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妖妖
外头传来扫雪的声响,可见时辰还早。
唐晓慕的脸颊红扑扑的,好奇地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呀?”
季修睿强迫自己不回头去看礼物所在,装作随意道:“今日除夕,早起过年。”
唐晓慕对此也没有怀疑,笑着对季修睿说:“不仅是过年,还是殿下的生辰呢。”她故意往后瞟了一眼,露出夸张的惊讶神色,对季修睿说,“我怎么觉得那边好像突然多了个东西呢?”
季修睿不解低头望去,看到糖罐旁边的小木匣,忍着心间不断冒出的甜腻,佯装惊讶:“这是什么?”
唐晓慕漂亮的桃花眼弯起来,压着心里的忐忑,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殿下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季修睿将东西取来打开,看到里面的发冠,像是第一次看见,露出意外的神色。
唐晓慕紧张地问:“喜欢吗?”
她第一次给男子送礼物,也不知道合不合季修睿的心意。
“嗯,很喜欢。”季修睿将发冠取出来,发现比他想象得还要重一些,可见用足了金子。
不过这个分量也很讨巧,戴在头上也并不会让人觉得累。
“祝殿下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唐晓慕笑盈盈地送上生辰祝福。
季修睿笑了笑:“多谢王妃。”
唐晓慕心情愉悦,拉着季修睿起床:“快起床吧,我给你束冠。我还让他们给你做了长寿面,要一口气吃完哦。”
季修睿一一应下,穿好衣服,被唐晓慕拉去她的梳妆台前坐下,亲自帮他束冠。
原本及冠礼要请客人来观礼,还要请长辈赐字。但季修睿懒得招呼宾客,而且对外宣称他还病得厉害,就没打算办及冠礼。
唐晓慕不想委屈季修睿,就决定自己在府里给他办一个小小的生辰宴,再送他一份礼物。
除了发冠,唐晓慕还给季修睿做了一身新衣裳。
这一身穿搭下来,今日的季修睿看起来格外精神。
宣王府中的欢快气氛一直持续到傍晚,季修睿换上亲王朝服,与唐晓慕一起坐上了进宫赴宴的马车。
唐晓慕知道今晚的宫宴有好戏看,肯定没功夫吃饭。赴宴前,她和季修睿两人在家里涮了个清汤火锅,吃得饱饱得才出门去。
除夕宫宴摆在云来殿,季修睿凭借着病人的特权,一直到云来殿门口才下马车。
众人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来赴宴,忍不住望过来。
季修睿只当没看见,任由唐晓慕扶着往殿中走去。
云来殿台阶稍多,两人走得有些慢。
魏王从后面追上:“七弟七弟。”他轻声喊着,追上季修睿后冲唐晓慕笑笑,示意季修睿借一步说话。
兄弟两人走到无人的另一侧,魏王犹豫片刻,压低了声音问,“我听外头都在说你没钱了,真的假的?”
季修睿抿唇不语,一脸尴尬。
魏王见状就知道肯定是真的,怎么也想不明白,“你怎么会没钱呢?咱俩一起出宫建府,我那么败家都没花完银子呢,你怎么会没钱了?”
季修睿一言难尽。
魏王小心翼翼地撇了眼周围,原本还有心窥探他们这里的人纷纷挪开眼神。
魏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往季修睿袖中塞了一张银票,做贼似的说:“你嫂子管得紧,这一千两银子还是我这两天想方设法弄到手的,你先用着。不够的话,你想办法去跟父王说说吧。他最疼你了,肯定会给你钱的。”
季修睿心情复杂:“多谢。”
“你是不是被人把银子都骗走了呀?要是真的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把场子找回来。”魏王道。
季修睿沉默片刻,将袖中的银子塞好,真情实感道:“多谢六哥,我这里没事,不必为我担心。”
他这么说,魏王也就没再多问,只是叮嘱季修睿千万要小心小人。
一行人进殿落座,季修睿把刚收到的一千两银票塞给唐晓慕。
唐晓慕美滋滋地收好银票,抬头时看到太子站在台阶前,正与人谈笑风生,好似前几日的变故从未发生过。
魏王以为他们两人闭门不出,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低声告诉他们:“这次晚宴就是太子殿下负责的。”
魏王的语气中也带着几分纳闷,上次太子被囚东宫之事传得沸沸扬扬,眨眼皇帝又把他放出来了,还委以除夕宴这样的重任,谁都不明白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季修睿却猜到什么,眼中露出讥讽之色。
上次四皇子出事的千秋宴就是太子负责的,这次皇帝派给太子类似的差事,不知道太子会不会再动手。
要是动手,那就好玩了。
第103章 夫唱妇随 唐晓慕:以后我养殿下
皇帝得知季修睿进宫, 原本还想宣他问一下这几日的谣言,但看开宴时间快到了,便打算宫宴之后再问问。
太子额上的伤口已经结痂, 似乎还用脂粉遮住了, 看不大出前几日他磕破的痕迹。
但相比于他的泰然自若, 才被放出来的皇后明显憔悴许多,人都瘦了一圈。
被禁足这几日, 皇后总算打听出来缘由,怎么想怎么觉得是季修睿与四皇子联手设计太子。
这两个祸害不死,皇后始终不放心。
而赴宴的朝臣们也各有计较, 暗中观察皇帝的神色, 企图从他脸上看出皇帝有无废太子的意图。
若是太子真的被废, 他们又该推举哪位皇子为储君?
不管众人如何各怀心思,都没有表现出来。
宫宴之上歌舞升平,直到刑部尚书雷书航姗姗来迟。
雷书航竭力想假装自己不存在,试图从侧门悄悄溜进殿中。
但在座的朝臣很多,总会被人瞧见。
有与雷书航不对付的大人看到这一幕, 朗声道:“雷大人可真是个大忙人, 陛下赐宴,竟也敢来得这般迟?”
雷书航急忙跟皇帝告罪:“陛下恕罪, 臣进宫路上有人拦轿喊冤, 臣停下来听了会儿案情, 这才耽搁了赴宴时机。”
雷书航在查案断狱这一块很有一套, 自他上任, 刑部积压多年的旧案都被破了不少。
他在民间声望不错,若是有人申冤无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雷书航。
这样的事显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大过年的皇帝也不想多事,淡淡说了句:“爱卿辛苦了。”
皇后想起这几日愈演愈凶的谣言,睨了眼低头在给唐晓慕夹菜的季修睿,慈爱地问:“雷大人公务繁忙,不知道这几日是否在为宣王的事操心?”
来了。
季修睿和唐晓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心领神会的笑意。
两人抬头时,默契地露出迷茫的神色。
雷书航看了眼宣王夫妇所在的方向,欲言又止。
依照他刚正不阿的性子,若是与季修睿无关,当下便直说了。
如今这般,可见的确与宣王有关。
谣言既已传到宫中,京中消息灵通的大人们自然也都知晓,纷纷放下筷子,敛声屏息地望向季修睿与雷书航。
早就与唐晓慕通过气的太后酝酿好情绪,疑惑地问:“睿儿怎么了?”
“宫外不知哪起的传言,年底看见几家掌柜去宣王府结账,就瞎说七弟没钱了。这怎么可能呢?”魏王起身答话,努力捍卫季修睿的尊严。
“睿儿又不是那般挥霍无度的人,这怎么可能?”太后轻笑,不以为意。
季修睿与唐晓慕却同时露出羞愧的神色,仿佛在无声地表达自己辜负了太后的期望。
皇后不想让太后把这事遮掩过去,笑着说:“睿儿肯定不是浪费银子的人,但这些传言着实可恨。事关天家威严,还是解释清楚的好。睿儿,如今当着你父皇和皇祖母的面,本宫问你,宫外盛传你连各大店铺的银子都还不起,到底是真是假?”
季修睿迟迟没出声。
唐晓慕想要起身答话,被季修睿拦住。
他缓缓撑起身子,犹豫道:“不敢欺瞒父皇与皇祖母,儿臣……的确没钱。”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魏王只觉得自己白帮他遮掩了,恨铁不成钢地瞪他。
七弟,哥哥让你去跟父皇哭穷是私下去哭,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
允王第一个没忍住,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会没钱了?”
季修睿沉默不语。
这几年国库空虚,皇帝曾发诏书缩减各宫开支。虽然成效不大,但多少朝中官员也都做了样子,没有出现奢靡之风。季修睿突然没钱,怎么也说不通。
皇帝拧眉问:“钱都去哪儿了?”
季修睿面露为难。
太子从中察觉到几分不安,并不想让季修睿说下去,主动给他递台阶:“七弟病后一直都在吃药,药材珍贵价格高,想必都花在这上面了。”
皇后知道太子一贯要做仁义表率,没听出儿子的弦外之音,对季修睿说:“睿儿但说无妨。陛下大度,便是你真的挥霍了家产,也不会怪罪。”
季修睿仍旧不是不想说的模样。
他这般吞吞吐吐,反而让皇帝多心,沉声道:“你且说说。”
唐晓慕推开季修睿拦住自己的手,委屈地说:“陛下,这些银子都不是殿下自己花的。”
皇后冷笑:“不是睿儿花的,难道都是你花的?”
“殿下五年前掌管户部,国库空虚,漠北军饷筹措无门,殿下便卖了自己的私产,折成现银送去漠北做军需。我也是今日出门前逼问府中侍卫才得知此事,还请陛下为殿下做主,澄清谣言。”唐晓慕红着眼眶跪下。
听完这话,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大周自开国以来,有谁为国家做到过这个地步?
季修睿是第一人。
皇帝错愕:“此话当真?”
季修睿微微颔首。
皇后没想到会问出这么个结果,不服气地问:“既然是为国为民的善事,有什么不能说?非得这般藏着掖着?”
唐晓慕:“殿下是为了维护朝廷的颜面。若是让敌国知道大周国库空虚至此,他们肯定会穷追猛打。说不定原本忌惮大周强盛,而俯首称臣的其余部落也会有样学样,趁机举兵来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