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佳人
“有把握吗?”魏娆担忧地问,蒙阔对甘州军了如指掌,陆濯却是刚到,距离五月中旬的战事演练只剩两个月,如此短暂的时间,陆濯既要熟悉甘州军,又要让五万甘州军乖乖配合他的操练之法,真的不是易事。
陆濯笑道:“你等着看就是。”
魏娆心中一动,拉着他的手道:“战事演练时,我也可以跟你去?”
陆濯反握住她道:“只要你不怕日晒便可。”
魏娆才不怕,真正的战场她大概是去不成了,能看看陆濯主持的战事演练也不错,如果陆濯的五万人马能把蒙阔一方打得丢盔弃甲,那就更好了。
“你尽管在军营住着,不用担心我。”魏娆无比支持道。
陆濯亲了亲她,歉疚道:“等这场演练结束,我便能空闲一些,到时候多陪你在这边逛逛。”
甘州一带地势复杂,雪山、森林、草原、湖泊,各种奇观汇聚一地,陆濯神往已久,更想带魏娆一同前去观赏。
陆濯正式住进了军营,开始亲自操练十万甘州军。
先操练十万,再从十万人中选出五万参加两个月后的战事演练,另外十万,则由蒙副将操练。
这十万人马,分别有十位参将掌管,陆濯去蒙府吃席时与十人都见过,其中六人都很配合,却也有四位辈分较高的参将屡次提出质疑,不愿按照陆濯的排兵布阵行事。
陆濯就让这四位参将分别挑出一支百人精兵小队,按照他们引以为傲的阵法,与他率领的一百神武军亲卫比。
神武军位于上四军之首,也是所有禁军之手,神武军里的每个将士都是千里挑一。不过,甘州军也是一支雄狮大军,每个参将手下有一万人,再从中挑出一百个精兵,论单个的战斗力,并不会输给陆濯这一百人,所以这种比试很是公平。
然而四轮较量下来,四位参将的百人小队,最强的也只是在神武军手下坚持了半个时辰而已。
至此,四位参将彻底心服口服。
陆濯操练甘州军,每日都忙得起早贪黑,阵法讲解起来很容易理解,但须得同阵中的士兵配合默契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就像人有四肢,单手单脚又各有五指,其中一出出了问题,整个人的战斗力都会有不同程度的虚弱。
陆濯操练忙,魏娆在甘州城却越发无聊起来。
甘州城内外自然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可魏娆的心不在这里,她想看陆濯与蒙阔两军对阵一较高下,更想看陆濯是如何练兵的。曾经的魏娆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在面对陷害时保住性命,然而到了这粗犷雄浑的边关重镇,在知道陆濯正在操练军队的时候,魏娆的心突然变得更野了——练武只是提高个人,她也想练兵、带兵。
这并非她痴人说梦,史上也有过女将军的。
既然前人可以带兵打仗,她为何不可?她自己会剑法,她的丈夫是上四军神武军的接班人,如此好的条件,她不好好利用岂不是枉来边疆一趟?
这日,陆濯正在督查将士眼帘,一个传讯兵突然跑过来,低声禀报了一番。
陆濯脸色微变,命赵松牵来飞墨,翻身而上,直奔营门而去。
快到营门,陆濯远远看到外面站了一人一马,马是魏娆那匹雪白惹眼的骏马,人自然也是男装打扮的魏娆,肤白如玉,明眸皓齿,看见他,她展颜一笑。
陆濯看向她身后,一个侍卫都没有。
他的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
出了营门,陆濯让魏娆上马,夫妻俩跑出一段距离,陆濯才肃容问魏娆:“怎么自己来了?”
魏娆笑道:“不是自己来的,刚刚靠近军营才让侍卫们回去了。”
陆濯这才缓和了神色。
他不生气了,魏娆却瞪了他一眼,哼道:“你来这边也有半个月了,我想你了,便来看你,没想到竟被你不喜,既然如此,我还是回去好了。”
说完,魏娆便要纵马离开。
陆濯一催飞墨拦到她面前,无奈道:“你该明白我只是担心你,何必拿话激我。”
魏娆微扬下巴,偏过头。
陆濯笑了,靠过去问:“真想我了?”
魏娆瞥他一眼,忽然间笑靥如花,风情万种地低下头,好似不愿承认一般。
陆濯喉头滚动,人都来了,陆濯道:“走吧,去我营帐里说。”
陆濯的主将大帐气派无比,分成内账外账,两边都有两间屋子那般宽阔。
安排赵松守在外面,陆濯神色如常地走在前面,魏娆则向一个小兵般跟了进去。
一进帐子,陆濯便将魏娆横抱而起,魏娆轻轻挣了两下,可想到这半个月的孤枕难眠,魏娆不由地勾住他的脖子,只轻轻地嗔了她一眼。
小别胜新婚,又是在这军营禁地,堂堂陆主将可能心中惭愧,远失平时的水平,没多久就在魏娆的温柔乡里缴械投降了。
他自是不满意,魏娆埋在被子里笑得花枝乱颤,正笑着,陆濯突然又覆了过来,同时细心地捂住魏娆的嘴,堵住了她溢出口的惊呼。
账外有巡逻的营兵走过,踏出整齐的脚步声。
练武场上将士们忙于操练,不时传来雄浑的喊杀声。
这些对于魏娆来说,都是那么的新奇。
可对陆濯来说,军营里的生活早已印在了他的骨血里,反而是眼前的魏娆,来军营探望他的魏娆,躺在他营帐中的魏娆,才新奇无比。这辈子,也只有魏娆,才会让他在这军营禁地,做出这等荒唐事。
“以后不许再来了。”
待呼吸恢复正常,陆濯轻轻抱着她,嗅着她发间的清香道。
魏娆绕着一丝长发,讥笑道:“将军大人吃够了,便要赶我走,哪有这么美的事?”
陆濯一惊,看向魏娆的眼睛。
魏娆笑着将他按平,她骑到他的身上,甩开自然垂落的乌发,双手撑着陆濯道:“我要跟你学练兵。”
陆濯喉头发紧,听到魏娆的话,他视线上移,哑声重复道:“你要学练兵?”
魏娆点头,她都想好了:“你给我找个单独的营帐,明日起我便像小兵一样跟着你们操练,你放心,我东西都带全了,乔装打扮一番,绝不会暴露自己,也不会打扰你的正事,你只当我还在城里就好。”
“胡闹。”陆濯不假思索地拒绝。
魏娆哼道:“我胡闹的次数还少吗?你只说同意不同意吧?”
说着,魏娆一手伸到背后,探囊取物。
陆濯:……
魏娆志在必得地看着他,陆濯不开口,她就拿指甲威胁他。
陆濯吸着气,跟她将道理:“你学会练兵又有何用?军营武官皆有定额,不可能拨人给你。”
魏娆:“那个不用你管,等我学会了,我自然会走,届时你求我留在军营我都不会应。”
陆濯还在犹豫,赵松突然在外通传道:“将军,贺参将求见。”
陆濯看向魏娆。
魏娆收紧了五指。
陆濯倒吸一口冷气,知道她没那么容易妥协,只好答应了他。
魏娆笑了,闪身放开了他。
一盏茶的功夫后,陆濯衣衫整齐、神色威严地走出了营帐。
贺参将一抬头,视线在陆濯脸上扫了一圈,迅速垂下,只觉得主将大人俊脸微红,正如那位被斩首的张参将所说,比桃李还艳,比美人更有风情。不过,有张参将的例子在前,贺参将可不会傻到去轻薄主将大人,自己将脖子送过去。
“何事找我?”
“禀将军,末将麾下有一人请婚假,因其家里住的远,来回来去要请一个月。”
陆濯闻言,扫眼身后的营帐,道:“准了,正好我有一表弟今日刚到,明日让他跟着你操练。”
贺参将惊道:“您的表弟?”
陆濯:“嗯,他在家里娇生惯养,被长辈送过来历练,你只管调教,不必放水。”
贺参将顿时头大,主将大人的亲戚非富即贵,谁敢真的得罪?
第126章
既然陆濯给魏娆安排了一个他表弟的身份,那他命人在自己的营帐旁边给魏娆搭了个帐子便也顺理成章了。
魏娆带了几身男装过来,但基本都用不上,因为待在军营,她要与其他士兵一样穿兵甲。
陆濯忙完正事,带回来两套兵甲给魏娆。魏娆因年少时便开始习武,身量高挑,军营里的将士们个个强壮,但并非每个都高大威武,与魏娆个头相当的有,比她矮的也有,魏娆只是肤色太白,容貌过于出挑,其他方面装起新兵来都好蒙混过去。
好在,她的身份是陆濯的表弟,在京城娇生惯养的世家公子,肤色白皙很好理解,譬如陆濯就是个“小白脸”,容貌上魏娆唯一需要隐藏的,便是她眉眼的艳色。
面对陆濯的质疑,魏娆让他先回主将大帐,自己坐在镜子前,熟练地倒弄起来。
收拾好了,魏娆走出自己的营帐。
隔壁便是主将大帐,赵松在帐外守着,瞧见走过来的魏娆,赵松震惊地嘴巴都张开了,等魏娆从他身边走过去,赵松还在想魏娆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帐内,听到脚步声,陆濯抬起头。
魏娆一身灰扑扑的兵甲,乌发在脑顶简简单单地绑成男子发髻,她的脸还是那么白,可两道纤细的眉毛变粗了,她的丹凤眸眼尾微微上挑,此刻却微微朝下耷拉着,媚色顿时减损过半,她的唇依然红润,不过在眉眼发生变化之后,嘴唇的关系就不大了,尤其是,当她真正开始训练,嘴唇干燥起来,还能艳到哪里去?
陆濯走到魏娆身边,俊脸靠近魏娆,发现她的眉毛不是画粗的,而是粘上去了一些,眼角也不是画耷拉下去的,同样用了什么东西粘了下。
陆濯皱眉,伸手去检查,被魏娆推开了:“你别动,这是精细活,笨手笨脚会弄疼我。”
陆濯奇道:“你跟谁学的?”
魏娆笑道:“自然是我师父。”
她的师父,仿佛什么都懂,除了传授魏娆剑法,还教了魏娆一套易容的手艺,不过魏娆平时基本用不上,这次也只是用了一点皮毛而已。至于模仿男声,魏娆在锦城就运用过,与表哥打交道的那些生意人都没发现她其实个姑娘。
陆濯沉默片刻,道:“你这样应该没人会怀疑,只是,将士操练强度远胜于你平时练剑……”
魏娆淡笑,问他:“练剑轻松,是因为早已打好了基础,世子觉得,我的基础是怎么来的?我与人交战时的身手又是怎么来的?”
当年她可是一个只能躺在床上的病秧子,习武强身不是灵丹妙药,吃下去身体就会恢复了,想通过习武强身,只能靠不停地练习。师父十分严厉,魏娆的眼泪能让祖母、外祖母心疼,师父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她,等魏娆自己哭够了,再继续督促她练习。
从一个半废的人变成用剑高手,付出的辛苦远胜从一个普通人变成用剑高手。
魏娆平时娇气,是因为她有娇气的资格,因为她喜欢享受,可喜欢享受,不等于她吃不了苦。
“世子在战场上啃过馒头,我也在云雾山里啃过干粮,咱们谁也别小瞧谁。”魏娆哼了哼道。
陆濯失笑。
他不是怀疑魏娆吃不了苦,是舍不得她去吃操练的苦。
“你要学的是带兵,不一定非要亲自去当兵。”陆濯最后一次尝试说服她。
魏娆正色道:“可只有当过兵,才知道手下的兵在想什么,知道他们想什么,才能更好地带兵。”
她看着陆濯的眼睛,陆濯也看着她,短暂的对视后,陆濯忽然低下来,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