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如一
璟黛被打的愣了神，她万万没想到动手的竟然是挽月。想她入府多年，平日里谁见了她不恭恭敬敬叫一声姐姐，今日这身份低微已然不受宠的姨娘还敢打她？
她豁然起身想要回了挽月这一巴掌。
莲心眼尖手快立刻擒住了她的手臂，“鸢儿过来。”
鸢儿赶紧放下食盒过来擒住她另一只手臂。
徐嬷嬷一角踢向璟黛的膝上，疼的她登时跪倒在地。
“杀人了！杀人了！月姨娘草菅人命了！”璟黛满目憎恨扯着嗓子高声叫嚷着。
徐嬷嬷见她还敢如此放肆，照着那张脸就是两巴掌下去，“还敢口出狂言！”
璟黛被打的脑袋“嗡嗡”声不断，每次想要张嘴大喊都被人打断。
在足足打了七下后，挽月出声阻止，“嬷嬷，停手吧。”
徐嬷嬷甚是厌恶的“呸”了一声，停了手站在挽月的身旁。
“一共十下，没占你丝毫的便宜，带着你的食盒滚回去！”挽月拎起放在地上的食盒扔到璟黛的身旁，“只管回去告状，我等着。”
她招了招手，“把她拖出去，别脏了我这院子。”
话罢，挽月转身就走，连多看璟黛一眼都觉得恶心。
进了内室，徐嬷嬷端上一盏茶来，看着软座上揉着眉心的挽月，笑道：“倒是很少见你动气。”
挽月抬眸望着徐嬷嬷，叹了一口气，“与其往后动不动就来送些有的没的，倒不如今日一次解决了，也好过隔上几日便见到她们那副恶心的嘴脸。”
徐嬷嬷抬了抬下颚，“喝点茶去去火。”
她依言端起矮桌上的杯盏，浅浅的饮下一口。
“你不怕她去主子爷那闹？”
挽月端着杯盏的手一滞，苦笑的摇了摇头，“还会比前些日子更糟吗？”
第75章 家宴 徐嬷嬷知道她还在为之前的事……
徐嬷嬷知道她还在为之前的事心有怨怼之言, 只是如今她已入府，就算是心里不痛快也得时时忍着。
况且这些时日她也算是看出来了, 主子爷心里还是挂念挽月这丫头的，否则前些日子她拒了听竹多次，若是心里不在意的大可以往后不再过多询问，任她自生自灭就是。
但主子爷还是每日派人来询问一二，更甚至亲自前来。想来主子爷心里是有挽月的。只是这丫头性子倔，恐怕还在意着那日处罚的事。
“丫头，我觉得主子爷心里是有你的，他身为当家，你有时候也不能太下了他的面子。”
她的睫毛投下一道浅浅的影, 眼睛里含着淡淡的惆怅。因徐嬷嬷的这句话, 她又想到了今日和他发生的种种, 以及他模棱两可的回答。
“嬷嬷, 我知你意思，只是眼下我实在不想提及这些事。”她盯着矮桌上的青花杯盏, 暗暗出神。
徐嬷嬷瞧她不愿多说，甚是心烦的模样, 暗暗叹了一口气, 转了话茬, “今儿碰见听竹，说是过两日的家宴别忘了。”
挽月不解的抬眸望着徐嬷嬷，“家宴？那静园……”
“想来是不会去的，若是将军回来了, 那位倒是会在。”徐嬷嬷将杯盏重新端回托盘，酝酿了一会，又道：“不过将军大约是过几日就要回来了。”
第一次听见将军的名号, 她有些愣神，似是没反应过来。
“定北将军吗……”
徐嬷嬷点点头，“正是。”
她“唔”了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若说这位将军她也是第一次听人提起，虽知道他的名号，可总觉得望尘莫及，这辈子和他见上面的可能也并不大。
徐嬷嬷瞧她默声走神的样子，轻声道：“主子爷若是带你去见将军，那往后的地位可就不同了。”
她忽而明白嬷嬷话中的提醒，神情淡淡的，“那是正妻才有的资格，我自然是不该肖想良多。”
她仿佛累极了，单手撑在矮桌上，耷拉着脑袋，“嬷嬷，我想休息会，有些累了。”
徐嬷嬷抬眸瞧了一眼，见她神色倦怠的确是累了的模样，犹豫了许久还是不把听来的话说出来吧，这种没根据的话说出来也是庸人自扰。
*
家宴这日，也不知顾揽风是有意还是无意特意吩咐了人在画容生辰那日所用的玉清小筑设宴。
这消息一出，漪澜院上下皆是挺起了腰板走路，一时间风头正盛。
大家众说纷纭，不外乎都是一通艳羡之词。
“主子爷当真是看重容姨娘，这家宴还设在玉清小筑，大有深意啊！”
“可不是，我还听说过几日将军就要回来了，正好我在漪澜院当值的姐妹告诉我，说是主子爷要带容姨娘去见将军呢！”
“真的假的？这见了将军往后在顾府的地位可究不一般了啊！”
“我估摸着不会有错，往后啊咱们见了容姨娘可得恭敬些！”
小丫头们聚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说着。
挽月携莲心正在附近，小丫头们说的话尽数窜入她们的耳里。
莲心偷偷打量了眼，见挽月神色如常，松了一口气，“今儿是家宴，咱们还是早早去吧。”
挽月略略颔首，虚扶着莲心的手往玉清小筑走去。
今儿这里真是难得的热闹。
挽月才将将走到正厅前，里头断断续续笑声不断。
她才刚迈进去一只脚，里头早早到的两位姨娘闻声看来。
芩礿站起来，笑着迎了过来，“月妹妹来的巧，咱们正说着话呢，快坐下咱们好好说说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点子道理挽月还是懂的，她虚福了福身，“芩礿姐姐客气了。”
芩礿温柔的拍了拍她莹白的手背，“快坐下吧，一会爷该来了。”
她依言，这才细细打量起眼前的桌子，不是以往的圆桌，而是换成了五六人座的长桌。
画容早早就坐在主坐的右侧，这其中的意思不难猜出，想离主子爷近些。
挽月略略一瞥，若是她也坐在那处和画容正好面对面，这一顿饭恐怕更是难以下咽。
“妹妹坐那儿吧，离爷也近些。”芩礿指了指主坐的左侧，正好就是画容对坐的位置。
虽和芩礿很少有照面，但她不信这位芩姨娘整日在府里没听到过她和画容不和的事情。这会子引她坐到那，美其名曰是做出容人的雅量，将这难得和爷亲近的机会让给她。可这分明是有几分看热闹的嫌疑。
她笑着向后退了一步，“姐姐好意，妹妹心领了，只是两位姐姐比我早入府，这位子芩礿姐姐坐是再好不过了。”
芩礿似乎也没料到她会谦卑的让于她坐，这会子她倒有些进退两难了，她可不愿坐在画容的对面看她那不要脸的娇媚样。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顾揽风沉哑的嗓音从挽月的身后溢来。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恭敬的行了礼。
顾揽风神情淡淡的，疏朗道：“今儿是家宴，落坐吧。”
他偏头看向挽月，眼底浮起一抹柔软，微微扬眉顺着她的方向走来。
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从那边经过绕到正座来，却没想到经过挽月身边时，握着她的手，轻轻揉捏，问：“手这样凉，身边的人也不提醒着点。”
话罢，他意有所指的瞥了眼跟随而来的莲心，似乎在责怪她做事不仔细。
她呆住，似乎没料到他今日突然的柔情，低声喃喃，“不怪她，是我自己贪凉了。”
他弯起唇角，牵着她的手走到主坐左侧的位子上。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将圈椅微微拖出些许，“坐吧。”
她受宠若惊的坐下，前方迫人的视线快要将她灼烧，垂眸忽视那道恨不能她立即消失的目光，将圈椅微微朝着另一边动了动。
顾揽风不动声色的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弯起唇角，骨节分明的手覆上她的圈椅扶手，“坐这么远做什么？”
话音刚落，他覆在扶手上的手稍稍用力，将她连人带椅拖到了身旁。
挽月微怔，脸颊顿时红了。这人是不是要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此举，摆明了是不让好好用膳是吗？
画容递了个眼神过去，璟黛偷偷的挪到另一边。
顾揽风默了片刻，眼角的余光瞥见璟黛的身影，本想说上一句，但为了顾全大局还是忍了。
“布菜吧。”
他话音落下，侍候的女婢们井然有序的将精致的菜呈了上来。
画容捏着帕子，有些委屈的看着挽月，娇滴滴的问出了声，“前些日子我让璟黛送些妹妹爱吃的玫瑰酥送去，也不知她是怎么得罪妹妹了，竟挨了打回来。”
挽月就知道那日责罚了璟黛，这两天漪澜院也没来讨要说法，断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果不其然是看准了今日正座上这位也在，怕是要和她好好算算。
“姐姐一片好心，妹妹自然是懂的，只是那丫头见了我连行礼问安这样的小事也甚是马虎，妹妹便想着徐嬷嬷也在，正好教教规矩，也省的往后出了府丢的是咱们顾府的面子。”
画容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僵硬，“妹妹说的是，只是璟黛怎么说也是我的贴身女婢，若论惩处就不劳烦妹妹了。”
挽月弯了弯唇角，“姐姐说的极是，譬如当年我在清晖堂，姐姐说我做事不当心，罚我雪天里跪着，可有曾念及过妹妹是爷院里伺候的人？”
画容没想到她竟如此伶牙利嘴，真真是巧舌如簧。
“当年的事，妹妹真是错怪姐姐了，那时候谁又能想到妹妹如今是姨娘了呢？”
挽月知道她故意这般说，不过是在时刻提醒她从前只是个卑贱的奴婢。
“那日徐嬷嬷叱责璟黛的样子，倒让我想起一句话，常言道风水轮流转，原来我是不信的，如今细细想来倒是有几分意思。”
画容面色极难看的望着她，转而柔声道：“妹妹当真是能说会道，想来爷真是宠爱。”
顾揽风侧眸意味深长的看了画容一眼，像是认同了她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容儿这话倒是不假。”他偏头看向挽月，修长的手指撩开她细碎的额发，“愈发骄纵了。”
这话哪里有半分斥责的意思，分明是轻纵。
芩礿淡笑着，“爷当真是宠月妹妹，容妹妹可得明白些，今时不同往日。”
话音落下，画容的脸面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刺耳生疼。
顾揽风终于沉声打断了这场闹剧。
“今儿是家宴，用膳吧。”
身旁伺候的婢女一一上前来为他们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