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纷纷和光
他忍不住道:“已经及笄了吧?皇兄,你既然不娶,将她许配给谁家呀?总不能在府里养一辈子吧。有这样一位美人在,到时候秦王妃肯定会拈酸吃醋。”
本朝女子及笄后便可以出嫁,但是,家族稍微有点底蕴的,都会将自家姑娘多留几年,反正家里养得起,他们舍不得自家姑娘小小年纪就嫁去伺候公婆生娃娃。
祁崇冷冷的道:“此事与你无关,不要再过问。”
“我就是好奇,”祁赏道,“皇兄喂阿臻妹妹吃什么长大的?等我有了女儿,也这样喂养。”
“粗茶淡饭。”
祁延远远看着祁崇,他本来下了马走路,此时却突然翻身上了马,祁修也跟着祁延一起上马。
他随后给身边侍卫使了个手势,示意侍卫保护宁德公主和嘉寒县主两个不省心的小祖宗。
两旁都是林木,猎场有专人负责,由于皇帝未来,仅仅是皇子们玩乐,所以四周驻扎的军队较少一些。一些猛兽是绝对不会出现在猎场中的,哪怕有豺狼虎豹,多是一些几月龄或者身体有残疾的。
此时此刻,近处却突然传来一声虎啸,虎啸风声,震荡四野,大地似乎都震动了起来,祁延和祁修胯‘下的马儿全都吓得四蹄伸展,往后跑去。
祁延没有见过真老虎,完全没有想到压根是这样的情况,他吓得赶紧握住缰绳,生怕从马背上甩下来。
宁德公主和嘉寒县主听到这渗人的吼叫,已经被吓得面色苍白,躲在了侍卫的怀里。
这个时候,一只白色的大虎从林木中扑了过来,它行走时便有五六尺高,体长将近两丈,比寻常大虫的体型还要庞大一圈,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里闪着凶光,对着众人又嘶吼了一声。
风里似乎都带着这条大虎的血腥之气。
李福见过场面再多,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他吓得两股战战,手中绳子没有握住,秦王的马儿跑了,一旁祁赏也没有握住手中的缰绳,他的马也跑了。
一时间人仰马翻,冲上去的侍卫死伤无数,这只大虎似乎冲着祁崇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祁崇。
但是,祁崇搭弓射箭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大虎飞奔的速度,千年玄铁缚龙弓拉开,百尺之遥,箭破虚空,刺中了大虎的额心,正中“王”字,丝毫不差。
箭身深深入了虎头,仅仅有羽翎暴露在外。
旁人惊魂未定,祁崇已经收起了手中缚龙弓。他肩背挺拔,如竹如松,气度仍旧雍容,仿佛射杀的只是一只飞鸟,没有丝毫恐惧或者紧张。
李福说话还带着颤音:“殿……殿下。”
祁崇淡淡的道:“虎皮尚且完整,剥下来弄干净带回去,冬天铺阿臻床上。”
方才放箭时,特意只射中老虎的额头,不破坏其他部位的皮毛。
李福耳朵轰轰鸣鸣,被突然出现的猛虎吓得刚回神,哪怕祁崇近在咫尺,声音低沉清晰,他也觉得不太清楚,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祁崇的意思:“奴才这就吩咐下去。虎皮不够柔软,明姑娘可能会觉得扎身子,到时候再让姑娘做定夺。”
被虎咬死的侍卫有十余名,另外有三名太监被祁延和祁修胯‘下受惊的马儿给践踏死了。眼下风平浪静,祁延让人扶着从马上下来,只觉得腹中翻滚,中午吃的饭都想吐出来。
宁德公主也受惊不轻,她头一次见到这么可怕的东西,回去后只怕会做噩梦,见祁延吐了,她也觉得腹中难受,也跟着吐了一地。
祁赏很快反应了过来:“猎场怎么会出现这东西?是谁负责的?”
祁崇道:“此事之后再查,先回去。”
祁赏跟在祁崇屁股后头这么多年,清楚知晓秋后算账不是祁崇的风格,如果平常情况下,祁崇会在此时此刻让人将失责官员揪出来,但是,眼下祁崇没动作,就代表这件事情背后错综复杂。
老虎死了,仍旧没有人敢大胆上前,生怕这庞大的家伙再活回来。祁赏大着胆子过去了,认真看了看,开玩笑道:“这雪白带黑纹的皮毛,可真是漂亮,也不知道怎么吃得这么健硕,爪子比我脸都大,前臂比我腿都粗。”
掰开老虎温热的嘴巴,祁赏比划了一下虎牙:“半尺长的牙,轻轻一咬脖子就断了。皇兄,你可真厉害,杀死了这样危害一方的猛兽。”
他上前去看,自然是想知道这老虎真是无缘无故的冒出来,还是人豢养的。
外边的嘉寒县主目睹了全程,此时她再去看祁崇,脸色也悄悄红了起来,羞涩的低下头。
四皇子祁延只觉得心中不安,忙匆匆让祁修带上宁德和嘉寒离开,这件事情和他预想的压根不同,他将事情搞砸,得让皇帝和皇后帮他收拾烂摊子。
第20章 他单手捏住了明臻的下巴……
一个时辰之后,祁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皇后面前述说委屈。
楚皇后自然知晓祁延这次的行动,她本以为天衣无缝,完全没有想到祁崇不按套路去走。
十年过去,楚皇后的美貌到底衰减了一些,由于后宫勾心斗角,眼中也不复当初清澈水灵,眼角也生出细细皱纹,饱满的面容开始变得干瘪。
她咬牙切齿的道:“以祁崇的行事风格,断然不会将这件事情当成意外,他没有追究负责猎场的人?”
如果是旁人,祁崇当场就下令斩了。
负责猎场的是宇文家的嫡孙宇文波,也就是祁崇的表弟。宇文波颇得大司马喜爱,在宇文家也被众星捧月。
祁延摇了摇头:“他可能知道,猎场由宇文波负责。”
宇文家自然是支持祁崇的。但宇文家族十分庞大,三辈人的想法都不同,可以说是一代不如一代。宇文波被宠溺长大,向来爱偷懒,一些事情能避则避,领了好差事后,什么事情都推给手下的人,自己痛痛快快的吃喝玩乐。
这才给了楚家空子可钻。
想起祁崇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再想想祁延——前面皇帝派祁延去南部赈灾,结果祁延可好,趁着无人管教他,一边私吞赈灾的钱款,一边将下面送来的女孩子玩儿了个遍。
楚贵妃越想越气,眸色越发凌厉:“可有留下什么证据?”
“儿臣也不知晓。”祁延跪着擦了擦眼睛,“母后,儿臣现在害怕,今天三哥看儿臣的目光,简直想杀了儿臣……”
他就担心祁崇没死,反而抓住什么把柄,把他逼到绝境中。
楚贵妃瞧着祁延的动作,一阵烦躁,都是小时候没有教好,对祁延宠溺太多。这孩子已经这么没用了,往后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楚贵妃越发觉得祁延蠢笨不堪:“本宫帮你善后,你先回去歇着吧。”
祁延犹豫了一下,道:“今天宁德和嘉寒也跑到了猎场。”
“她俩跑去做什么?”楚贵妃脸色又是一变,“肯定是宁德这丫头的主意,嘉寒一向稳重,不会做出这么不得体的事情。”
嘉寒县主的母亲,是楚贵妃的堂姐,因而壮武侯与楚家为伍,嘉寒也被当成自家孩子。
楚贵妃心中烦闷,正要挥挥手让祁延下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看向祁延:“你觉得嘉寒怎么样?”
这些年,楚贵妃都有心撮合祁延和嘉寒。
祁延虽好色,对嘉寒却没有半点意思。大人们不知道嘉寒的秉性,他可清楚得很。
从幼年时起,嘉寒就屡屡借用宁德的手除去碍眼的人,宫女的眼睛长得好看,都会被她策划着给挖了,偏偏长辈都觉得她知书达理,冷静端庄,认为宁德恃宠生娇,坏事都宁德做的,宁德自己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成了棋子。假如娶嘉寒回来,祁延别想在府中多纳一个妾。
祁延干巴巴的道:“儿臣只当嘉寒是表妹。”
楚贵妃摆了摆手:“罢了,你下去吧。”
不爱端庄得体的名门贵女,却爱一些狐媚子货,祁延果真扶不上墙。
母子情分再重,这些年都被消磨薄了几分。相反,这些年祁修懂事了很多,文质彬彬,也少了些畏缩。
且说秦王这边,他刚刚回去,一边走一边和祁赏议事。
祁赏摇着头道:“这些年来,宇文家给你惹的麻烦可真不少。若非你武功高强,宇文波这次失职,恐怕就要了你的性命。”
说完之后,祁赏又觉得不太妥当,疏不间亲,不知宇文家对祁崇来讲,地位是不是比自己更重一些。
祁崇却没有更多话语,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不会让旁人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祁赏道:“皇兄,接下来您打算如何做?”
祁崇凤眸微眯:“来日再算这场账,孤先敲打敲打宇文家。”
祁延做事不够严谨,查到他头上并不算难,但贵妃和楚家肯定会百般维护。加上皇帝——皇帝本就忌惮祁崇,说不定将矛盾转移到宇文波失职的事情上。
今晚的晚宴也因为这件事情取消了。
过了不到半个月,李福将弄干净的虎皮送到了明臻这里。
明臻好奇的去看托盘:“这是什么东西?”
李福详细讲了讲,之后道:“岁寒宫阴凉,现在就可以铺,姑娘喜欢靠窗这边的美人榻,铺在榻上可好?”
明臻点了点头:“麻烦公公了。”
李福将一整张虎皮铺了上去,它可以完整包裹住两个明臻了,往美人榻上一铺,整个房间瞬间多了别样的氛围。
晚膳也准备好了,因为明臻最近越发显得虚弱,所以滋补的菜品多了很多,天琴用小勺盛了一点羊羔肉到明臻碗里,这是整只小乳羊,先煮后蒸,足足要一天时间,千般处理,这才一点点羊肉腥膻的味道都没有,反而一股清甜香气,肉入口即化,鲜美无比,筷子都夹不住,只能用小勺盛着吃。
等晚上明臻入睡之后,祁崇从外回来,余竹难得见他:“殿下,安国公给属下写信,说下个月将阿臻姑娘带回府。”
“他有何事?”
余竹道:“属下打听了一下,安国公似乎看中了几名年轻人,觉得他们文采很好,人也老实,有意挑选一个给明姑娘。”
空气似乎都冷凝了几分。
祁崇道:“就说阿臻突然染病没了。”
“……”余竹惶恐不安,生怕祁崇真要这般,“属下不敢。”
祁崇也知道此计不行:“先下去吧。”
这么多年,他倒是忘了,明臻不仅仅是自己身边消遣时光的小玩意儿,还是安国公明义雄的女儿,甚至,明臻的真实身份,更不容让外人知晓。
李福在旁边听着,一句也不敢插嘴,眼见着祁崇沐浴更衣后往明臻的房间去,他忍不住道:“阿臻姑娘应该歇了。”
祁崇道:“你退下。”
门打开,新夜也没有想到是祁崇,她还在灯下给明臻缝花袋,看到祁崇之后,赶紧行礼:“奴婢——”
“出去。今天不用守夜。”
新夜赶紧端着针线筐离开了。
这段时间京城里热得像蒸炉一般,岁寒宫虽冷,也比前段时间要暖。明臻身下铺着火红的狐狸皮,身上仅仅盖着一张薄薄的锦被,哪怕身体虚,也出了点汗,茜纱帐内牡丹花香四溢,明臻一截冰雪般的纤细小腿从锦被里探了出来。
明臻在秦王府中,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让秦王开心,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用途了。养这样一个小美人,比造一座金屋都昂贵。
祁崇向来只留有用之人,舍弃无用的棋子。
单单打发时间,取悦人心,真有这么重要么?
他单手捏住了明臻的下巴。
似乎没有了。
祁崇本就命苦,如今所有一切皆凭自身所得,命苦之人,也就不怕失去什么东西了。
明臻肌肤薄,她的下巴处很快就被掐出了印子,眼睛也缓缓睁开。
纤长眼睫毛上下分离的刹那,一泓清泉般澄澈的眸子缓缓显现,她惊讶的看着祁崇:“殿下?”
祁崇松手:“醒了?”
明臻搂住了祁崇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上:“还是很困呀。”
她外穿是薄如蝉翼的雪纱,兜衣是胭脂色,上面绣着百灵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