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百酒狂宴
“说好的,等会马上走。”
穆宴便忙道:“朕发誓!”
接着便期待地看着对方。
穆染头往前压了压,却因着对上他幽深的双目而滞了滞。
她还是第一回 这样做,不是很习惯。
“……皇姐。”半刻后,见她停在自己跟前不再有动作,穆宴便开口提醒了一句,“快来不及了。”
穆染:……
若不是他非要如此,她又何至于这样迟疑。
半晌后,她最终下了决心。
指尖下意识地攥起,却因为正好同对方十指紧扣着,便成了她主动握住对方一般。
她又往前凑了凑,下一刻,微凉的唇边触碰到对方的薄唇之上。
温软的触感让穆宴整个身子猛地紧绷,他不由地抽回手,紧紧将穆染的腰环住,结果还未来得及做什么,那微凉的唇边忽地离开。
——这是个几乎一触即离的吻。
穆宴甚至还未来得及仔细感受那感觉,穆染便已经头往后退离。
这回轮到穆宴愣住。
“皇姐……”
“好了,快些走吧。”穆宴的话还未说出来,便被对方一句话打断,“说话算话。”
穆宴这才喟叹一句,心中决定下次换个条件。
于是他从架子床上起身将衣衫穿好,正要离开时,回头看了眼,似是想起什么,便问了句:“那床云花绫的锦被呢,怎的不见皇姐盖着了?”
及至眼下,穆宴发现,原来这内寝床上的一应被子全都换了新的。
这话,很久之前穆宴也问过,只是当时穆染没回答他。
如今听得他又提起,穆染便道:“昨日叫千月送去六尚局浣洗了。”
她说这话时神态自然,显然是真话,穆宴听后,眼底那不易察觉的红光才逐渐隐去。
他于是笑着道:“过会儿朕叫人再给皇姐送新的来。”
穆染便摆摆手,说自己不缺这些,可对方坚持要送,穆染便只能由着他去。
“快些去吧。”眼见时辰一点点过去,穆染便又催了道。
而后穆宴才面带留恋地离开了寝殿。
及至殿内唯余下自己一人时,穆染才重新躺回床榻之上。
她此时也没打算起身。
毕竟前些时日赶路确实累了,便想着再回个回笼觉。
等她再次醒来后,千月已经在内寝外候着了,听见里面的动静,便轻声问了句:“殿下,可要起身?”
穆染听得这声音,稍稍有些晃神,接着想到早晨的事,心中自然松了口气。
可当她起身后,千月替她挽发时,她随口问了句,才知道早晨的事不过是自己多虑罢了。
“昨夜陆大人便亲自来同奴婢说,殿下刚从行宫回到皇城,只怕困倦得很,叫奴婢等莫要太早来,免得扰了您安眠。”
穆染听得这话便明白了。
原来昨夜穆宴在来之前便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若不然,早晨的时候也不会那样堂而皇之地待在她的床榻之上,怎么说都不肯离开了。
却原来,他心中知道那时候千月是绝不会入内的。
思及此,穆染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觉着对方果然是孩子心性。
“殿下?”正在替她挽发的千月见她摇头,不由地手下动作一顿,“怎么了,是奴婢弄疼您了吗?”
“不是。”穆染道,“过会儿叫人备车,本宫去趟紫宸殿。”
毕竟答应了穆宴,若是今日她不去,到了夜里只怕对方又要不知怎么闹了。
.
另一边,紫宸殿。
换了身龙胆紫常服的天子,坐在御案之后,如玉的指尖握着朱笔,在一道又一道的折子上落下批阅。
眼下将近午时,他却一直未用膳,候在身后的陆斌都劝了几回了,可陛下却始终不为所动,每回他开口,陛下不是随口嗯一声,便是当做没听见,完全不理会他。
从早到现在,除了用了两盏茶外,陛下并未进食任何东西。
可那茶也是越喝越饿的。
尚食局那边早已经派人来催了许多回,还暗自同陆斌提醒几次,说菜肴再热味道便不对了。
来人言语之间还十分不解。
“大人,您说这菜式都陛下亲自拟定叫人来尚食局交代的,怎的眼下却一直不传膳?”
陆斌听后心里发苦。
他当然知道是为何了?
还不是为了等长公主殿下?
那菜式是陛下今早回了紫宸殿后亲自同他交代的,里面全是殿下喜欢的。陛下的意思,过会儿殿下便会来紫宸殿一道用膳,因而先叫尚食局做好。
可等了这么些时辰,早膳早就过了,眼瞧着连午膳的时辰都要过了,长公主却还没来。
陆斌见陛下一直未用膳,心中自然着急,可壮着胆子劝了几回,陛下却始终不予理睬,眼瞧着便是定要等到殿下来的模样。
这样的情况,陆斌又能如何?
更无奈的是,他还不能将这缘由告知,因而只能看着尚食局的人,长叹口气,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尔后又交代对方。
“那菜肴若是不能再热了的,你们重做便是,总不能将那变了味的端了来给陛下用吧?”
尚食局的人便忙应下去了。
陆斌这才轻着步子又往殿内走去,正到了陛下身后站定,便听得有脚步声响起,过了会儿便见殿外候着的一个内侍入内。
那内侍先是跪下见礼,口中说着“陛下大安”。
先前穆宴便吩咐过,旁的事暂时不必入殿回话,除非有人来紫宸殿求见,眼下正是要到了午膳的时辰,朝臣要来也不应是这时,因而当见了这内侍进来后,他便以为是皇姐来了。
将手中的折子同笔往御案的桌面上一放,他先是叫了那内侍起身,尔后方问了句:“何事?”
想着等对方说了长公主在外求见后便叫陆斌亲自去请进来,可那内侍一句话,叫穆宴听后双眉不由地一蹙。
“谁在殿外求见?”
那内侍便忙又重复了遍:“回陛下,太妃娘娘身边的女官李静涵求见。”
李静涵先前因着中毒一事,在所有家人子都被遣出宫时,唯独她留在了宫中休养。且当时李太妃怜惜她遭遇,亲自向陛下请旨,希望将其留在身边任掌事女官一职,陛下当时便答应了。
因着掌事女官本就是个颇为特殊的职务,这么些年来,极少有宫妃身边会真的放这么个人,因而这职务早已成了空悬许久,直到如今。
穆宴没想到李静涵竟又来紫宸殿求见。
先时对方还是待选的家人子时,便总是来紫宸殿。
她自诩曾经是他的救命恩人,同他之间应是有几分情分,便总觉得同旁的家人子不一样些。
那时的穆宴因着有自己的打算,每每见了对方时,便也会同她说上几句。
可如今已经用不上她了,穆宴自然懒得再装。
尤其是原本心中满心期待着皇姐,结果来的却是个并不想见着的李静涵时,穆宴的心情霎时变得不好。
“她来做什么?”天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冷,“叫她回去,朕眼下正忙,没功夫见她。”
这话说的无情,幸而李静涵不在此,否则只怕一颗芳心不知碎成什么样了。
那内侍原是收了李静涵一点好处的,听了后忙替对方说话:“李姑娘说,昨日刚从行宫回来,只怕胃口不好,亲自做了些开胃的羹汤,说是给陛下尝尝。”
“她有这个心,不若多关心下自己的姑母。”穆宴冷笑一声,“李太妃此番从行宫回来后,身体百般不适,听得说昨夜还连夜从尚药局叫了人去瞧。李静涵此时不守在太妃跟前尽孝,来紫宸殿给朕送汤算什么?”
说着一摆手。
“叫她回去,再传朕口谕,日后无召莫要轻易来紫宸殿。”
那内侍见天子似有不悦,便不敢再说,忙应了声后,便匆匆告退,接着小心地退了出去。
被这事一扰,穆宴原本的好心情霎时所剩无几。
他指尖在御案上敲击着。
一下又一下。
显然越来越不耐烦。
身后的陆斌看不见他面上的神色,却也能猜出现在陛下只怕心情不好,因而不敢轻易开口,生怕触了霉头。
“陆斌。”半晌后,陛下忽地开口唤了他一声,叫他整个人一震,忙恭敬着应了,接着便听得前方的人问了句,“在你看来,朕是否先前待李静涵过于宽和?”
若不然,一个无名无分,又无品轶的女子,怎的敢几次三番地来天子理政的紫宸殿求见?
陆斌被冷不丁地这么一问,整个人犹疑了半刻,不知要如何回答。
“你说便是。”陛下显然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便又续了句,“恕你无罪。”
陆斌这才应了声诺,接着道:“陛下,您待那位李姑娘,确实同旁人要亲厚一些,且照着先时您的那些表现,若是心思大些的,只怕不知想到何处去了。眼下殿选也早已取消,而李姑娘是唯一留在宫人的家人子,虽说如今是在太妃的慈安殿,可偏偏因着她同太妃之间的关系,只怕……”
他最后那句没继续说,因为没敢说,便是陛下先前说了恕他无罪,他也不敢轻易置喙这些事,因而只能点到即止。
但显然,就算他没说完,天子也早就想到了这点。
先前穆宴其实没想太多。
他只是想要借着这个人来达到取消殿选的目的,否则也不用一再地在诸位家人子跟前显露出对李静涵的不同了。
当时李太妃来求旨,说要将自己侄女留在身边做个女官时,穆宴恰好在处理取消殿选的事,便随口应了。
尔后更是没过多久便定下了去行宫避暑一事,及至如今。
这些日子李静涵这个人都没在自己跟前出现,导致穆宴差点都要忘记对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