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知薇
褚晏的虎口又烫又紧,像把火钳似的死死抓住宋茹甄,宋茹甄被抓的有些难受,她的另一只手又被吊着,无法活动,只能用力挣扎了两下,还是没挣扎掉。
她只好起身向后面拽自己的手,边拽边冲褚晏喊:“褚晏,你放手,放手!”
褚晏的半边身子都快被宋茹甄扯到床边了,但就是不放手。而且褚晏像是感觉到她要跑似的,迷迷糊糊中突然反手一用力,竟然又将她重新扯了回去。
宋茹甄被反力所累,这一回去正好扑倒在了褚晏的身上,幸亏她的伤臂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然这一摔又能给她摔断不可。
宋茹甄气急败坏地想要起身,褚晏的手竟然快速地绕到她背后环住用力一摁,宋茹甄再次趴在了褚晏的胸膛上,并且被用力抱住,然后她就听见褚晏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
“???”
宋茹甄怔了怔,还以为褚晏醒了,她趴在褚晏的胸膛上抬头一看,只看见褚晏密长的睫毛紧紧地合着,一颤一颤的,脸颊红通通的,身上依旧滚烫的惊人,显然人还在昏迷中。
这人……
她又动了下,褚晏的力气却大的出奇,单手就将她摁的死死的,她挣扎了半晌没能脱离褚晏的禁锢,最后只好泄气似的趴在褚晏的身上,万分无语地说:“对不起你就放手啊。”
迷迷糊糊中,褚晏又来了句:“我不该杀昏君的……不该杀……对不起……”
宋茹甄陡然一个激灵,抬头震惊地紧盯着褚晏的脸。
他方才说……不该杀昏君?
杀——昏——君——???
难道是……褚晏也做了和她一样的梦?
她小心翼翼地往上挪了一下,好让自己的耳朵更加靠近褚晏的嘴,然后用一种循循善诱的口吻问:“褚晏,你在说什么呀?”
褚晏抱住她的手忽然收紧,紧地宋茹甄的呼吸差点被截断,然后宋茹甄又听见褚晏用一种近乎央求的哭腔道:“你别死,求求你……”
“……”
这样的语气太过悲戚绝望,听地宋茹甄的心跟着莫名一痛。
她突然回想起梦境中,她临死前,褚晏脚步凌乱地朝她跑来的一幕。
难道是……
这个猜测甫一起来就被她立马否定了。
不对不对,她肯定是在自作多情。
褚晏怎么可能对她有想法,她之前那样对褚晏,而且梦境里她的下场,也早已经告诉了她褚晏的态度,她竟然还以为褚晏对她有意思。
褚晏心心念念的肯定不是她,那就一定是……
念头甫一转,心中顿时惊骇。
难道是宋妍霜死了?
褚晏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胸膛闷闷沉沉的,缓缓睁开眼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宋茹甄那张娇憨诱人的脸蛋。
褚晏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闭上眼睛冷静了一瞬,再次睁开眼睛后,果然是真的宋茹甄。他转眸四下一瞥,弄清楚了自己身在西厢的床上。
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紧紧地环着宋茹甄的背,而宋茹甄似乎是迫不得已地趴在他的身上,脸蛋正好扭着面对着自己,睡的正香。
褚晏勾了一下唇,含笑静静地注视着宋茹甄的睡颜。
倾国倾城,琼姿玉貌,人间的这些词汇在他这里似乎已经形容不出她的美了。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近乎贪婪地描绘着她的轮廓,每落眼一分,心中便充实一分,欢愉也多一分。
至此,褚晏终于明白了
他爱宋茹甄。
不是报恩的那种爱意,而是纯粹的男女之间的爱。
这么一确定,心头不可抑制地狂跳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心跳吵到了宋茹甄,亦还是她感受到褚晏灼人的目光,沉睡中的宋茹甄卷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片刻后,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正好与褚晏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时,宋茹甄眼里的是惊诧与慌乱,褚晏眼里则是吞噬一切的热忱。
宋茹甄神智渐渐归位,顿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她立马坐了起来,心虚地摸了摸鬓边,待自己彻底镇定下来之后,才扭头看向褚晏,淡淡道:“你终于醒了。”
然后,她拉起还被褚晏禁锢住的手腕,澄清似的晃了晃,无奈地说:“现在你总可以放手了吧。”
褚晏却看着她,微微一笑:“不放。”
“?”宋茹甄震惊地盯着褚晏,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匪夷所思道,“你说什么?”然后,她慢一拍地发觉,褚晏这厮,竟然在笑?
褚晏淡定地重复了一遍:“不放。”
宋茹甄顿如木雕一般定在那里,见鬼似的盯着褚晏看。
眼前的这个人……不是真的褚晏吧?
褚晏何时这样直勾勾地看过她,何时这样死皮赖脸过,何时这样爱笑过……
还是……因为宋妍霜死了,所以回来找她报仇来了?
不对,报仇也不应该是这种眼神啊,这是一种什么眼神?
眼波好似发酵了百年的陈酿,浓得让人闻一下就醉的那种;又似虎视眈眈了饿了许久的野兽,想将猎物直接生吞了一般,总之不是报复的眼神,倒像是一种占有欲极强的眼神……
宋茹甄眼下脑子有些混乱,只觉得钳住自己手的不是褚晏的手,而是烫手山芋似的,烫地她只想甩掉,于是“嚯”地一下,站起来对褚晏斥道:“褚晏,你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本宫命你放手!”
褚晏被她骤然跳下床的动作拉地微微起了身,他干脆撑着坐了起来,但手依旧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嘴角噙着一种又痞又雅的笑,道:“就不放。”
“……”
疯了疯了,不是褚晏疯了,就是她疯了。
褚晏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
宋茹甄缓缓冷静了下来,她想着褚晏定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么打击,导致了整个人心性大变,所以故意回来耍着她玩来着?
她深吸了一口气,见褚晏硬的不吃,决定来软的试试。
于是眼圈微微一红,耸了耸琼鼻,将手腕递到他面前,委屈地撇了撇嘴,撒娇道:“褚晏,你都抓了我一夜,手腕都被你抓疼了,不信,你看,都肿了。”
褚晏痴然一怔,旋即垂下了眼,目光落在她手腕间的一圈红痕上,修长的手顿时像是被开水烫到了一般,急忙松开。
宋茹甄松了一口气。
谁知刚松到一半,手背又被褚晏拉回去小心翼翼地托住,他低着头急切地说:“对不起,我不是……”
宋茹甄瞅准机会,迅速抽回自己的手藏在身后,跳起来退了两步,戒备地盯着褚晏道:“褚晏,我们得好好谈谈。”
褚晏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呆了一会儿,随后,他缓缓的握住手心,好整以暇地靠在床头上,扭头看着她,浅笑:“好。”
又笑?
果然大大地不对劲。
宋茹甄斟酌了一下用语,道:“我们已经和离了,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既然已经走了,那你又跑回来做什么?别拿什么最后一件事没做当理由,我可不信。”
她实在想不通褚晏冒着高热也要跑回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褚晏微微蹙眉,沉吟道:“我在外面,听说你受了重伤,生死未卜。”
受了重伤?生死未卜?
宋茹甄愣怔了一瞬后,总算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
这些说来都怪阿时当时太大题小做了,她其实是为了监察御史的月课,要去一些县城里暗中巡查,但阿时不想让她走的太远,只准她在华京附近的县城里巡查,竟然还要派着裴易领着禁军一路护送。
她肯定不答应啊,她是去巡查的,说确切点是暗访摸排的,带着禁卫军出去还怎么查?
好像生怕对方不知道她来,抓紧一切时间将罪证赃物都藏好似的。
所以她就瞒着阿时,准备偷偷溜出去微服私访,不料,却被齐明箫撞了个正着,齐明箫一反常态地缠着她问东问西的,就是不放她走。
为了不惊动他人,她只好带着齐明箫一起去了定州县城。
他们二人悄悄地在定州县城打听定州县令侵占良田一事,本来已经有些眉目了。谁知当他们二人骑马去搜集罪证时,经过一处村落,有几个小孩突然冒了出来,放响了炮竹,惊到了她坐下的马。
坐骑失控跑了出去,她一时没抓牢,就被马甩在了地上,险些被马踩死。
幸亏齐明箫反应快,赶过来及时救下她,不过她当时坠马时,脑袋一不小心磕在了地上,因此整整昏迷了五日。
一众太医看过后,都说只受了点皮外伤,断了一只胳膊,昏迷不醒大概就是因为她太累了,并无什么大碍。
但阿时见她一直不醒,就觉得一定是这些太医们无能,于是兴师动众地张贴皇榜,开始向天下重金求名医入华京替她医治。
其实早在皇榜张贴出去的第二天,她就醒了,除了胳膊有些痛,其他一切良好。
只是让宋茹甄没想到是,这皇榜一贴,竟然能传到褚晏的耳朵里,还能把褚晏给惊地重新跑了回来。
一时间,宋茹甄都不知道这到底是福还是祸了……
宋茹甄接道:“所以,你跑回来是为了看我死了没有?”
褚晏用一种异常炙热的眼神,深深地注视着她,缓缓道:“我想见你,很想。”
“……”
宋茹甄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明明褚晏说的每个字都认识,可是连在一起后她就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一阵风中凌乱后,宋茹甄冷静地想:
褚晏说他是想见她,所以才回来的?
心突突一跳……
下一瞬,宋茹甄陡然清醒了过来。
她对自己说过,她所有的越界都已经,也应该止步在和离书签下的那一刻。
褚晏回来了又怎么样?难道他回来了,他说她想她,她就得感动的立马接纳他不成?
她宋茹甄还没那么贱。再说,以目前种种迹象表明,褚晏他显然居心不良。
宋茹甄高傲地扬起下颌,清冷地说:“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本宫也不是你相见就能见的人。”
“不。”褚晏忽然道。
“?”
褚晏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道:“有关系,你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公主的……清客。”
“……”
宋茹甄仰头望天,头上只有层层叠叠的朱漆斗拱,没有什么天雷滚滚,所以她没有被雷劈,她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