩怎么来了?”
“你怎么个意思?”老温氏绷着脸,“我大孙子考中举人要去京城吃饭,我这当奶奶的还不能去了?”
“就、就是!”姜二春怒道:“那是我、我、我孙、孙子!”
姜明山不乐意,这俩老东西都是没见过世面还爱嘚瑟的人,到了京城还不得到处惹事儿给他丢脸?
“赶紧的吧!”老温氏催促,“为了这顿席,早饭没吃,都饿坏了。”
姜明山实在怕丢人,压着性子劝,“今儿我大姐请客,按理说是我们长房的家宴,跟你们二房也扯不上关系。这么着吧,你们要实在想给大郎庆贺,那就改天去京城酒楼订几桌,再叫上三亲六戚,没准儿还能收点份子钱回回本。”
“姜明山你到底什么意思?”老温氏冷下脸来,“成心不让我们去是吧,那你有本事自个儿去,把我孙子留下!”
姜明山嗤笑,“我儿子我凭什么不带着去?”
“爹!”姜云衢推门出来,见状皱了眉,“都别吵了,就让我爷奶跟着去吧。”
这话,老温氏舒坦了,面露得色,瞅向姜明山,“听到没,还不赶紧的?”
……
有这老两口一搅和,老曹氏更不可能去。
老曹氏不去,姚氏便也不去。
姜明山只得领着二房老两口、姜云衢和姜柔几人坐上马车。
没碰上下雨,小安子一路上没怎么耽搁,将近午时,马车抵达京城。
头一次入京,可把二房老两口给乐坏了,瞅哪都新鲜,撩开车帘子直接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看。
姜明山喊了几次都不听。
“哎呀爹,您就让二爷爷二奶奶看呗。”姜柔道:“反正吃完这顿饭就回去,也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再来。”
“怎么没机会?你少说些不吉利的话!”姜明山黑着脸,“等你大哥明年会试殿试再中,咱们就搬到京城来。”
“真的呀?”
“那还能有假,到时有个中进士的大哥,身份上去了,好好给你说门亲。”
提起亲事,姜柔面上微微有些泛红,娇羞着低下头去。
老温氏才听说要搬到京城,激动地要从窗外缩回身子跟姜明山好好唠唠,谁料脑袋还没进来,就听她“哎哟”一声,疼得一阵阵哀嚎。
姜明山皱皱眉,“怎么了这是?”
姜二春指着外头,“撞、撞到东西了。”
“什么东西?”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
小安子跳下车辕,隔着帘子对姜云衢和姜明山道:“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旁边的马车,姜老爷,您还是下来看看吧。”
姜明山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温氏非要钻出半个身子往外看热闹,结果没留意,脑袋撞人马车上了。
这儿是京城,不是乡下,万一对面马车上坐的是贵人,他们今儿就全完了!
想到有这种可能,姜明山身子抖了抖,说话都是颤的,“是不是撞到人了?”
小安子认出来,被撞到的马车是礼部尚书刘家的。
他叹口气,“算了,你们坐好,我过去赔礼道歉。”
旁边马车里坐着的是刘夫人和小女儿刘婉姝,刚从城外进香回来,刘婉姝手里原本拿着个琉璃瓶,瓶子里是早上在城外采集的晨露,准备带回去做香薰。
谁料马车突然被撞了一下,车夫不得不突然勒马叫停。
刘婉姝没坐稳,手一晃,琉璃瓶摔了下去,晨露全部洒在绒毯上,她这会儿气得小脸都涨红了。
“囡囡别生气,没了就没了,明儿一早娘让人再去给你采一瓶,好不好?”刘夫人温声劝着。
刘婉姝不依,小小的精致眉头皱起,“我不!我就要这瓶!娘,谁撞的,你让他赔给我!”
说着,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刘夫人无奈,挑帘下车。
小安子已经走了过来,对着刘夫人拱手,“对不住了刘夫人,先前是我们的马车先撞了您的马车,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多多海涵。”
刘夫人觉得他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很快认出来,“你不是冯公公的干儿子吗?”
小安子颔首,“夫人认得我?”
“老爷子寿辰的时候见过。”刘夫人说着,后怕地看了看车厢,“里头坐着的,该不会是厂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