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笑笙箫
早先,秦家与朱家合作,是盯上了岐水这头的肥肉。
现在,秦家不仅是人财两失,于商誉上也大受重创。
解爷一石二鸟,不仅吞掉了劲敌朱家,还顺带削弱了一个潜在对手秦家,这才摆下大局,与兄弟们同乐。
“解爷何止运筹有方,这看人用人的眼光也是一绝啊!”
此话一出,恭贺讨好的话,又多拉了一个人进来。
“赵爷年纪轻轻,已经是解爷手底下独一无二的大将,让人不服都不行。”
“所以说,赵爷是艺高人胆大,谋略深远,解爷是伯乐识宝马,用人不疑。”
都是人精,知道谁是大功臣,却也清楚谁是大东家。
即便要夸赞讨好,也得有先有后,有轻有重。
解爷听来,并不觉得自己被压了一头,反而更高兴。
他举起酒盏:“赵阳,咱哥俩喝一个。”
随着解爷发话,众人纷纷望向坐在解爷右手边的青年。
在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之中,一身靛青长袍的青年显得斯文内敛。
他静静坐在解爷身边,扣着一张桧木面具,遮半脸,露口鼻,薄唇轻抿,周身散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冷冽。
哪怕他炙手可热,是解爷的大功臣,也无人敢轻易敬酒招惹。
解爷发话,赵阳端起酒杯相敬,杯沿恰好低于解爷杯盏一寸。
这细微的举止,解爷看在眼中,深感欣慰的同时,对眼前的青年也越发激赏。
……
在座之中,只有跟着解爷一起发家的老人才知道,早在五六年前,解爷只是岐水上一个跑船的,手下管着几条船,小有收入。
后被同行谋害,为做赵阳所救,二人就此相识。
赵阳性子冷淡,但机智聪明,他收了解爷送的银钱谢礼,知他经历,随口为解爷出了个反击的主意。
解爷第一次反击便尝到甜头,也看清自己的不足。
他的经验都在跑船生意上,若要在同行中挣个头筹,尚且需要一个精于算计的军师。
于是,赵阳成了他的军师。
这五六年的时间,赵阳出招,解爷出钱出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岐水做大,渐渐有了名声。
朱家败落,解爷痛快收割,如今说他是义清县数一数二的富商都不为过。
通常这时候,大东家都会忌惮起陪着自己一路走来的兄弟,唯恐他们功高盖主,暗中夺走手下势力。
但在赵阳身上,从来没有此类事情发生。
他为人低调,从不邀功出风头,只有在解爷需要他出谋划策时才出现一次。
加上他整日扣一副面具,性子冷成冰坨,所有接近他的女人都是哭着离开的。
于是,想用女人接近、打探甚至拉拢他的人,只能铩羽而归。
他从不曾让自己成为解爷的威胁,就连出身来历都是一片空白。
有人曾想暗中摸他的底,结果被他那两个敏锐的手下修理的很惨。
也有人质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为何能把自己藏得这么深。
后来有人猜测,或许不止是赵爷自己遮掩,这当中还有解爷的帮忙。
若是解爷帮他遮掩,其他人便不敢多打探了。
唯恐被解爷得知,以为他们生了异心,除之而后快。
总之,赵爷在解爷手下的眼中,就是一个神秘的传说。
……
解爷先饮完,砸着嘴道:“贤弟,你我兄弟多年,愚兄答应了的事,从不食言!”
“望江山的事,是成哥儿那臭小子胡来,我今日已训斥过他!”
“你放心,我稍后就谴人去官府办理此事,绝不叫你扑空。”
赵阳将酒饮尽,淡淡道:“多谢解爷。”
解爷睨他一眼:“贤弟这就见外了!多大的事啊!来,喝酒喝酒!”
……
坐得近的人听到望江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赵爷为解爷做事这些年,解爷对他出手很大方。
可他既不挥霍,也不露富,手底下来来去去只有两个人供他差遣。
大家曾笑猜,他是不是要抱着这些钱进棺材。
直到最近,有人打听到消息,赵爷想要买山。
买的就是依着岐水那座望江山。
这就非常奇怪了。
望江山听着好听,实则是一座依着岐水的荒山,既无农田果园,也无消遣玩乐的山庄。
赵阳忽然要买这座荒山,自然古怪稀奇。
小解爷解潜成正同嫡长姐解桐斗得水深火热。
他曾暗中拉拢过深得父亲心的赵阳,可赵阳都没搭理他。
解潜成不敢得罪赵阳,但也怀恨在心。
得知赵阳想买望江山,却因此山无主归属官府,需要一些人情打点,便想趁机截了望江山,再用此诱赵阳服软。
没想赵阳消息灵通,他才刚出手,就被解爷拎回去教训了一通。
……
酒过三巡,桌上气氛更好,一曲舞罢的舞姬纷纷上楼来陪客。
一个舞姬正要坐在赵阳身边,解爷伸手拦了:“我这兄弟喜静,换别人吧。”
赵阳笑了笑,没说话。
那舞姬咬着唇悄悄打量面前的男人。
饶是带着面具,但他身量修长,坐姿端正,怎么看都像个清隽公子。
比同桌这些粗汉子要强得多。
舞姬遗憾离开,解爷看赵阳的眼神,带上深邃的打量。
一些提前清楚解爷意图的人趁机开口:“解爷和赵爷以兄弟相称,可如今解爷儿女双全,美妾在怀,赵爷却孤家寡人,委实可惜了赵爷这无双清姿。”
解爷笑一声,适时开口:“我这贤弟,风姿绰约,营生有方,何愁嫁娶?倒是我那叫人头疼的闺女,已过及笄,还是顽皮胡闹得很,也不怕自己悍名在外,嫁不出去。”
那人当即道:“这不巧了,赵爷不愁娶,解爷的掌上明珠不愁嫁,倒莫名般配。”
另一人跟着附和:“莫非赵爷早已心有所属,只是不敢言明?今日解爷也在,何不让解爷牵线搭桥,助赵爷好事成双呢!”
这下,整桌人都懂了。
解爷有意将掌上明珠解桐嫁给赵阳。
这也不难理解。
赵阳这等人才,肥水岂能流外人田?
解桐凶悍刁蛮,随意嫁出去反而不妥,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人。
撮合他二人,一举两得。
有人起了头,这话就好说了,解爷含笑道:“贤弟,怎么样?若你收了我那头疼的小祖宗,那可真是为我了却了一件头疼的大事。”
于是,一双双眼睛都瞄向赵阳。
赵阳稳坐不动,对一旁侍酒的童子抬了一下手。
童子会意,上前来添酒。
赵阳端起酒盏,敬向解爷:“承蒙解爷抬爱,且不说赵某配不上令千金清雅之姿,就说赵某家中妻室,也不会答应。”
妻、妻室?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皆是震惊。
别说这些人,就连解爷都愣住。
“你何时成亲了?”
赵阳浅浅一笑:“年纪到了,遇上合适的姑娘,家中亲长亦不在乎繁文缛节,成亲也没有想象中那般繁琐麻烦。”
解爷半天没说话。
赵阳自己饮了杯中的酒,又道:“赵某承蒙解爷关照多年,既成终身大事,理应告知一声,今日,赵某亦携妻来此,只等宴后一同向解爷敬酒。”
赵爷的夫人?
这可真是太稀奇了。
解爷终于回过神来。
将解桐嫁给赵阳,只是解爷自己的想法,正因解桐是快头疼的料,他才想先说通赵阳。
若赵阳愿意,凭他的心思,说不准真能打动解桐。
可现在赵阳已经有了妻室,他就没有勉强的道理。
方才起哄撮合的人说道:“这人都来了,不妨请出来喝两杯?”
有人悄悄打量赵阳的眼色,笑道:“赵爷的夫人,哪是我们能随便见的。”
解爷眼神垂下,没有说话。
赵阳将解爷的态度看在眼里,笑着摇头:“此言差矣,赵某记得先夫人也曾为了慰劳兄弟为大家送酒水。先夫人与解爷同心同德,尚能如此,赵某之妻,岂可羞不见人?”
听到原配妻室,解爷眼中多了几分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