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岁岁平安。”宴会上,路杳杳拿出一块精雕细琢的玉,递到路远晨手中。
路远晨拿起来放在阳光下看了看,咧嘴笑道:“和田暖玉,姐姐费心了。”
“这是你姐姐送的,这是我送的。”温归远也递过去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是一把折扇。
“谢谢姐夫。”路远晨笑得甜甜的,挤眉弄眼,黏黏糊糊地拉长嗓子,古灵精怪。
路杳杳点点他脑袋,嗔怒着:“这张嘴倒是会说话。”
“一般一般。”他得意地说着。
“大伯,我的礼物呢。”路远晨也就赶在这个时候凑上去和路寻义说话。
今日休沐,路寻义穿了身湛清常服,整个人看上去斯文俊秀,文质彬彬,格外好说话,这也是路远晨敢凑上来的原因。
他笑说摸了摸手边的酒杯,越发和蔼地说道:“自然备好了。”
他身后的顺平郑重地端上一个红托盘,还用一块红布盖着,看着沉甸甸的。
路远晨眼睛一亮。
一看便是好东西。
他故作矜持地说道:“谢谢大伯。”
“不必。”路寻义含笑看着他,温柔体贴,“如此喜欢可不能辜负它啊。”
“自然自然。”路远晨的小胖手搭在红布上,垂涎说道。
红布被掀开,露出里面五花八门的东西。
“字帖是钟公的,墨是徽州的,笔是亳州的,纸是越州的,砚是你之前摔坏的兄弟砚。”路寻义慢条斯理,一点点介绍着托盘上的东西,笑脸盈盈,“可要记得把这字帖练练好。”
“免得跟上次一样出门只会写半边字。”他揉着手中的扳指,斯斯文文地说道,“哭着跑回来。”
路远晨脸色又红又白,捏着那块红布的手都要扣出一个洞来。
“没有哭。”他最后,弱弱反驳道。
“嗯,没哭。”路寻义真诚地附和着。
一旁路杳杳捧着肚子直笑:“快来说说啥事情啊,给我也笑笑。”
路远晨觑了路相一眼,咬牙不说,一张小圆脸涨得通红。
她磨了许久也不见人松开,忙把视线放到路寻义身上,却不料路寻义同样笑脸盈盈地看着她:“听说你前几日趁人不注意去偷吃奶酪。”
路杳杳脸上的笑意僵在脸上,最后木木说道:“也不是很想知道。”
温归远在一侧看得叹为观止,短短几句就制服了两个人。
前几日太子去泰山祭祖,路杳杳一个人在东宫突发奇想要吃奶酪,虽然最后被春嬷嬷制住了,但最后竟也不知哄得平安去厨房叼了碗奶酪来,若是没当天晚上肚子疼一事也是瞒天过海,天衣无缝。
偏偏就坏在,半夜见了点血,闹得太医院不得安宁。
太医说太子妃本就体寒,又在江南道受了寒,不少东西都被禁食了,其中就包括性寒的奶酪,便是连她最爱的糕点也要浅尝辄止,不能多吃。
路杳杳垂头丧气地夹着菜,这次的席面虽然不少好吃的,但是她面前的饭菜却都是清淡为主。
路相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这是我的礼物。”沉默间,路远道送上自己手中的东西。
是一把简单的乌鞘小刀。
“刀。”路远晨神色大喜,但一触及到苍白的指尖,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喜悦很快淡了下来,颇为矜持地接过礼物,“多谢大哥。”
他握在手中反复看着,却不再露出一开始的欣喜之色。
“不客气。”路远道弯了弯唇角,浅色的眼眸被浓密睫毛微微覆盖,和气说道。
他今日穿得很多,即使在屋子最靠近暖炉的地方,依旧裹着一件或厚外衣,脸色透着一点红意,额头却没有一点汗意。
路杳杳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身上打转,却不料一不留神转到路相身上。
只见路寻义正满面春风地看着她,只把她看得心中燃起的八卦之情瞬间没了一点痕迹,讪讪地低下头自顾自地吃着东西。
“散了吧。”大家长开了口,第一个起身离开,宴会结束。
路杳杳有午睡的习惯,正准备起身,就看到小寿星路远晨还坐在原处。
“怎么不去找你的狐朋狗友玩。”她问。
路远晨明明是一个立志要做纨绔的人,却偏偏不会撒谎,一说谎一双眼就眨得厉害。
“我先坐一会再走。”
他说。
路杳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神色自然说道:“那我先走了。”
她也这样说着。
“嗯嗯。”路远晨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
路杳杳笑意加深,带着太子殿下去自己的小院,却不料在拐弯口,躲在一处假山后。
“怎么了?”温归远疑惑地问道。
“逮人。”路杳杳捧着手炉,盯着小路,心不在焉地说道。
“谁?”
“小兔崽子。”路杳杳冷哼一声,“你有没有觉得路远道和路远晨两个人怪怪的。”
温归远挑了挑眉毛:“大概是不熟吧。”
路远道在江南出事时,路远晨也就才两三岁,自然也没什么印象,现在相处不过一月,尴尬一些也很正常。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她摸摸下巴,“来了来了。”
路远晨手中捏着那把匕首心不在焉地走在小路上,他站在分岔路口,大眼睛巡视了好几下,最后犹豫地走了右边的路。
他的小院和书房都在左边,和路杳杳一个方向。
“果然有鬼。”路杳杳拉着温归远跟了上去。
“这不是……”
两人面面相觑。
——路远道的院子。
路远道裹着狐毛大氅,正坐在树下沉思,手边的棋盘残局上落着几片树叶,颇为安逸隐士的模样。
“小郎君。”门口的李卫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远晨。”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起身喊道。
路远晨站在门口脸色纠结地看着他,少年尚小,还不动掩藏自己的心思。
“怎么了?”路远道放柔嗓子,笑问道。
路远晨捏紧手中的匕首,一咬牙踏入院子。
“东西还你。”他站在这个身形消瘦的人面前,仰着头,大声说道。
手中的匕首咣当一声落在棋盘上也打乱了他的残局。
李卫脸色一变。
路远道倒是神色不变,依旧和煦地说道:“不喜欢。”
“喜欢。”谁知路远晨点点头,“可我不喜欢你。”
十来岁的年纪,连着喜恶都明明白白,不遮不挡,直爽到令人措手不及。
路杳杳躲在墙角,脸色微变,眉心皱起。
“为什么?”他笑了笑,轻柔如风,捡起案桌上的匕首。
匕首是玄铁打造,通体乌黑,却在日光下流出暗色光彩,连着握着刀鞘的素白双手都显得晶莹如玉,双色分明。
“因为你不好。”路远晨振振有词。
“哪里不好?”他好脾气地问道。
路远晨却好似被他这样的态度激怒,一双乌黑的眼睛冒出一点怒气:“我听到了,姐姐都是因为你才受伤,动了胎气了。”
他还未完全退下婴儿稚气的脸颊微微鼓起,愤怒质问着:“要不是因为要找你去找清宴,那些坏人也不会狗急跳墙的,姐姐也不用在雪山里受伤了。”
“还有卫风,都是因为要替你隐瞒才让姐姐生气的。”
“卫风要是没了,姐姐一定很难过。”
他高昂的声音逐渐降低,脸上露出一点忧郁之色。
“她这么喜欢你,你却这么对她。”
他喃喃自语,一时分不清脸上的难过是因为自己还是路杳杳。
路杳杳僵立在角落里,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下垂盖住一点眼尾的阴影。
少年清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小院中毫无遮拦,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
“那你也喜欢她?”路远道轻声问道。
“喜欢啊,我最喜欢姐姐了。”他信誓旦旦地说着。
“那你为什么喜欢她?”
“因为她对我好啊,别人都笑我爹不识字,是个商人,笑我没有爹娘,只有她会替我出头,还会让卫风去给他们套麻袋。”
路远道噗呲一声笑了起来,随后连连摆手:“不是笑你,可听上去像是带你做坏事。”
“才不是!”路远晨急忙补救道,“姐姐最好了。”
“是她说以前有人笑她没有娘的时候,有个人也是这样做的。”
“所以那个人是你吗?”路远晨盯着他,脸上的神情突然带出一点惆怅。
路远道脸上的笑意微微僵硬,握着匕首的手搭在刀鞘上,生硬如冰。
“肯定不是你。”
他却是替他回答了。
“若是你,怎么会让她这么难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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