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得在夫君登基前 第36章

作者:瑞曲有银票 标签: 破镜重圆 宫廷侯爵 打脸 古代言情

  又或许,她其实是写了许多封的,其中肯定有好几封,是问了他许多问题的,例如在宁源可好?何时能归?

  这样一想,姜洵心中瞬时平衡了。

  手持着信笺,他的虎口一紧,大拇指无意识地捏了下,那洒着金箔的纸面便生起枝蔓般的皱痕来。

  纸面有了高低错落,金箔便映着灯烛,泛起熠熠交错的金光。

  不知怎地,姜洵据此联想起自己出发前一晚的情形来。

  细微颗粒感的薄纱缎、无比勾人的胴体、那具柔弱无骨的身子,那一声声娇呤与哭颤…

  一时间,姜洵的心中似有寄虫在叮咬,又似是数百里之外,她院墙之上那股暗香,也袭在了他的心头。

  毫无征兆的,鼻尖倏然一热,一股暖流极快地蜿蜒而下——

  轻微的‘啪嗒’声响,一滴鼻血落在那簇粉白的木香之上,迅速晕开后,直将那木香给染成了艳红色。

  姜洵狼狈不已。

  他抬高头,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了什么荒唐可笑的联想。

  捂着鼻子静心敛气地坐了片刻,待那鼻血终于止住后,姜洵起身,出了书房。

  夏夜本就难眠,因着方才无人窥见的丑态,他的心头更是冒起浊烟。

  既睡不着,也不便待在会馆中,不如趁夜出去走走,瞧瞧城郊何等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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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近亥时,会馆的厢房中,游渺等了许久,蜡烛都燃尽了,也不见人来。

  许是入了夏,空气变得闷热许多,那熏香的气袅袅升腾间,让人人口干舌躁。

  怕饮多了水要小解,自沐浴之后,她滴水未进,这会儿,却也忍不住灌了半杯。

  茶水落肚,不多时,磕睡像潮水般袭来,眼皮沉得像浇了铁。

  游渺告诉自己,睡一会儿,只睡一会儿。

  抵挡不住那睡意,游渺合上了眼。

  仿佛只是打了盹的功夫,再睁眼时,却发现房中一片漆黑。

  借着月光,她起身去桌边看了看烛台,这才发现那截蜡烛都已燃尽了。

  向外唤了好几声,却也无人回应。

  正是疑惑之际,忽然听到外间有脚步声传来,下一息,内室的门开了,珠帘也被撩了起来。

  欣长的身姿、英挺的轮廓,迫人的、带着浓浓酒味的气息。

  正是她等的那个男子。

  游渺一颗心咚咚乱撞,心中忐忑、又羞又惧。

  她听说过,有些男子最喜摸黑行事,况且对于女子来说,不掌灯,亦能遮掩那份羞人劲儿。

  是以,有意无意地,她并没有再去管那灯烛。

  正想说些什么,男人却二话不说,便将她打横抱起,扔到了榻上。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很有些急色,与白日里在马车中的态度大相径庭。

  而男人越是急色,则越是表明身下的女人足够吸引他。

  这样想着,游渺心间又羞又喜。

  在那双大手颇为粗鲁地,去扯她的兜衣时,游渺这才想起什么来,手忙脚乱地捂在胸前,慌声道:“等、等一等,爷,且等一等!”

  男人停了下来,热灼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黑暗中,他的粗.喘声清晰可闻。

  “爷可要吃杯茶、醒醒酒?”

  没听到回应,游渺小声补充道:“那茶是、是助兴的。”

  对方沉默了下,似乎很是不耐,一把将她推倒在榻上,随即覆身而上…

  神昏意乱的沉沦间,游渺又哭又笑,整个人都似浮萍般。

  再度被抱着压跪在榻上时,游渺晕晕沉沉地想,好像、好像也并不需要那助兴的药物…

  原来他这般热情,想来、想来是看上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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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亥时正,月儿偏西。

  星夜之下,宽广的莒河悄然卧于半弯明月之下,那河面看着很是平静,全然不似早些时日那吞人噬口、摧人屋宇粮畜的‘恶怪’。

  无家可归的灾民们基本都入了梦,睡下了,饥意也就不再像白日间那样折腾人,城郊的哀嚎之声少了大半。

  幸好不是冬季,不然除了饿殍,还能随处见得冻死骨。

  姜洵眉间凝重,正兀自思索着什么,余光忽而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袭敝巾旧服,身形清瘦。

  正是季岫。

  那季岫身后背着个长长的竹筒,正立于某断废弃的城墙之上,目光在歪歪倒倒的灾民间巡走。

  他身影萧索,脸上,是沉痛的自责,目中,是无能为力的哀怆。

  过了会儿,他下了城墙,又往某个方向行了一段路,找了个空廖廖的寂静之地,拾了些断枝,拢起一小簇篝火来。

  焰火腾腾,越烧越旺,火光映在季岫清癯的脸上,他怔怔地盯着那簇篝火,眼神空空洞洞的,并非是类似于不得志的郁郁之色,倒活像个希望破灭,坍了架、失了魂的人。

  似是抛却最后一丝沉吟不决,季岫取下自己背上的竹筒,于一阵悠长的、如释重负的叹息后,他松开了手——

  便在那刻,似是受到什么感召,姜洵的心间涌起一阵巨大的心悸,都来不及多想,便将手中一直把玩着的玉牌挥了出去……

第32章 懦夫 情与,他分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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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牌与竹筒相击, 发出一声清脆的叮铃声,正正将那竹筒给弹离篝火,骨碌碌滚到一旁。

  孙程动作极快, 趁着季岫错愕间, 他几个纵身,上前拾起了竹筒与玉牌。

  季岫瞪大了眼, 欲去夺回, 可他一介文官,连腿脚功夫都不懂,连孙程的衣角都沾不到。

  竹筒到了姜洵手中。

  姜洵打开竹筒,从中,取出一卷布囊来。

  黄色的、已经泛了旧的布囊, 看得出来, 是存了许多年的。

  虽上面的纹饰都脱了线,但借着月色的柔光、以及指腹的拓印, 姜洵识出了那布囊之上的字样。

  共有四个字。

  那四个字, 是奉天诰命。

  季岫大声呵斥:“姜大人不配看这物!”

  闻言,姜洵停下了手。

  他望向季岫,眼神清然沉静:“为何?”

  季岫咬了咬牙, 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心, 振振有辞道:“你枉费姜相牺牲性命替你护着这诏,下官替姜相不值、替先帝后不值、替整个姜府都不值!”

  见对方眉眼如山, 似是无动于衷,季岫更是义愤,激语相讪道:“你纵情声色、不学无术,灾疫在前,你漠视百姓困苦, 不拿这天下苍生当回事!”说着,他上前一步:“下官敢问一声,姜大人哪里来的颜面手持这诏?!”

  字句指摘,很明显,是在胸中郁积了许久的质问。

  姜洵盯了季岫两瞬,眼中波纹不兴,并瞧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随后,他有了动作,却是将那布囊装回竹筒,并弯腰放在自己身前的地上,接着,转身便走了。

  由头至尾,除那两个字后,再未开口说过其它话。

  本以为伸了脖子便要挨刀的季岫,狠狠怔在原地。

  小半晌后,他回过神来,看向地上那竹筒。

  竟是任他处置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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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府的路上,一向话语极少的孙程破天荒开口了。

  “主子,那诏…”

  没有回应。

  姜洵表情过于淡定,逼得向来八风不动的孙程,极快地把话给说囫囵了:“主子,那诏当真不取么?”

  若有了那诏,回京即可名正言顺地举事,承诏即位、将拟假诏篡位的魏修给赶下去,甚至诛其命、抄了傅皇后母族,亦无可指摘。

  姜洵只若有所思地沉吟:“看来那季岫,便是当年外祖托诏之人。”

  这句后,直到回了会馆,姜洵再无他言。

  更衣洗漱事毕,姜洵仰面躺在榻上,直直地盯着床顶的承尘,片刻后,他举起左手。

  虽这会儿看不清晰,但他知道自己手中那玉牌缺了个角,牌面也现了几寸裂痕。

  姜洵静静地躺在幽暗夜色的包裹中,就那样举着玉牌,也不知他究竟在看些什么。

  直到手臂发酸,他才将那玉牌放在枕边,阖眼睡去。

  呼吸逐渐平移悠长,姜洵开始发着凌乱无章、断断续续的梦。

  那梦一开始,并不安谧。

  起先,是他幼时的记忆重现。

  嘻闹声中,他被一群孩童团团围住,耳边充斥着小皇上、小太子的讥讪之语,以及卖国辱民、克父克母的恶声嘲笑。

  孩童的恶意总是不遮不掩的,这样天真的、肆意的嘲辱落在他身上,他虽茫然不解其意,却也明晓定然不是好话。

  他攥紧了拳,脑子里演算着,若用武师教的那几招,能不能把这一圈人都给打趴下。

  忽然,一道尖利的、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嘻笑不停的孩童们个个都噤了声,吓得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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