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笑笙箫
十分直白的挑逗。
明黛轻轻抿唇。
逢场作戏这种事,果真是耳听为虚,心宽,眼见为实,捻酸。
秦晁嘴角一挑,老练的做了个手势——别来。又继续聊。
明黛怔了一下。
下一刻,秦晁敏锐的望向门口,正正对上她的目光。
他几乎是立刻停下谈话,蹙起的眉间掺杂疑惑与担忧。
明黛与他对视,心中梗着的那处忽然就松了。
他选了这条路,她也选了他,选了这样的日子。
明知他身在局中,逢什么场作什么戏,也知他永远不会只有在她面前一种模样,却在亲眼见到时,生出不痛快的心思,捏着细枝末节频频质疑。
难怪解桐说她变了许多。
在躲入他怀中那一刻,她不仅丢掉了可怖的回忆,还丢掉了许多勇气。
人心的确易变,她永远做不到刘夫人这般“体贴懂事”。
可眼前的秦晁,给她的只有关怀爱护,也并不是什么刘爷。
值得时便大胆付出,不值得时就痛快抽身。
人生祸福难测,她是死过一次的人,竟还患得患失胡思乱想。
眼前的秦晁,明明值得信任,也需要理解。
她要真正走进他的人生,融入这样的生活,也应从理解信任开始。
否则,也太对不起他前前后后那么多打算。
两相对视一瞬,思绪已过万千。
明黛冲着秦晁浅浅一笑,黑亮的美眸无声的投去安抚。
秦晁怔愣,旋即眉头一松,也笑了。
这时,其他几人纷纷望向厅门,却只见一抹窈窕转身离去。
……
满满一妆奁的金饰,或真心或违心的夸赞吹捧一句接一句。
明黛捏了只金戒子在手里,莫名想起自己花出去的那袋小金锭。
她笑了一下。
所以,这是还她的?
再听一听,她们说的也对,秦爷真是出手阔绰,非常大方。
……
秦晁同他们谈了什么,明黛不得而知,只知这日,秦爷令她赚足了风头。
回去的车上,妆奁搁在一侧,秦晁吃了些酒,一定要她垫高了坐着给他靠肩。
像他们第一次坐马车回淮香村那回。
明黛往后依靠,并拢双腿,拍了拍大腿。
建议试一试新姿势。
秦晁果然动心了。
他背过身一仰,长腿屈起搁在座上,脑袋枕在她腿上。
明黛手臂圈着他的头扶住,以免车子颠簸,他晃得不舒服。
原以为他困睡了,低头一看,他正直勾勾看着她。
秦晁伸手扯了她的面纱,手掌攀上她的后颈,轻轻一压,迫她垂首对视。
“你今日是不是不高兴了?”他喝了酒,调子拉得长。
明黛想了一下,诚实道:“没有。”
他嗤一声:“骗人。”
她看着刘夫人引进舞姬,又催女眷去偏厅时,脸都跨到地上了。
秦晁毫不怀疑,她定是觉得自己那些女子一样,是哄抬男人身价的物件儿。
明黛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秦晁。”夜风撩进来,她的声音柔柔的。
秦晁侧过脸,闷闷的“嗯”了一声。
明黛垂首一笑,说:“一句约定,一份承诺,两个就可以成为夫妻。同样的道理,要脱离这份关系,也可以是一句话的事情。”
秦晁眼一沉,按在她后颈的手用了些力道:“你什么意思?”
明黛被他按得吃力,索性俯下身,凑到他耳边。
“若有一日,你想脱离,不必费神设计徒增怨怼,明白的一句话就够了。”
“所以,在你说出这句话前,我都相信你呀。”
最后一个字,尾音软软上扬,像在哄他。
秦晁掌着她的侧脸往上推了推,与她面对面。
“那你呢?”他喉头轻滚,“若你变了呢?”
酒劲令男人眼中酝酿出风暴,不等她回答,他捧住她的脸,沉声恶语:“你休想用一句话打发我!你对我许过的诺言,就是下了地狱也会一直在!”
他这个模样有些可怕,明黛一阵心惊。
秦晁猛然醒神,松开她的脸,手臂游走上她的背,双臂紧收将她抱住。
“别离开我……”
明黛忽然有些弄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是谁在依赖谁。
她任他抱着,轻声回应:“不会的。”
……
这日之后,秦晁出门的次数变多了,只要晚归,身上必定带着酒气。
明黛什么都没问,向阿公要了解酒的方子,估摸着他又要饮酒,便提前备着。
也是这时,明黛才知他与从前的不用。
身为赵爷时,只负责为解爷出谋划策,最累不过隐藏行迹。
而今,是为自己打拼,笼络人脉,规划未来,无一不要亲自下场,于杯盏中敲定。
直到这日,秦晁拿了份茶园的地契送到她面前。
明黛十分意外:“你要做茶商?”
他倒是同她说过,茶商暴利,富得流油。
当日她诱秦鼎通知法犯法,就是靠一座茶园。
秦晁懒洋洋靠在窗边晒太阳,挑眼看她:“我做不得?”
明黛扫了他一眼,笑着摇摇头:“随你。”
……
事实上,解桐前几日才来找她谈心吃茶,有意无意透露,解爷也想发展茶商营生。
这当中还有一段错综复杂的原委
从前,岐水势力分布不均时,齐家当家齐洪海已经是陵江霸主。
月前,齐洪海受邀去了陵州,至今未归,有消息传回来,说他搭上了陵州景家这条线。
陵州景家是江南第一大商,且是异军突起,势头很猛。
解爷吞并其他势力,在岐水壮大,本就是借着齐洪海分心别处的空档。
一旦齐洪海有了景家这份关系,再回到这里,恐怕容不下日渐壮大的解家。
换言之,就算解爷有各占半壁江山的心思,齐家也没那个肚量。
景家所涉行当广泛,当中又以茶园最盛。
解爷此举,一来是想借机接近景家探探底,若是能化敌为友,还愁什么齐洪海?
二来,他也的确眼馋这流油的行当,若能积攒更多家底,也不怕与齐洪海都下去。
说到这里,解桐不免叹息,明年怕是个多事之秋。
……
明黛一直觉得,秦晁离岐水离得太干脆,解爷好像从没找过他。
可这里面是不是真的没了瓜葛,谁也不知道。
秦晁不多说,她也不主动问,任由他懒懒散散晒太阳,她端着颜料去堂屋。
秦晁今日难得清闲,眼一挑,跟着去了堂屋。
翠娘和秦心在院中刺绣,阿公在旁晒药材,胡、孟在房中睡大觉。
堂屋里只有她,将画纸摊开,上面是未完成的画。
秦晁站在她身边,腰一叉,眉一挑,无声看向她。
明黛浑似不觉,继续作画。
秦晁憋了半晌,没憋住:“怎么画这个?”
明黛认真落笔,平声道:“我画不得?”
秦晁看着这幅枫叶秋景图,百感交集:“我是问你画它做什么。”
明黛换了支笔,耐心解释:“上回我们买画具的铺子,也有人拿画去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