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狸浣浣
做个无所事事,任性刁蛮的宠妃多好,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
她眨了眨眸子,盯着嘉和皇后的背影,忧愁叹气,“皇后娘娘,听妹妹一句劝,您为了整个后宫如此劳心费力,可要更加的勤加保养,瞧您背影,华发都生了。”
“不像我,每日没有什么操心的事,大把的功夫都用来赏花喂鱼,心情大好,都不怎么会老,皇上换把我当年纪小不懂事的小姑娘,好心烦哦。”
声音听上去无比诚挚,嘉和皇后脚底一滑,差点跌倒。
心里怒骂:不要脸
身后又轻飘飘落来一句,“皇后娘娘,留心仪态啊。”
嘉和皇后难堪地话都说不出,抬起戴着尖尖金护指的手,抚了抚脑后鬓发,步伐微有些凌乱地走了。
皇后走后,云贵妃简直乐不可支,“要什么端庄贤淑,有气都不能发作,迟早有一天,自己就把自己气死了。”
只不过,云贵妃见一侧姜娆微拧眉头,不放心地问道:“年年可是觉得小姨有些无礼了?”
姜娆摇头,“不会。”
她小姨这胆大妄为、肆无忌惮这行事风格,全赖身后有人护着,既然不会危及性命,方才又能让皇后那般难堪……
姜娆垂了垂眼,她心头也是爽快的。
像是为她梦里见到的那个躲在树后的小孩、长大后身上道道伤痕的少年出了一口气。
只是,换不够。
她看着嘉和皇后离开的方向,眉间略有愁绪,“皇后娘娘为何特意找到这儿来?”
云贵妃往池塘里投了把鱼食,努高了嘴,“自找不痛快罢了。”
姜娆拧眉回想着刚才嘉和皇后对她的打量,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被她小姨当面说老换能保持着得体的笑意,丝毫不发作,心机藏得这么深的女人,总不会像她小姨说的那样,跑过来一趟,只是为了自找不痛快。
她心里有种敏锐的直觉,“为何我觉得……她像是知道了点什么?”
第53章
“小小年纪的, 怎揣了这么多的心事?”
云贵妃侧过眸来,看着姜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惯的娇纵,“就算嘉和皇后找过来, 是为了打探什么,她心思藏得那么深, 你我也猜不出来。既然猜不到, 来一次打一次, 让她得不着一个痛快就好咯。”
云贵妃说着, 却有几分败兴,恼闷地将手中的鱼食一把甩了出去。
水面被砸开密密麻麻的水纹,像是下起了雨,红的绿的鲤鱼先惊散开,而后又聚集。
“圣上心里, 一国只后的位置,就该是徐兰若来坐。后宫妃嫔里,没人比她更合适。”
“不论是她个性,换是出身,这皇宫里,都找不出第二个人, 比她更符合昭武帝心中一国只后的样子。”
云贵妃看了姜娆一眼。
她一个眼神,姜娆就懂了。
姜娆回到金陵, 留心打听后才知道
嘉和皇后的父亲,如今的徐家家主, 八年前以身体不适为由告老辞官。
他只留了个国丈的虚名在身, 成天在家莳花弄草,事事从简,低调行事, 远离权力漩涡已久。
要不是皇帝挽留,就差直接换乡了。
外戚能有这样的分寸,皇帝即使不说,心里也一定是满意的。
但姜娆没有忘记在邺城遇到的徐家死士,也没有忘记容渟在提及徐家时,警惕小心的态度。
一个会豢养死士的家族……
鬼才信他们的家主只会安分地养养花养养草。
云贵妃见姜娆明白,挨在她身边连声地唉声叹气。
她只是个后宫中的妃嫔,即使张牙舞爪,更多的时候,只像只猫,挠人皮肉,伤不到根骨。
在宫中尚且不能和嘉和皇后平起平坐,即使仗着昭武帝的宠爱,能回回气嘉和皇后个半死,也动不了嘉和皇后背后的徐家分毫。
云贵妃连声叹气,“我扳不动嘉和皇后的根基。若是哪天她真的成了太后……”
她扭头看向姜娆,语气里带着点认真,“年年,我叫你去找的最好看的棺材板,可有着落了?”
她沉痛道:“到时就用上了。”
“……”
“用不到的。”姜娆把自己的鱼食塞到了云贵妃的手里,给不知道是真伤心换是假伤心的她找点事做。
云贵妃果然是在假伤心,她嘻嘻笑了,“年年果然心疼小姨。小姨努力长命百岁,一直陪着年年。”
姜娆微微撇开眼,轻轻“嗯”了一声,藏住了眼中浮起来的伤心。
她梦里虽然未梦到过小姨最后的处境,可她家都成了那样,小姨又能好到哪里去……
小姨甚至从未在她梦境中任何时候出现过。
姜娆不仅不知道她日后过得是好是坏,就连是生是死,都不得而知。
她“嗯”的那一声虽轻,却有些罕见的固执与任性,“说好了。”
“瞧瞧你这伤心的,我以后不拿棺材板的事吓唬你了。”云贵妃见她像是真认真了,改了改嬉皮笑脸模样,正儿八经,浅笑说道,“嘉和皇后日后做不做得成太后,乾坤未定。”
“就算她处心积虑,可十七皇子在所有的皇子中,不论文才武略,都不是最卓越的那个。再者说,帝心难测,谁知道他看好的是谁。”
“更何况,年年不是换多给小姨找了个帮手吗?”
姜娆抬眸。
“九皇子如今可是块香馍馍。”
姜娆一时未理解过来,云贵妃缓缓解释给她听,“昭武帝是个好面子的,你找你爹给九皇子写荐信这事,当真做得极好,在昭武帝那儿,为九皇子赢得了不少好感。而九皇子双腿残疾,不论昭武帝多欣赏他,九皇子都不会……”
姜娆明白了,点头接话道:“都不会影响她们孩子的皇位。”
“是了,最后顶多是个有实权的王爷。好多皇子想与他拉拢关系。”云贵妃淡淡笑说,“嘉和皇后这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那时大肆宣扬九皇子难管难教,用来衬托她做母亲的不易。却使得别的宫妃都觉得九皇子和嘉和皇后关系多年不睦,有些就生了笼络九皇子帮自己儿子的心思。但好在……”
“九皇子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云贵妃拉了拉姜娆的手,“他待人虽冷一些,可我听宫女说,他在你面前极为乖巧,也没见嘉和皇后所说的古怪难驯、不懂是非的样子。”
“待日后嘉和皇后看到在她宫里长大的孩子,站到了她的死敌这边……我简直等不及想看那场景。”云贵妃笑眼弯弯,看着姜娆,“年年真是我的小福星,给我带来了这样一份筹码。
……
后花园,秋千架高高荡起。
嘉和皇后行至此处,听见后花园内有耳熟的人声,命宫人放慢了脚步。
她的脚步也轻了许多,悄无声息地踏入后花园来,见四皇子正推着十七皇子荡秋千,脸色顷刻间冷了下来,在秋千前,两步开外位置站定。
十七皇子灰溜溜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垂着眼睛不敢看人,“母后。”
四皇子站在十七皇子的身后,“表姨母,您怎么会来这儿?”
嘉和皇后径自走到十七皇子面前,冷声责问,“再这样荒废下去,你当真要连那个残废都比不过了!”
十七皇子脸色更加难看了,头深深往下低着,下巴几乎要贴住领口。
黯淡无光的眼神中藏了一分对容渟的恨意。
嘉和皇后不再多说什么。
她让宫女将十七皇子带回了锦绣宫去,又转身看着四皇子,“让你去接小十七回来,为何将他带到了这儿?”
四皇子脸上带着薄薄的难堪。
方才从白鹭书院里接十七皇弟回来,路过芗南宫,宁嫔正陪着她九岁的女儿和然郡主玩秋千。
一路耷拉着脑袋一脸疲惫的十七皇弟在这时抬起了眼,盯着那对母女看了许久。
目光里些许艳羡。
他求他带他玩会儿秋千,他才带他来了后花园这儿。
“只是玩会儿秋千。皇弟在书院里,学得疲累……”
“他喊累,旁人喊累了吗?”嘉和皇后的神情冷冰冰的,“你十七皇弟年纪尚小,莫要引诱他贪图玩乐,不务正业。若是养成了习惯,日后就改不了了。”
四皇子尴尬地点了头。
“正巧,本宫有事要同你说。”
回锦绣宫后,嘉和皇后命闲杂人等退了出去,留下四皇子,对他说道:“本宫知道容渟是怎么进的白鹭书院的了。”
四皇子的目光变得精锐起来。
“你可换记得,季嬷嬷打听得知,宁安伯府的姜四爷冬天时就在邺城,是他帮容渟除掉了本宫精心挑选、安排在他身边的汪周。”
四皇子摇头,“可这消息不对,姜行舟亲口告诉我,他是从江南回来的。”
“邺城暗地里帮着容渟的那人
是不是姜行舟,暂且不论。本宫今日刚刚得知,是姜行舟给容渟写的荐信,才叫他有机会私下见了燕南寻一面。”
“私下里只见一面就被燕南寻收为亲弟子……”
四皇子刚想问容渟是从哪练就的真才实学,看嘉和皇后对这点格外不快,想起她对容渟和小十七的比较,不敢再顺着这点说下去。
他转了话锋,愁眉不展地说道:“九弟得了姜四爷相助,怕是有些难以对付了。”
“担心什么?”嘉和皇后冷笑,一脸的不以为意,“宁安伯府最后只会落在姜家大爷的手上。姜四爷……”
“只是个字画漂亮一点的书生,空有名气,并无实权。他的本事,也就只够把容渟送进白鹭书院了。”
打听到是姜四爷在帮容渟时,嘉和皇后就已经松了一口气,“没必要对付这样一个没多大作用的人。”
“皇上如此喜欢他的字画,公然与他为敌,换会惹皇上不高兴。更何况,云贵妃和姜四爷的嫡妻关系紧密,换可能是云贵妃借姜四爷的荐信,在挑衅本宫。”嘉和皇后有些妒恨,“可惜秦云看似无法无天,却是个心里通透聪明的,本宫今日去了她那一趟,套不出半句话来。”
四皇子又是忧心忡忡。
嘉和皇后瞥了他一眼,“都说了不必担心,你换在担心什么。谁都知道姜行舟闲散散漫,半点继承宁安伯府的可能都不会有。”
四皇子听嘉和皇后这样说,也安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