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妖妖
唐晓慕知道他性子执拗,见季修睿不想再提裴霜,她也乖巧地不再说这事,琢磨道:“改嫁有什么意思呀?我一个人过也很好呀。”
季修睿的眼神亮了一瞬间,假装满不在乎地说:“那个戚轩不就很好么?”
唐晓慕笑了,觉得季修睿怪可爱的,居然还帮她考虑和离后再婚的问题:“虽然唐家与戚家交好,但没一定要做亲家的道理。即使戚公子不在意我是再婚之人,但他母亲性格挑剔,肯定不会同意我进门。”
居然对戚家了解得那么清楚?!
连戚轩母亲都考虑到了,唐晓慕是不是一开始嫁给他时,就考虑过改嫁的问题?
季修睿心底忽然异常不是滋味,望着她沉默不语,像是在等唐晓慕哄他。
然而唐晓慕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糖葫芦。
小贩察觉到她的眼神,笑眯眯地走过来:“姑娘要买糖葫芦吗?”
漠北的山楂又酸又涩,做出来的糖葫芦都难吃极了。唐晓慕万分想念京城的糖葫芦,闻言就要答应,可转念想到自己没带荷包,遗憾又不舍地说:“没银子。”
小贩见她和季修睿两人穿着光鲜亮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以为她这是借口,笑道:“才五文钱一串,便宜得很。您尝尝?”
他拿出一串送到唐晓慕面前。
“真没钱……”唐晓慕恋恋不舍地挪开眼神,不去看这近在咫尺的糖葫芦。
季修睿伸手接过,送到她唇边:“吃吧。”
季修睿昨晚的行头还是唐晓慕帮着收拾的,这位爷来唐家压根儿就没带银子,这会儿身上更不可能有钱。
唐晓慕忙低声提醒他:“我真的忘记带银子了。”
季修睿也没带,迟疑片刻,他低头取下自己腰间的玉佩,递给小贩:“这个做抵押可行?”
小贩眼睛都亮了。
虽然他不懂行,但这玉佩通体雪白,颜色饱满,没有一丝杂质,上面雕刻的麒麟踏日栩栩如生,别说抵一串糖葫芦,就是买下他全家都不成问题!
“行行行!”小贩连连应声,心想今儿遇上地主家的傻儿子了,伸手就想去接玉佩,谁知唐晓慕先一步握住季修睿的手,把玉佩抢了过去。
“这可是皇……你爹给你的!”唐晓慕严肃地提醒他。
季修睿不以为意:“身外之物而已。”
宫中每位皇子出生时,皇帝都会赏一块玉佩,皇子们从小佩戴,这枚玉佩甚至能作为皇子的信物。
皇帝要知道季修睿拿它去换五文钱一串的糖葫芦,能气死八百回。
“我不吃了。”唐晓慕把糖葫芦还给小贩,低头帮季修睿把玉佩重新挂在腰间。
她微微鼓着脸,紧张的神色莫名让季修睿心间欢喜,眉眼温柔地垂眼看她。
到手的鸭子飞了,小贩有些失落,不甘心地再次劝说:“要不就来两串吧?我的糖葫芦又大又甜,特别好吃!公子那玉佩要是愿意给我,我这一把糖葫芦都给你们!”
唐晓慕才不给他忽悠的机会,头也不抬地说:“你别当我们不识货,那玉佩能买的东西多了去了,不差你这一把糖葫芦。你走吧,我们不买了。”
“别呀。”小贩见她不好糊弄,又去怂恿季修睿,“公子,这位是你娘子吧?给娘子买个糖葫芦吃,这算多大点事?”
季修睿很满意他的称呼,露出炫耀般的无奈:“娘子不许。”
“可她想吃呀!我刚刚在那边给几个孩子卖糖葫芦的时候,她就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当男人的,怎么能让娘子失望?”小贩义正言辞。
季修睿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侧头看向不远处:“青竹。”
躲在暗中的青竹硬着头皮出来,苦着脸掏出钱袋。他微微粗糙的拇指与食指一个个摩挲着铜板,恋恋不舍地依次递给小贩,还小声抱怨:“真贵,隔壁街才四文钱一串。”
“我这可比他的好吃!”小贩不服地反驳。
季修睿抬手给唐晓慕拿了串糖葫芦:“放心吃吧。”
唐晓慕开开心心咬了口糖葫芦,酸意从山楂中炸出来,瞬间蔓延整个嘴巴,她酸得脸都变了,捂着腮帮子不可置信地去看小贩:“你不是说甜的吗?!怎么这么酸?”
“是……是……甜的!”小贩见季修睿皱起眉头,莫名有些心虚,抱着他的糖葫芦转身就跑。
唐晓慕实在是吃不下这么酸的糖葫芦,跑到河边去把嘴里的山楂吐掉。
青竹趁机上前,低声问季修睿:“爷,这五文钱是不是下月发月钱的时候,一起给属下?”
这没出息的穷样,简直像极了他们宣王府一穷二白的账房。
“回去自己取。”季修睿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眼他,抬步朝唐晓慕走去。
唐晓慕手中仍握着那串咬了一口的糖葫芦,站在河边的凉亭中揉腮。
“真的那么酸么?”季修睿问。
唐晓慕点点头:“不信你尝尝。”
她本是玩笑,谁知季修睿竟真的将糖葫芦接过,就着留有她牙印的地方咬下一口。
唐晓慕一怔,下意识道:“那个我吃过……”
季修睿理直气壮:“你不也喝过我的茶?”
唐晓慕脸颊微红。
季修睿的脸泛起青色。
这糖葫芦……
真酸。
第30章 他还没死呢 怎么就有人惦记上他的王妃……
相比于漠北的糖葫芦, 这次的糖葫芦不涩口,但酸却是漠北山楂的好几倍。
唐晓慕嫌弃地把糖葫芦丢掉,小声抱怨:“以后再也不吃了。”
青竹站在凉亭的美人靠旁, 望着山楂沉入河中, 引起一群小鱼啄食, 留下了贫穷的泪水。
那可是他花五文钱巨款买来的糖葫芦……
他不嫌酸,他想吃。
唐晓慕双手揉着腮帮子, 那股酸意若有若无地飘荡在脸颊两侧,让她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酸爽。
季修睿泛青的脸色逐渐平缓,但神色依旧不是很好。
唐晓慕想起他爱吃糖, 估计这会儿也是在强撑, 伸手托住他的腮帮子, 轻轻揉了揉。
季修睿的凤眸不可思议地睁大。
他的脸颊一瞬间滚烫,却没有想推开唐晓慕的意思。
青竹好不容易从糖葫芦的心疼中回神,抬头就看到这一幕,默默别开头,退回角落, 假装自己不存在。
他不应该在河边, 他应该在河底。
唐晓慕柔嫩的小手轻轻揉过季修睿两侧脸颊,冲他一笑:“是不是没那么酸了?”
季修睿怔了片刻, 略有些不自然地应声:“嗯……”
他想躲开唐晓慕的眼神, 不让她看出自己的异样, 却又忍不住想看她。
踌躇片刻, 他想伸手去揉唐晓慕的脸。
然而他的手才抬起, 唐晓慕忽然惊呼一声:“下雪了!”
她从他面前跑开,惊喜地跑到亭外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细密的雪花一片片飘下,落在她乌黑柔亮的发间, 像是缀了朵精美的花钿。
季修睿的手顿在半空中,不甘心地握了握,上前帮唐晓慕把发间晶莹小巧的雪花挥散。
那神情,活像是在收拾仇人。
“怎么啦?”唐晓慕不解地问。
“没事。”季修睿压低眼底的悸动,收回手时,还是不甘心地用指背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柔软滑嫩的触感,仿佛吹弹可破。
唐晓慕脸颊上的温热犹如一道溪流,顺着指骨钻入他心间,一点点驱散他心底的寒意。
季修睿垂下手,在袖中仍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仿佛稍一动弹,指尖残留的温暖就会消失无踪。
唐晓慕只当他是不小心碰到,并不在意。
雪越下越大,唐晓慕怕冻着季修睿,拉着他回到凉亭内。
商贩们纷纷收摊,路上行人步履匆匆,都不想被困在大雪中。
这里距离唐家较远,唐晓慕自己跑回去倒不成问题,但她怕让季修睿染上风寒,喊来青竹:“你去附近租一辆马车。”
青竹应声离去。
雪花漫天飞舞,刚刚还平静的天地间刮起北风,刺骨的寒意往身体里钻,饶是唐晓慕不畏寒,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下意识搓手哈气。
“冷么?”季修睿问,墨色的狐皮大氅衬托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
“还好。”唐晓慕习惯性地说,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尴尬地放下手,“一会儿马车到了咱们就回家。”
季修睿知道她派人去雇马车是为了他,抬手想将大氅解下来。
唐晓慕连忙阻止:“你别胡来,你冻着了我可赔不起。”
鲜红热烈的石榴裙被寒风吹起,漫天飞雪中,她的身子愈发显得单薄。
蓦然,季修睿抬手将她拥入怀中。
唐晓慕一惊,忙想要挣脱,却被季修睿紧紧抱住:“别动。”
他抬手,温暖厚实的大氅覆盖住唐晓慕的后背,刺骨的寒风被隔绝在外,只剩下一片温暖。
唐晓慕心底涌现出一丝留恋。
可还记挂着她与季修睿和离的约定,唐晓慕红着脸抬起头,小声道:“这样不好吧……”
季修睿假意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不好什么?”
“我们是要和离的呀……”唐晓慕的声音说着说着就小了下去,莫名有些心虚。
季修睿别扭道:“现在不还没离么?”顿了顿,他愈发冷漠地补充,“你再冻病,我可没工夫照顾你。”
唐晓慕想起自己上次冻病发烧,抱着季修睿睡了一晚上,脸颊便烫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