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染衣
“你怎么知道?”姜旭给的真相太过震撼,冯公公现在看谁都觉得可疑。
小安子笑道:“我带干爹干娘去见一个人,她会保护你们的。”
“谁?”冯公公眉头皱得更深,半起身打开帘子瞅着外面的小安子,“你是不是也被老爷子……”
“我不是老爷子的人。”小安子急忙解释,“我真正的主子,跟厂公有关,等见了面,你们就知道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这孩子送过去。”
“孩子?”姜秀兰越听越懵,“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这孩子是厂公亲生的。”小安子说:“出门前,旭哥儿嘱咐了我好些事儿,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姜秀兰和冯公公对看一眼,俩人齐齐呆住。
好半晌,姜秀兰才反应过来,“厂公不是中毒了吗?他怎么会有孩子?还有,小宝是我大侄女儿亲生的,他……”
“干娘,小宝就是厂公的亲生儿子。”小安子耐心道:“此事说来话长,其中细节,咱们不必去深究,只要知道真相就行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姜秀兰眼圈泛红。
先是姜旭说厂公不是真正的先帝遗孤,老爷子一直在给肖彻下毒,要他们尽快离开以免被老爷子卸磨杀驴,现在又是小安子爆出小宝的身世,说这是厂公的亲生儿子。
“妙娘死得冤啊!”姜秀兰痛心疾首,“要早知道那个人是厂公,我说什么也要把她接来京城,有人伺候,有人接生,她没准儿到现在都还好好的,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
“都过去的事儿了,别多想。”冯公公低声劝,“咱们帮她照顾好这个孩子,也算是给她在天之灵的一点儿慰藉。”
“慰藉就不必了。”姜秀兰幽幽叹气,“妙娘不喜欢这个孩子。”
冯公公怕她难受,又劝了几句,之后问小安子,“你要把我们带哪儿去?”
“去见厂公的生母。”小安子道:“她最近刚到南齐。”
夜色褪去,昏暗的天际破出第一缕光,城门开。
有人策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人一身华贵锦袍,熹微晨光驱不散他眉眼间的沉郁。
骏马穿过长街,最后在承天门前止步。
守城卫恭敬行礼,“殿下。”
李承鸣抬起头,目光定格在“承天门”三个大字上。
往日里习惯到不会多瞧一眼的宫墙,今日似乎格外的巍峨厚重。
翻身下马,他步履微微有些沉重,一步一步从门洞里穿过去,手里攥着的,是肖彻给他的钥匙。
听说太子入城,崇明帝早已乾清宫等候。
见着人,他笑得满脸褶子,“可是拿到钥匙了?”
李承鸣垂下眼帘,“儿臣不负父皇所托,已经拿到钥匙。”
崇明帝心下一阵激动,“此话当真?”
李承鸣摊开掌心,掌心里是一枚坚不可摧的玄铁钥匙。
崇明帝呼吸滞了滞。
他找这东西找了二十二年,为此不惜强占先帝宠妃,背上“不伦”骂名。
二十二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快快,呈上来给朕瞧瞧。”
刘公公马上走下来,要从李承鸣手里取走钥匙。
李承鸣突然收紧手指,抬头望向崇明帝,“父皇,儿臣有个问题,以前没敢问,今日,想知道答案。”
“什么问题?”崇明帝眯起眼。
李承鸣缓缓开口,“父皇还记不记得,当年一心想做帝王的初衷是什么?”
初衷?
崇明帝不认为自己有这玩意儿。
他冷冷一笑,“怎么,太子是想对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李承鸣没接腔,缓缓松开手,任由刘公公将钥匙拿走。
接过钥匙,崇明帝看了李承鸣一眼,“生在皇室,身为皇子,就注定没有优柔寡断的资格,你退一步,得到的不一定是海阔天空,而是旁人的得寸进尺。”
李承鸣无法苟同他的理念。
或许是因为他太顺,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注定是储君,这么些年,藩王们对他暗地里的算计不少,他却始终无法做到痛下杀手。
“肖彻呢?”收起钥匙,崇明帝又问。
“重伤。”李承鸣只回答了两个字。
“好!”崇明帝相信他。
上次傅经纶刺杀肖彻失败,反被对方弄没了半条小命,这次让太子取钥匙,若非肖彻真的重伤,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李承鸣。
他果然没看错这个儿子。
忍不住又将那把钥匙拿出来对光望了望,崇明帝问,“知道地宫里有什么吗?”
李承鸣斟酌道:“有所耳闻,地宫里全是先帝珍藏的宝物。”
“这就没了?”
“没了。”李承鸣半点都不想提推背图。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情。”崇明帝站起身,对他招招手,“你随朕来,今日便带你去见识见识。”
李承鸣点点头,随着崇明帝出了乾清宫,坐上软轿,前往地宫方向。
到了地宫高大厚重的石门前,崇明帝道:“地宫里宝物虽多,却都不及推背图,然而这东西,是最不该在世上存在的。”
第460章 夺位
地宫位于紫禁城中轴线、太和门正下方,石门上刻有龙纹浮雕,先帝时期,由上百位工匠耗时六年之久设计建造,钥匙只一把,特地选用的天降石铸成。
先帝御驾亲征前,钥匙交给了宠妃杨氏。
先帝驾崩后,再没人入过地宫,因此没人得知里头到底都藏了些什么。
眼下,崇明帝拿着钥匙激动上前,一步步走向纹路繁复的浮雕石门。
这把钥匙能打开石门旁边嵌入墙壁的锁,从而启动机括。
李承鸣望着崇明帝的背影,薄唇微抿,在对方即将开锁时,他又突然出声,“父皇!”
崇明帝没搭理他。
“其实您已经尊为帝王,没必要再执着于地宫里的身外之物。”李承鸣道。
崇明帝冷笑,“你懂什么?钱财是身外之物,但权力不是。”
站得越高,越没安全感,尤其是崇明帝这般多疑的性子,每天都会觉得有人要害他,日常的膳食穿戴必须经过十分严格的排查才能入口上身。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放不下推背图。
哪怕这东西早就被先帝锁入地宫,他仍旧寝食难安,担心有人将其盗出去对他不利。
推背图,那简直就是悬在他脑袋上的一把刀,一日不毁,他一日难安。
见崇明帝非进去不可,李承鸣叹了口气,“让刘公公随父皇进去吧,儿臣在外面等您。”
崇明帝回头看他,“怎么,不想参观参观地宫?”
“不了。”李承鸣摇头,“不管里面有什么,儿臣都不感兴趣。”
崇明帝冷哼一声,伸手将钥匙放入锁孔。
没多会儿,便听得轰隆隆的一声闷响,石门缓缓上移,只见地宫两旁的墙壁灯座上燃着长明灯,映照出一排石阶,石阶通往地宫深处。
禁卫军被留在外面,李承鸣不肯进去,崇明帝便只得唤上刘公公,主仆二人踩着石阶一路往下走。
“皇上。”刘公公回头望了望,神情担忧,“咱们就这么下去,会不会不太妥当?”
地宫深处的推背图,就好似一只抓魂手,早就把崇明帝的魂儿给抓了去,他此时像中了邪,谁的话都不听,闻言只冷哼,“太子带着禁卫军在外面守着呢,怕什么?”
刘公公欲言又止。
其实他一直觉得很蹊跷。
傅二带着那么多顶尖高手都没办法杀了肖彻,太子是怎么凭一己之力重伤肖彻并从对方手里拿到钥匙的?
这事儿明显透着不对劲。
可惜啊,皇上一心只想着推背图,旁的事儿,有异常他也察觉不到。
地宫很深,主仆俩还在往下走。
崇明帝喟叹道:“等毁了推背图,朕便能高枕无忧了。”
话音未落,就听得门口方向传来石门下坠的沉重巨响。
崇明帝脸色大变,刚要往回走,两旁石壁上的机关突然被触发,飞箭如蝗,密密麻麻朝着二人射来。
“皇上快走,咱们中计了!”刘公公大喊一声,急急忙忙朝着崇明帝扑去,想以肉身作盾,为主子挡灾。
崇明帝怎么都没想到,李承鸣竟然会在这节骨眼上背叛他。
他想跑,却哪里顶得住飞箭的攻势,先是胸口中了一箭,紧跟着,脖子也被箭尖刺穿,喉咙里嗬嗬作响,脖颈处鲜血喷涌,他撑不住倒在地上。
“李……承鸣,你个……逆……子……”
至死,崇明帝才明白过来,地宫钥匙不是李承鸣夺来的,是肖彻给的,他们俩联手了。
逆子啊!
崇明帝被乱箭射杀,死在地宫,无人得知,太子夫妻不知所踪,紫禁城大乱,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而就在此时,肖彻起兵。
经他手亲训出来的士兵披甲执锐,在姜旭的安排下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不过短短两日的工夫,南齐京城彻底沦陷。
大战过后,宫城内外一片狼藉。
一身戎装的肖彻顺着龙尾道拾阶而上,站到顶端,看了眼恢弘壮丽的太和殿,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