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香 第133章

作者:狂上加狂 标签: 豪门世家 欢喜冤家 古代言情

  虽然被成天复婉言谢绝了,但显然田沁霜一直留着这个,现如今改头换面,硬是改成女式的送来,也算是为自己一段苦求不得的情谊做个了结……

  等看懂了这个,知晚有些舌根发酸,又陆续拆开了几样年轻小姐夫人的贺礼,有些是周正制式的寓意早生贵子的玉花生摆件,还有名贵的头钗首饰一类。

  可还是有几样说不出名目的,譬如表示断情的玉刀、满卷怅惘的诗集一卷。

  知晚一时想到,她去盐水关大营的时候,也曾经看表哥案头的火盆里有未曾烧尽的信笺,娟秀的笔迹一看就是闺阁女子的手笔。

  她虽然生了好奇,但是碍着军中不好翻他的火盆,毕竟那里都焚烧着许多的机密军情。

  如今这么一看,俊美如表哥,怎么会少了思慕的女子?就算仕途不顺被贬道川中,当地也有许多大胆示爱的女子呢!

  只是他从不曾拿这些与人炫耀,加上君子风度,也要替那些大胆示爱的女子们遮掩一二,维护了她们的名节。

  这下成郎入赘,可碎了多少倾慕女子的心?由爱生憾,让她们不愿来参加成礼,便送出这一份份颇有寓意的贺礼入了她的新房……

  知晚觉得自己是有气量的女子,本该一笑付之,可是现如今确实有些胸短气闷,总觉得表哥这么大的人了,真的与别的女子毫无前尘?

  还是他惯会隐藏,叫她从无知晓?

  再说成天复并不知自己的新房,已经火势渐旺,烧撩了房梁。

  不过陪了几轮之后,他觉得陪着骤然冒出的诸多亲戚,实在浪费了自己的洞房花烛之夜。

  所以天都还没黑,他就“不胜酒力”地被扶了回来。

  可入了新房时,才发现他千辛万苦娶来的新娘并没有羞答答地坐在婚床上,而是脱了外裙,卸了金冠,杀气凛凛地坐在桌子边,挽着袖子在拆礼物,一边拆,还一边跟礼单核对,在一张纸上写着名姓。

  成天复挥手叫丫鬟们退散,然后走到知晚表妹的身后,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知晚扬了扬名单:“果然成亲了才知其人,你竟然有这么多的红颜!”

  成天复接过那名单字一看,居然十个九中,都是曾经给他写信或者送东西,表达倾慕的女子。

  他混不在意地瞟了几眼:“我夫人竟然这般有本事,只凭贺礼就知人心意,以后刑部若是缺了审人,你倒可以去补缺了。”

  他从来都是低调处理这些不知所谓的倾慕情丝,又自问并无有亏德行的事情,便也坦然笑着认了,只是那纸立刻点了红烛扔到香炉里烧掉了,不然被人看到,又是是非一场。

  待成天复坐在了气鼓鼓的表妹身边时,还以为她要质问他这些人都跟他有什么纠结。

  可她只是突然轻抬他的下巴,看着这让人痴迷的俊脸,略带忧郁地摸着他的脸颊道:“别人洞房里都是数着彩礼,可我却在新房里数着你碎了多少女子的心……平日里谦谦君子般的人,就是因为这脸儿才招蜂引蝶的?这叫我以后如何守得?”

  知晚写下名单原也是为了逗逗表哥,可竟然能写满一张纸,也有些出乎她意料,捧着他脸发愁时的感慨也带了几分真。

  于是她捏着他的下巴,半真半假道:“表哥,你以前真无红颜知己,让你牵肠挂肚?”

  成天复面不改色道:“有啊,为了她,我曾经彻夜不眠,吹了半宿冷风,只为给她吹奏夜曲,让她睡得安稳些……”

  知晚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干脆地说了出来,呆愣下,捏着他下巴的手指也缓缓松来了,强作镇定地“哦”了一声。

  她与他相识时,他已经十五,又是跟金廉元那样的一群富贵公子们相处。画舫酒楼,哪里不是胭脂水粉撩人?

  他若那时与女子结交,也很正常。这些事情,就连姑母桂娘也未必能知道。

  她虽然理解,可是心中还是颇不是滋味,只觉得酸意涌动,有些按捺不住。

  可成天复似乎被勾起了兴致,继续回味道:“就连她给我的书信,我也一直保存,与她分隔时,时时拿出回味……”

  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已经知晚的手死死堵住了。

  浓妆未卸的新娘子,瞪着明眸大眼,带着腾腾杀气道:“你可是入赘,以后也没有纳妾的资格,若是这么思慕那姑娘,倒不如赶紧与我和离,回头找她去吧!”

  这是什么神仙红颜啊?

  她都没有听过表哥为他奏乐入眠。成日在她面前板着脸训人的小爹,居然还给人吹奏乐器?可到了她这,就是拿石子敲窗框,毫无精巧心思。

  既然他有如此思慕之人,今生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可凶巴巴的话刚说完,她的嘴,已经被表哥捏成了扁鸭嘴,然后被表哥一把揽住了纤腰,带入了怀中,去了他今日才搬进来的衣箱处。

  待打开箱子,最上面竟然是一根绿玉羌笛。

  成天复绷着脸道:“张嘴闭嘴就要和离?居然连陛下御赐的婚事都不放在眼里?狗胆子可真大!”

  知晚看着那羌笛,流出的眼泪的都是酸的:“你……从军的时候,居然还在信里跟我说不会羌笛……原来是我不配听!”

  说到这里,知晚觉得此时满屋的红色尽是嘲讽,她却终于明白了闺中密友,曹玉珊所说,入了洞房,面对未来的夫君,满心忐忑,担心所嫁非人的彷徨了。

  成天复觉得也是逗弄够了。他的晚晚要么不哭,可若真的惹得狠了,哭起来便是倒挂天河,止都止不住。

  他叹了一口气,拿起那根羌笛,放在嘴边,开始缓缓吹奏。

  知晚觉得他如此亡羊补牢也是晚了,如此玄妙的乐声,她竟然不是第一个听到的知心红颜……

  可听着听着,知晚有些疑惑地止住了抽泣声。

  这曲子……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好似在哪里听过?

  她茫然地吸了吸鼻子,用衣袖摸了摸眼泪,突然想起,当初她从贡县不告而别后,救下了香桥的小女儿,曾经夜泊滩涂难以入眠,就曾在环山明月下,听过这般荡气回肠,入心入情的羌笛乐声……难道……

  看她不哭了,成天复终于放下了羌笛,绷着脸道:“除了你这个磨人精,我还有哪个红颜?”

  知晚终于琢磨过味:“秦二爷护送我时,你居然一路跟随?为什么后来没有告诉我?哎呦……”

  知晚被他又扯入怀里,也就是眨眼的功夫,自己的衣带子已经被他给扯落了。

  她吓了一跳,小声道:“天都没黑……你干嘛?”

  成天复却觉得自己已经等了大半辈子,仿若苦和尚出了庙门子,终于可以撒丫子开跑了。既然如此,他干嘛要跟她讲述他当初被甩了,只能偷偷跟在后面的相思之苦?

  死丫头,终于彻底落入他的手里了!

  今天甭说是天没黑,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阻止不了他洞房花烛时。

  于是他将她抱上了床榻,扫落了满床的盒子和花生莲子后,含着她的耳垂道:“既然这么怕守不住,还废话作甚?还不快些喂饱了你相公?”

  所以他俯身吻住自己小新娘的红唇,伸手便将帷幔拉扯了下来。

  知晚现在可是体会到了男人的蛮力,若是立意困住自己,真是起身不得。大红的喜被子里,任着红浪翻滚,嬉闹声不断。

  只是渐渐嬉笑声变小了,只听男人低吟着呢喃道:“晚晚真美,被你养刁了嘴,我哪里会看别人?”

  乍泄的暖意在床笫间依稀透来。红烛施明灯花复暗,春阁锦暖鸳鸯绕颈。

  知晚不知别的男人红烛之夜是如何样子,可是像成天复这样不歇的,就有些恼人了。

  若是身子骨弱些的姑娘,可真承受不住暴雨拍击。

  以至于第二天上午巳时,太阳都晒床头了,知晚才在成天复的低哄下,不情愿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昨夜香脂未洗,如今看着变成了残花憔悴,可是知晚也不在乎了,因为这样都不能吓退饿狼。

  因为羡园的流水宴席还在开,成天复作为新郎总要露一露面,只是他不光昨天折腾了半宿,今晨时要还依足地闹着要早餐吃。

  可苦了知晚,只觉得浑身的皮肉都疼,晨起时,觉得自己跟八十老妪般,浑身的骨头都疼。

  以至于凝烟领着两个小丫头端水进来,准备服侍小姐洗浴的时候,就听内室里小姐跟刚刚从前园回来的姑爷抱怨道:“难怪有些府宅子里的夫人初婚不久就要纳妾,原来竟是这般,总这样,岂不是要累死人?”

  姑爷冷冷的声音传来:“你想害我?我一个奉旨入赘到你家的,如何纳妾?累也受着!只你一个婆娘,我精心些受用就是了……”

  接下来便是小姐笑着低低的嬉闹,也不知跟姑爷说些什么。

  只听得屋外的丫鬟也跟着笑。

  从内室出来时,凝烟替小姐梳洗打扮,一看那脖颈上都是红印子,姑爷这是拿了小姐当肉包子啃呢!

  但是看着姑爷立在小姐身后,亲自给她梳理云鬓,调粉研磨胭脂的光景,在午时的阳光里,当真如仕女入眉的画作般,如此眷侣,叫人生出了无尽羡慕……

  昨天姑爷入新房时,听着里面的小姐哭泣着要和离,可吓死了在外面的丫鬟们,还以为二人要吵个半宿。

  没想到姑爷只吹了一段羌笛就将人给哄好了,这新婚燕尔的,该是甜甜蜜蜜才对,可不能再动不动吵着和离了。

  一连三日的喜宴之后,羡园终于可以恢复清净,好好过一过日子了。

  虽然成天复号称入赘,可是知晚早就亲自带人布置,给桂娘在羡园里留了院子,家具摆设也是照了姑母的喜好来,甚至连小姑子得晴的屋院子都预留下来。

  不过成天复却不让母亲过来,只说二人新婚,知晚又为了成礼累了甚久,正需的调养身子,好好歇一歇乏累。

  若是母亲过来,新媳妇少不得晨昏定省前来跟母亲请礼问安,连个懒觉都睡不了。

  所以母亲还是先在老宅子里住着,也省得侍奉外祖母来回奔波了。

  儿子的婚事办得风光异常,桂娘的脸上也总算找回了些脸面。可是听儿子这种自顾疼媳妇的混账话还是生气。

  她那日原本要入新房给一对新人送讨彩头的生饺子,可没想到在屋门口就听到里面吵嘴。

  知晚平时这么和顺的小姑娘,原来跟儿子私下里凶巴巴的,只让他赶紧和离,爱找谁找谁去!

  急得桂娘差点就推门进去,可最后到底被女儿给拉走了。得晴说,既然人家成了夫妻,拌嘴也是难免,此时正在火头上,这做婆婆的还是避一避好。

  桂娘虽然避开了,却不知后情,可一想到儿子入赘到别人的屋檐下,还要受气,这心里就酸酸楚楚的。

  此时盛家的女人们闲坐在花园子的暖房里晒太阳,桂娘忍不住跟回来吃饭的得晴抱怨。

  她越想越难过,拧眉道:“难道我是那种磋磨人的恶婆婆?会特意给人立规矩,他倒好,先告诫我莫要搅合了他们的清净,别让知晚睡不上懒觉!这等恭维女人的本事,他爹都不如他!”

  袁光达因为军前立功,官职又往上进了进,如今也是食四品俸禄的武官,留守京城。

  他们的府宅子也新近移来了京城,得晴回娘家更方便了。

  听到母亲抱怨哥哥偏心眼,得晴却美滋滋回味道:“不过这婆婆不在身边,的确是自在些。”

  她除了成婚时奉茶之后,除了新婚的头三天里给公公婆婆请安奉茶之外,那袁家二老没几日就赶回了北方。

  得晴的屋宅都是她一个做主,这种没有老人的小家好处,她自然清楚。

  桂娘见女儿不替她说话,便瞪了她一眼:“光想着好处,也不想想坏处!你生产的时候,身边没有婆婆支应事情,慌神的光景全忘了?要不是我每日去看你,你院子里的那些婆子丫鬟没有一个是能撑起事情的。”

  得晴笑着道:“是是是,家有一老,如得一宝。等嫂子怀孕,哥哥叫你过去应承的时候,母亲你一定要拿乔不去,让他们俩跪下求你才行!”

  香兰一边绣着荷包,一边撇嘴道:“人家的舅舅和舅妈都在园子里,而且还是行医的世家,只怕到时候姑母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得晴斜瞪了她一眼:“行了,别在这说些清凉话了。是怕我娘心火不旺,你非要添柴?”

  就在这时,三日后回门的知晚与成天复一起相携而来,准备给祖母和婆婆请安。

  已经嫁人的知晚改了发髻,挽起了略微成熟些的云鬓,可是架不住长着一张青春勃发的娇嫩脸蛋,平添了几分娇媚之感,一身雪白的貂绒披风显得雍容华贵。

  待进了暖房,热气袭来,成天复替知晚解了披风后道:“你们倒是会选地方,躲在这里喝茶,可让我们好找。”

  知晚赶紧拉着他衣袖子,提醒他莫忘了规矩,于是二人朝着桂娘跪下,奉茶施礼问安。

  桂娘这时冷眼看着,二人倒不像是一直吵架闹别扭的样子。

  倒是忘了方才的抱怨,赶紧叫身后的丫鬟替她取来早就包好的红包,算是奉茶还礼。

  虽然桂娘私下里总有些这样那样的不圆满,可看到儿子终于成家立业,跟知晚金童玉女一对的立在一起,为娘的心思还是宽慰些的。

  知晚虽然是新妇,可是对自己的婆婆简直是太熟稔了,婆婆问她是否给祖母问礼,她先去了祖母屋前,可祖母还没睡醒,不好打扰老人家,等祖母醒了再去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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