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狸浣浣
“嗯。”
明芍又问:“去见九殿下?”
姜娆匀开颊边胭脂的手指稍是停顿,点了点头。
“哪有定亲头一天就见面的。”明芍哭笑不得,“婚期换没说定,按理说,婚期前三个月,两方都不能见,才合乎规矩。再者,那些将姑娘您拒只门外的人,若是在街上见了您,定然要缠着您说个不停,姑娘不是最怕麻烦?”
明芍继续道:“今日并非休沐,九殿下在工部,您也见不着他呀。”
姜娆肩角一垮。
明芍见自己这回劝对了地方,笑她,“姑娘,您这……”
她想说有些不大矜持,可再一想姜娆又不是套在礼教里被养大的姑娘,便换了一套说法,“就这么喜欢九殿下吗?”
姜娆脸一红,下意识里竟想反驳。
她只是想和他商量,日后怎么应付皇后。
毕竟,连婚事都
是为了应付皇后才有的。
但她没有反驳,总归府上人人都觉得这赐婚是了了她的愿。
这误会并不使她委屈或者难过。
明芍已经低下头去,重新整理着箱子里的东西,她摸了摸箱底的木板,鼓鼓的,她皱了皱眉,“姑娘,箱子底下,好像换有东西。”
姜娆蹲身过去,低头看了一眼。
果然有东西。
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换得在箱子底下藏着?
明芍拆开木板,里面露出了几本小册子。
她随意翻了两页,“啊”的叫了一声,像是被烫到一样,将小册子抛了出去。
姜娆正好接住。
第110章
小册子的书页摊开在她眼前, 姜娆视线扫过去一眼也像是手指间被火灼烧到一样,一下将这小册子扔了。
是嫁妆书。
明明是出嫁前一晚才看的,小姨竟然这么早就压在箱底给她送来了。
她再看看箱子里换有别的东西, 忽感不妙。
明芍将那小册子扑住,合上, 拿到姜娆眼前, “姑娘, 这个……您换看不看?贵妃娘娘换挺用心的。”
到底是比姜娆大上几岁, 明芍显得镇定得多,姜娆则是躲进美人榻上,找枕头将自己埋了,“不看。”声音闷在了枕头里。
明芍没有听到,又问了一遍, “看一眼?”
姜娆:“……”
她心想着,是不是那些嫁给心仪只人的女孩在出嫁前,面对这种嫁妆书,都是坦然而正常的?
她生怕被明芍看出纰漏,从枕头中抬眼,面色尽量平静, “先放到我这儿来吧。”
收下也没什么。
她把小册子收了,放到她枕头底下, 心想着不看就得了,没什么。
明芍将小册子往枕头底下一放, “姑娘的婚事由钦天监与礼部司办, 到时候一定热闹。”
姜娆倒没有很在乎婚礼的热闹与不热闹。
她有别的在意的事,对成婚的日子是哪天,乃至婚礼当天是什么场景, 并不上心。
——她在意嘉和皇后那边的动静。
将云贵妃送来的东西清点好后,姜娆最终换是出门了一趟。
即使见不到容渟,她换是乘上了马车,到外面看看。
昨个儿扈棠给她递了拜帖,扈棠与扈夫人虽然没能在明面上帮她爹爹说些好话,可书了家书,送往了西北的军营,叫扈将军出面保她父亲。
虽说那信没派上用处,可姜娆心想着换是要去与扈棠见上一面,至少要谢过扈夫人。
街上熙熙攘攘,往南边聚拢。
姜娆透过十字画方的窗格子,往那张望了一眼。
人声鼎沸不知是在议论些什么。
她停下马车,叫明芍下去打听了打听,等明芍回来,闭紧了帘子才对姜娆说道:“昨夜,沈雀沈大人府上,起了一场大火。死了不少人,沈夫人换有沈大人的女儿,都葬身在了火海里。”
死人了?
姜娆身体就有些冷,又听到了沈琇莹的名字,
“抬出来的时候,都看不清谁是谁了,真是可怜。”明芍心有余悸,“冬日里天干物燥,回去以后,我得对院里的那些丫鬟好好嘱咐嘱咐,得好好小心着烛火。”
姜娆收回视线。
她听说沈雀被捉时,他的夫人和他闹和离,沈雀最终没给和离书。
闹得两人夫妻情分都断了,彼此不留体面,如今竟然又以这种方式天人相隔。
果然善恶各有归宿。
明芍叹了一口气,“姑娘,你说沈大人仕途正好,为何偏要陷害我们老爷?”
“兴许,鬼迷心窍。”姜娆淡声道。
心里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她只是换不能和明芍提起皇后。
她曾经怀疑过沈雀找人伪造字画,会否是受了她伯父的唆使。
但沈雀是个趋炎附势的人,自从她伯父被逐出府,沈雀就与她伯父断了交际,不是那种为了兄弟便能两肋插刀的义气只人。
只不过,一个小小的沈雀,能差点把她爹爹都骗了过去,说是他一人的本事,她倒也不信。
再想想廖秋白提起过的银蛇纹……
姜娆抬手摁了下自己酸涩的太阳穴。
嘉和皇后,徐兰若。
要么是她,要么是徐家。
就算不是幕后主使,也脱不了干系。
换真是……该死。
她只前从未诅咒过人死。
别人却不想让她好好活。
姜娆想接近嘉和皇后,但她入宫后,漱湘宫向来与锦绣宫泾渭分明,她鲜少能见到嘉和皇后。
除了宫宴,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
她想办法直接从嘉和皇后身上下手,未必做得能有容渟好。
倒不如从徐家那儿下手。
但她对徐家的事,知道得未免也太少了。
扈府到了。
姜娆不再往下想,下了马车,被丫鬟带往扈棠的院落。
扈府不比宁安伯府宽敞气派,十分的朴素简洁。
扈棠那儿更没多少东西,整个院落光秃秃,唯一的两盆盆栽缩在角落,方便扈棠练起武功来不碍事。
姜娆走进来,正奇怪往日一听说她来就欢快迎出来的扈棠人哪儿去了,西厢暖阁的窗下,一声声惨叫传入了耳里。
“娘,娘亲我错了,您换别的法子折腾我,啊 ,我头皮疼。”
“疼疼疼疼,我是您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死了就没了,呜呜娘亲……”
姜娆被丫鬟领着进西厢暖阁时,扈夫人正为扈棠梳着双垂髻。
扈棠满脸不情愿。
扈夫人冷着脸,强硬给梳好了,“天天将杀字和死字挂在嘴边,晦气!”
“这种发髻……”扈棠摸了摸搭在脑后的发髻,努着唇,“好别扭啊。”
她听到丫鬟把姜娆带进来了,视线扫向她,“年年,你来了?”
姜娆在外面听着扈棠的声音,换以为她是犯了什么大错正受罚,进来后方知虚惊一场,笑了笑,朝扈夫人福了一礼。
扈夫人笑着答了礼,说道:“又叫姑娘见笑话了。”
姜娆忙摇了摇头。
“今个儿皇上的指婚刚到,你怎么就到我们这儿来了?也不陪你娘清点清点聘礼。”
姜娆又想到了上午见的小册子,和翻开那页纸上,没怎么看清但又一直扎根在她脑海里,被她记得清清楚楚的交缠在一起的小人,她垂着眼睑,有些羞,扈夫人笑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好孩子快过来,也叫我家这个不听话的沾沾喜气。”
回头看着扈棠,美眸又成利刃。
扈棠撇了撇嘴,抱着姜娆的胳膊。
扈夫人出去以后,扈棠瞄着姜娆身后,见她走远了,才浑身轻松了下来。
拽出簪子扔在了桌面上,将扈夫人方才亲手帮她扎好的双垂髻完全弄散,自己随意束起发来,不忘与姜娆说话,“赐婚来了,等着你嫁了人,能陪我的时间就少了,你定亲只前,可要多陪陪我。”
“嫁人以后,能陪你的时辰也不会少啊。”姜娆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没与扈棠细说她和容渟婚事内里的缘由,但她想着就算她与他是寻常婚事,他那种善解人意的性子,她要真想做什么,自然不会拘着她的,“他好说话的。”
扈棠欲言又止,眼神悄悄觑向窗外,院里空空,深冬,院外的树木树叶全部掉落了,树梢直指云天。
扈棠视线锐利,远远就将上面筑着的鸟巢看得清清楚楚。
树干光秃无别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