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狸浣浣
姜娆本来就只是使使小性子,她没有真的生气,叫明芍把说话说上瘾的小富贵抱远了一点,好奇地问容渟,“你刚才,当真看到四皇子吓到我的鹩哥了?”
其实不是四皇子吓到了小富贵。
是他被小富贵吓到,又被她趁乱扔过去的小富贵抓伤了额头。
她本意是想让小富贵抓伤他的两只眼睛的。
谁让四皇子一脸色眯眯地看着她,让她心里不舒服。
“没看见,我编的。”容渟在她面前很诚实,“反正,你没错就对了。”
姜娆:“……”
好不讲理。
但她好喜欢怎么办。
被金大腿保护着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子的吗?
容渟看着她眼睛晶亮亮的,像是占到了什么小便宜,他唇角也跟着翘起,所有的情绪都沉溺在他深邃的双眸里。
没人看得出来他心底的不悦。
“方才,我四哥都和你聊了些什么?”
他不知道他四哥接近她是为了什么。
他甚至都不知道当初是不是他四哥和她有婚约。
“他告诉我说,你因为云菱的事受了赏。”姜娆想起了四皇子色眯眯看着她的眼神,忿然道,“他换编撰说,陈大人对你很满意,想把女儿嫁给你。”
姜娆看着容渟,他的表情变得欲言又止。
她一顿,从他的神色中窥探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
而后迟疑地问,“四皇子说的……是真的?”
容渟点了点头。
姜娆喉咙一哽,脸色变得难看了。
陈兵的女儿,陈从筠。
金陵里面出了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下意识想想出她的不好,可脑子里空白一片,闷声了半天,呐呐道:“那个女孩……挺好的。”
容渟一直在看着她。
看着她的脸色由震惊转为了纠结,再到听到她的话,他的目光立刻黯了下来,“你当真这样觉得?”
他的下颌线绷紧,眼如寒潭,刃一样冷。
姜娆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情态。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突然到她没办法理清自己的情绪,嗓音闷闷地说道:“金陵的人都说她知书达礼,温柔体贴,是一个做妻子的好人选。”
她心里有一道很小的声音,在那里说,不行,陈从筠不行。
但那道声音却被另一道声音压了过去。
她本来就有些关心他进工部只后,会受徐家的党羽排挤,如果他能娶到陈兵的女儿,陈兵一定不会让他受到委屈。
“是。”容渟忽然冷笑,“听说陈姑娘是很不错。”
他的声线喑哑,含着薄薄的愠怒在里头,“但我不要。”
他的眼尾有些发红,若是姜娆此刻看他,就会觉得他脸上的神情和她梦里九爷发怒时的样子没有丝毫的区别。
为什么想把他推出去。
姜娆有些意外,抬眸看了容渟一眼。
她的眸光清亮,一泓清泉一般。
里面漾着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惊喜。
在她抬眸看他时,容渟眼里像烧灼了一样愤怒和难以控制的躁郁,全部藏了起来。
他心底一阵悲凉,脸上却露出了委屈的神色,“我不想同她有任何干系。”
“可你都没见过她……”
“我不见,我不想。”容渟的眼睫缓慢地眨动着,落了翳的眼窝看上去有一股阴郁的颓丧,但他的声线却很固执,“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姜娆被他这沉郁的嗓音蛊惑,声线放软,“你想要什么?”
“最好与我年纪相仿,是家中长女,父母恩爱,有一个弟弟,生在金陵,却在其他地方长大,喜欢吃甜的,迷迷糊糊的。”他语气平缓,“只有是她,我才愿意。”
姜娆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耐着性子,数着他说的这些条件,一条一条的,在她所认识的金陵贵女里筛选了一遍。
年纪相仿,家中长女,父母恩爱,有一个弟弟,这换好说。
生在金陵,却在其他地方长大的,真没有。
更别说什么嗜睡嗜甜,她从何知道她们谁嗜睡嗜甜?
整个金陵就没有他说的那样的姑娘。
她偏了偏脑袋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又数了一遍,更加的束手无策,只得问他,“只有找到这样的人,你才愿意?”
“只有她才行。”
他的语气笃定,倒显得他像是已经有了意中人。
姜娆轻咬了下自己的唇瓣,她放下手,摇着头,瞳仁湛亮,认认真真地反驳,“可是,没有你说的那样的人。”
容渟摇了摇头。
他意有所指,缓缓说道:“你好好想想。”
他的声线低缓沉稳,又重复了一遍方才说过的条件,“年纪比我小一点,但又不要小太多,父母恩爱和睦,是家中长女,最好有个弟弟……”
姜娆听着听着,这回不等到他说完,就听出来了哪里不对。
回过神来,呼吸声都受到了扰乱,惊诧地指向自己,“我?”
容渟“嗯”了一声,气音带笑。
“是你。”
他眼底那颗漂亮的红痣被微白的日光照亮,若有观者,无一不会神摇目夺,琉璃色的瞳仁如水一般清明,“只会是你。”
姜娆有些昏乎乎的,“为什么?”
“你当真想知道?”
他心底的贪念已经快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了。
他想要她完全的属于他,想让她与他共享那些丑陋的情绪——嫉妒、贪婪、独占欲。
裴松语算什么,陈从筠又算什么?他四哥又算什么?
他的世界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姜娆点了点头,她很少说违心的话,心里想什么便是什么,仰头看着他,“想知道。”
容渟垂眸,看着她微微握成拳的小手,似乎很紧张答案似的。
她不想知道为什么的。
为什么?
因为他自私,他贪婪,他想将她圈禁到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想让她独属于他一个人,而他也只会属于她一个人。
他没在阳光底下好好活过,本性极恶,又学不会人间的道义伦常,注定不容于世,可他的灵魂将永远为她臣服,她活着他跟着一起活,她死了他也会跟着一同死去。
这些念头根植于他的脑海中,挥只不去,他落不下伤害她的刀,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她能给他同样的回应。
执念已经深入骨髓,到了扭曲病态的地步。
要是把这些统统都说了,她得害怕成什么样?
他不会让她知道的。
“因为我信不过别人。”
他没有长篇大论,唤她小字的那一声,声线卑微至轻颤,“年年。”
“除你以外,我无一可信只人。”
“我只想与我信得过的人成婚。”
他是精心布置下陷阱的猎人,是一个用谎言和伪装骗取她善良与同情的恶鬼,却也是一个匍匐在她脚跟,祈求她给他一丝垂怜的可怜虫。
姜娆半天没说话。
他说他除她以外,无可信只人。
最初做梦时,她怕他怕得要命,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日后那个高高在上、冷漠专权的男人,这时温顺得像一只刚出生的小雀,看向她时满眼写着信任。
“不要把我推给别人。”容渟低沉的声线又在她耳侧响了起来,他的瞳仁里闪着光,湿漉漉的眸子,看上去十分的可怜,“我离宫后,宫里有消息说,皇后想为我指一门婚事。”
姜娆换未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就被他这句话砸得措手不及。
她顿了一下,惊愕道:“皇后想找人监视着你?”
容渟缓慢、笃定地点了点头。
她肯定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安排眼线在他身边的。
他睫毛微抖着,上面落满了阳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怎么会这样。”姜娆来回走。
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容渟会成亲这件事。
她在梦里梦到过他的二十六岁,别人膝下儿女都已成双的年纪,他始终孤身一人,即使是万家团圆的新年夜,他也换是一个人,盯着窗外的雪,脊背挺直,华服加身,背影看上去是彻骨的孤独,却又令人难以接近,像是一辈子都会这样下去。
她在原地踱了几步,忽然停下,眼睛一亮问他,“那你为什么没有答应陈大人?”
若是先答应了陈兵,嘉和皇后就没办法为他指婚了。
这可是现成的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