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佳人
四夫人好像被那话气哭了,掩面离去的方向比这一带更为偏僻。
魏娆担心四夫人,暂且丢下那两个丫鬟,快速去追四夫人。
为了避免引起其他人注意,害四夫人难堪,魏娆没敢跑得太快,一会儿走一会儿追的,过了好久,才在花园北侧的竹林里找到了四夫人的身影。寒冬时节,竹林荒芜凄凉,四夫人抱着一根粗竹,低泣得好不伤心。
魏娆退后几步,她想,四夫人心里难受,哭出来发泄发泄也好。
等四夫人的哭声慢慢地低下去,魏娆才轻声唤道:“四婶。”
四夫人吓了一跳,松开竹子转身,认出魏娆,四夫人飞快地擦干眼泪,难为情地偏着头道:“娆娆啊,你怎么来这里了?”
魏娆安静等待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说词,闻言用鞋尖点点地面,同样不好意思地道:“我才与母亲分开,想一个人来这边散散心,瞧见四婶跑过来,我怕四婶问我为何在此,便躲了起来,没想到……四婶,你怎么了,为何哭得这么伤心?”
她不能提两个小丫鬟的话,那样四夫人会更难受的。
四夫人见魏娆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好奇之下,竟没刚刚那么难堪了,而且,她已经被侄媳妇撞见过一次哭红眼睛,再多加一次,好像也没什么。
“这边如此荒僻,娆娆有什么心事吗?”四夫人也很关心魏娆,走过来,携了魏娆的手道。
魏娆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
四夫人温柔道:“若是不方便说,我就不问了,只是以后万万不可一个人跑出来,你才嫁过来没多久,对这边不够熟悉,迷路了怎么办?”
魏娆感激道:“四婶对我真好。”
四夫人笑了笑,见魏娆说完又垂了脸,暂且不想离开的样子,四夫人不由地又关心了一句。
魏娆闻言,轻轻挣开四夫人的手,双手捧着脸背过去,难以启齿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母亲,她心急抱孙子,刚刚问我与世子可有圆房。”
四夫人先惊后笑,柔声道:“大嫂就守城一个孩子,心急也是情有可原,娆娆不用担心,你们这么年轻,很快就会怀上的。”
魏娆羞涩一笑,低着头道:“母亲也这么说,而且,母亲还传授了我一个据说非常灵验的办法,能保证我一年内必会怀上呢。”
四夫人心中一热,虽然因为四爷的腿疾,两人至今都没有做成真夫妻,可四爷都肯剃胡子了,说不定哪天就又愿意尝试了,如果她提前学会大嫂指点魏娆的这个办法,会不会也能顺利得子?
四夫人紧张地攥紧了手,她想问,又开不了口。
魏娆看着四夫人纠缠的手指,眼眸一转,突然关心地问四夫人:“四婶,您怎么又哭了?”
四夫人下意识地想要回避,可转念一想,如果她说出自己的烦恼,侄媳妇那么聪慧善良,定会把得子的秘方告诉她。
今晚竹林巧遇也算是缘分,侄媳妇都与她说贴己话了,她再瞒着,好像就生疏了。
因此,四夫人便把自己对二夫人、三夫人的羡慕说了出来,归根结底,还是她没有孩子。
话题打开了,魏娆顺势道:“四婶别急,我把母亲告诉我的办法说给你听,你回头试试,说不定就成了。”
四夫人压抑着激动道:“行,行吧,我都这把年纪了,再不试,以后可能都没机会了。”
魏娆笑道:“四婶净胡说,您才二十六,哪里算老了。”
四夫人矜持地笑。
魏娆看看她,突然用一手拍了拍脸,羞赧道:“那办法,怪不好意思跟您开口的。”
四夫人亦觉得脸上发烫,不过,被那两个丫鬟一议论,反倒激出了四夫人不服输的劲儿,拉着魏娆又往里面走了走,最后停下来,低声道:“这里就咱们两个,娆娆尽管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魏娆嘟哝道:“那,那四叔若问起,您就说是祖母告诉您的,千万别扯出我来。”
四夫人耳根都红了:“我肯定不会说出你。”
昏暗暗只有一点点月光照明的竹林深处,魏娆靠近四夫人的耳朵,说出了她在小册子上看到的圆房之姿。
四夫人羞得要死了,那种事情,女人怎么能主动呢?
而且,她这么多年都不孕,不明真相的娘家母亲、老夫人都私底下提点过她,从来没听说还可以那样。
可是,四爷脸皮薄,试过几次都因为腿脚不便恼火放弃,若,若四爷不用动,换她来,说不定真的可以成功。
羞是羞的,但四夫人更想与四爷圆房,更想与四爷生孩子,更想与四爷一起养育孩子们长大。
“哎,说这个怪羞人的,四婶咱们快走吧。”魏娆扯扯四夫人的袖子,娇滴滴道。
四夫人心情正开朗,因为有了盼头,她丝毫不在意小丫鬟们的议论了,对魏娆,则充满了感激。
“娆娆,此法若成,你就是我与四爷的大恩人。”拦住魏娆,四夫人郑重地道。
魏娆可不敢居功,这个办法真能成,靠的也全是四夫人的勇气。
那样的姿势,魏娆不可能对任何男人做。
两人携手走出竹林,同行片刻,默契地分了路。
四夫人好像回朝晖堂了,魏娆正要原路返回,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突然从一棵老树后闪了出来。
魏娆见鬼似的看着陆濯:“你,你不是喝酒去了吗,怎么在这里?”
陆濯看眼北侧的竹林,反问她:“四婶为何哭,你们在里面都说了什么?”
魏娆与四夫人所说,不可能告诉任何男人。
“私房话,世子最是守礼,还是不要打听为好。”
陆濯抿唇。
魏娆笑着从他身边走开了。
第49章
朝晖堂。
四夫人回来的时候,四爷刚洗完脚,正要躺下。
“这么快就散了?”既然撞上了,四爷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残腿,坐在床边与妻子道。
灯光柔和,四爷一身白色中衣,全身仿佛也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四夫人应了声,开始拘谨。
她并不习惯面对这样的四爷。
成亲八年,两人同床而眠的次数却不多,每个月也就三五次。
事情还要从她刚嫁过来的时候说起。
四夫人出嫁前就知道四爷的身体情况了,国公府去提亲时也都交代得清清楚楚。要嫁给一位残了腿的英雄,四夫人心里有一点介意,可她也钦佩陆氏男儿的赤胆忠心,所以四夫人藏起了那点介意,告诉父母她愿意嫁。
新婚当晚,是她第一次见到四爷,四爷拄着拐杖掀的盖头,对上他刚毅俊朗的脸庞,四夫人一眼就喜欢上了。
喜欢归喜欢,要圆房的时候她还是紧张的,四爷的残腿碰到她,四夫人有点怕,四爷大概也能察觉她的僵硬,那事就半途而废了。
后来相处久了些,四夫人不再怕四爷的腿,可四爷行动不便,又好面子,摔了跟头都不许她扶,床笫间更容易自暴自弃,四夫人胆小,恪守立法不敢也不知道该怎么主动,这房就一直都没有圆成。
“不早了,睡吧。”
短暂的沉默后,四爷开口道。
四夫人点点头。
四爷躺下了,四夫人净面梳头,洗了脚,丫鬟们落灯退了出去,四夫人爬到床里侧,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夜晚静悄悄的,四夫人心跳快得异常。
今日元宵,所以四爷会来后宅过夜,接下来可能又要再等几天才来做做样子。
做这样的夫妻,四夫人并不恨四爷,她很清楚,四爷也喜欢她,也想要她,只是四爷太怕在她面前露出狼狈的一面,与其留在这边两个人都睡不安稳,不如大家分开,各睡各的。
四夫人不恨,心里却有怨,如果四爷再勇敢一点,再把她当自家人一些,别顾忌那么多,两人早圆房了,或许也早有了孩子,果真如此,她怎么会度过那么多孤枕难眠的夜晚,怎么会被小丫鬟偷偷议论,怎么会流那么多的眼泪?
爱慕他,心疼他,埋怨他,又渴望他。
各种滋味儿在心头酝酿,四夫人哪里睡得着。
她翻个身,面朝自己的男人。
四爷背对她躺着,像每一个同眠的晚上。
那么近,伸手就能碰到了。
陆淙、陆泽、二夫人、三夫人的身影接连浮现眼前,两个小丫鬟夹杂同情嘲讽的话语响在耳边,四夫人闭上眼睛,突然掀开自己的被子钻到四爷的被窝,一把抱住了他。
四爷全身僵硬。
四夫人知道他还醒着,她紧紧地贴在他背后,一手伸过去摸他剃了胡子后重现英俊的刚毅脸庞:“四爷,母亲今晚找我说话了。”
四爷呼吸如风,心跳如鼓,这样的妻子就像一个跳窗而来的妖精,快要击溃他的理智。
他声音沙哑:“说了什么?”
四夫人脸烫烫的,额头抵着他宽厚的脊背:“祖母说,世子都成亲了,咱们当长辈的,子嗣上别输了他们小辈。”
四爷痛苦地闭上眼睛,都是他不好,叫她承担了子嗣的压力。
四爷也明白了妻子的意思,她想试试。
四爷握住她的手,配合地转了过来,他托起妻子的脸,嘴唇火般灼烫。
这些从来都是水到渠成,困难的在后面。
少了大半条腿就少了支撑,四爷很难保持平衡。
以前的四夫人因为羞涩,只会傻傻地等,今晚她不等了,她按住想要压过来的四爷,换她来。
四爷难以置信地看着昏暗中的妻子:“秀芝!”
四夫人捂住他的嘴,颤着音道:“这是母亲教我的,你别说话。”
四爷握紧双拳,屋底下烧着的地龙温度似乎突然增高,热得他额头滚下了豆大的汗珠。
“秀芝!”她那么柔弱,那么的笨,力气小的简直是在变着法惩罚他,四爷再也忍不住,从齿缝里挤出她的名字,不顾她的惊呼与退缩,大手烙了上去。
元宵佳节,明月高挂。
主子们都睡下了,守夜的丫鬟滴翠熟练地打扫打扫房间,关上门也躺进了铺盖,只是还没有睡沉,突然被一阵破碎的抽泣声惊醒。滴翠侧耳倾听,的确是四夫人在哭,滴翠不安地坐了起来,是四爷又惹夫人伤心了吗?
若四爷离开了,滴翠还能进去安慰主子,现在却是万万不能的。
哭声持续了一阵,然后就消失了。
滴翠过问也不是,睡又睡不着,一颗心都替夫人煎熬。
到了三更天,滴翠又听到了夫人的哭声,这次哭得更久,好不可怜。
滴翠狠狠地咒骂了四爷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