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召徕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那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一时间,各种各样弹劾容衍的奏折堆到了明玄帝面前。
明玄帝随便打开一本,就看到上面洋洋洒洒罗列着容衍的几十条罪状,不知道的,还以为容衍是什么丧尽天良的恶人。
其中一条,就是容衍在南河郡修改斤数,有的地方,一斤=十一两,有的地方,一斤=九两等等,但容衍强行规定整个南河郡一斤=十两。
此事,容衍没有事先告知朝廷,私自做主,已有谋逆之嫌。
明玄帝冷笑一声,继续往下看。
然后就是斥责容衍纵容女子教书,不敬圣贤。
男女共同念书,更是荒唐至极。
还有建立红巾会,私自任命官员等等,简直是罪大恶极,罪不可赦!
其言语之锋利,恨不得把容衍千刀万剐。
明玄帝瞥了一眼官员名字,暗暗记下了。
他翻来了另一本,再一本……
次日,朝堂上。
众人还没有发难,明玄帝先点了几个人,然后怒火中烧地甩下几个账本。
“你们给朕解释一下!”
那几名官员小心翼翼瞥了一眼明玄帝,跪着捡起了账本,只翻开一页,脸就白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再也不敢了。”
“皇上饶命——”
然而等待他们的只是明玄帝的冷眼,和污秽的天牢。
那些账本明确记录了那几个官员贪污受贿的具体数字,铁证如山,不容狡辩。
这个时候,有聪明人都能窥见皇上对七皇子的态度了。但是蠢货太多了,仍然不怕死的往上凑。
于是朝堂上的官职又空了几许,菜市场的人头又多落了几个。
几次反复,这下再蠢的人也知道明玄帝的意思了。
皇上明摆着在袒护七皇子。
说得难听点,明玄帝现在就是:你们想搞老子小儿子,老子就先下手搞死你们。
朝堂上的官员,大多数都当了数载的官,就算最开始想要为民造福,想保持清正廉明。但时间久了,也多会被腐蚀。
这满朝文武大臣,有几个敢拍着胸脯,昂首挺胸地说出:我这辈子没受过贿,没以权谋私,没做过一件错事!
没有。
只有圣人才做得到。世上最多的还是普通人。
而事情做了,总会留下痕迹。明玄帝执意要追究,没几个人逃得过。
太子看着他的党羽一天比一天少,脸都绿了,偏偏还只能忍着。
等到回到东宫,就在宫里大发脾气。
他和太子妃的女儿——未宜郡主,不小心撞见父亲发脾气的一幕,被吓得直哭。
太子本就心烦,又听到女儿尖利的哭声,一气之下砸了手边的瓷器。
谁知道那瓷器碎片迸起,居然划伤了未宜郡主的脸。
鲜血落在了东宫的殿上,宫人们吓做一团。
太子也慌了神,让人传太医,这事很快传到太子妃耳朵里。
东宫再度掀起新一轮的剧烈争吵。
太子心里苦闷难忍,跟母后诉苦,结果母后在那儿破口大骂,听得他心更烦。
骂几句有什么用,有本事弄死太子妃啊。把太子妃的位置让出来。
这个想法就一闪而过,他很快抛之脑后。
他离开了凤仪宫,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脑子里浮现了一个人影。
……
端凝小心护着肚子,笑得温柔:“太子哥哥怎么来了?”
太子直勾勾盯着她的肚子,闻言,视线缓缓上移,对上那张温婉美丽,又透着母性光辉的脸,有一瞬间恍惚。
“凝儿……”
端凝:“嗯?”
太子苦笑道:“孤原本以为俞珍走了,你会很难受,憔悴不堪。没想到你竟然还越来越好了。”
端凝抚摸微微凸起的肚子:“我也想珍哥,但有了孩子,总要为孩子考虑。”
“只要一想着孩子落地,珍哥或许就回来了,我心里就不难受了,天天盼着这孩子快快降生呢。”
太子垂眸:“是吗?”
端凝:“嗯。”
太子静静看着她,心想这也就是凝儿了,若是换做太子妃,他在对方怀孕时离开,太子妃不知道还要怎么大吵大闹,搅得天翻地覆。
端凝感觉到了太子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但她并没有在意。
看就看呗,反正她又不会少块肉。
结果太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不但在公主府用了午膳,下午也没走。
端凝快笑不出来了,捧着肚子刚要委婉送客,结果脸色一变,额头很快冒出了细汗。
太子赶紧上前扶住她,厉声道:“传太医。”
等到太医把过脉,言说并没有大碍。太子才松了口气。
端凝坐躺在床上,脸色还有些苍白,汗湿的黑发贴在脸颊,衬得眉眼温柔极了,像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可怜又可爱。
俞珍真是走了大运了。他想。
他心里对俞珍生出了几分难言的嫉妒,却不能宣之于口。
他不想再看下去了,叮嘱几句之后,匆匆离开。
回到东宫时,天已经黑了。太子妃还在生他的气,不愿理他。
太子乐得清净,一个人在书房处理公务。
一刻钟后,有宫人过来给他添茶,他随意抬头,正好瞥见宫人将要离开时的侧脸。
在烛光下,那侧脸像镀了一层光晕,似瓷的白。更重要的是,那侧脸的弧度,格外熟悉。
“等等。”太子叫住她。
宫人转身跪下:“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抬起头来。”
宫人心里惴惴,但还是缓缓抬起了头。
杏仁眼,小巧精致的鼻子,怯怯的神态……
太子心惊。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那张脸,少顷,他抬手遮挡。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刚好挡住宫人的下半张脸。
太子瞳孔猛缩。心里念着的名字,差点脱口而出。
“你叫什么名字?”他冷声问。
“回殿下,奴婢名叫樱儿。”
“哪个樱。”
“回殿下,樱花的樱。”
太子沉默不语。樱儿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殿内只有烛火在轻轻摇动。
良久,樱儿才听到头顶传来的低沉男声。
“今晚你留下。”
她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殿下——”
她咬了咬唇:“太子妃娘娘”
“东宫还轮不到她做主。”太子不知何时起身,蛮横地扯过樱儿的胳膊,把人往书房的小隔间拽。
太子妃陪着受伤的女儿,知道这事已经是几天后了。
她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愤怒有,失望有,悲伤有,但又完全不意外。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算了,不过是个宫人。睡了就睡了,她依然是太子妃。没人能够威胁她的地位。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太子居然丧心病狂地要扶那个宫人当侧妃。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别说太子妃不理解,连皇后也不理解。
明玄帝更是毫不犹豫驳回了太子的请求。
太子是一国储君,太子的侧妃也得是品性良好的大家闺秀。是能记入皇室玉碟。
一个小小的宫人,有什么资格。
太子只好退一步,封了那宫人做奉仪。
奉仪,太子妾室最末等。
不过因为太子这一通骚操作,众人的注意力短暂地从南河郡移开了。
容衍那边得到了喘息。
清理河底淤泥,拓宽河道所用到的花费,他先拿自己的腰包垫了。否则等朝廷拨款,那得等猴年马月,还有扯不完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