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瘦马 第148章

作者:义楚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那双眼睛从他脸面上挪开,陈珩点了点头:“是有了眉目。”

  只要他看到洛太妃的画像,在寻到画像上的人,到时候是与不是,一看便知。

  贺文轩心中大惊,恒亲王莫非已经知道了玉笙在太子后院?他琢磨了一会儿,看向恒亲王的模样,却是察觉不像。

  他借口喝茶,心口却是上下跳动:“说到底这画像也是属下画的,殿下若是寻到了人,不说让属下见一面,也合该让属下知道才是。”

  这话说得,不知哪一句讨了恒亲王殿下的欢心。

  唇角的笑意往下压了压,陈珩转动着手中的莲纹杯,淡淡的开口:“若是寻到了,自然会与你说。”若是那人真的她的话。

  是或者不是,他都要一个答案。

  陈珩深吸一口气,仰头一口气喝了,将手中的茶盏放了下来。清脆的一声响,茶盏放在了桌面上:“本王先走了。”

  他隐隐觉得,真相就在眼前了。

  骨子里那股气息,快是要压制不住。绯红色的长袍猛然起身,陈珩大步朝前走去。

  “殿……殿下……”贺文轩瞧见他的身影,吓得猛然站起来。

  一切来的太过于仓促,他还未想好如何说,恒亲王却是一副快要寻到的样子,贺文轩心中七上八下,眼看着人都要走到门口了,他才忽然道:

  “画像有问题。”

  他大喊一声,接下来猛然垂下眼睛,不敢再抬起头往前方去看。门口那人的眼神如同要吃人,面露凶光,若是一般人在场自然是要吓得立马跪下去。

  贺文轩没跪,但也差不了多少。

  袖子里的双手指尖微微发颤,贺文轩面上一阵的苍白,青竹色的长袍下,整张脸都没了血色。

  “你说什么?”

  平淡的声音一字一句,却越是叫人心中害怕,贺文轩被这声吓得到底还是瘫坐在了椅子上。

  “殿……殿下……”他是文人,更是因为自小体质不好,要比一般人要体弱的多,如今被这一吓,饶是不愿意露怯,还是丢了人。

  他认命地闭上眼睛。

  说实话,陈珩那双手已经捏紧了,若不是离的远他那拳头只怕是早就冲了上去,他轻笑了一声,拳头握紧嘎吱作响:“你这么长时间一直在诓本王。”

  这话说得是风平浪静,可那双眼睛却是血红一片。

  贺文轩不敢再看:“属下不敢诓骗恒亲王。”他只是画了五分像,不算是诓他。

  门外,陈珩拿着画卷的手紧紧地掐在了一起,许久之后才一点一点放开。空中的气氛胶着又紧张,连着呼吸都仿佛被僵硬住了。

  贺文轩瘫坐在椅子上,感受着那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重。

  他闭上眼睛,苍白的面上连着唇上都没了颜色:“今……今日是太子殿下的生辰,再如何恒亲王殿下总不会要了贺某的命才是。”

  贺文轩轻笑一声,却察觉领口被一把抓住。

  放在他脖处的手指扣紧,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的扣住他的领口。

  贺文轩呼吸都是一瞬。

  头顶一只手伸出,握紧的拳头势如破竹带着一股狠厉的风,贺文轩闭上眼睛。意料中那只手却是没有砸到他的身上。

  快碰到他的那一瞬,却是猛然落在了他身侧茶几上。

  闷哼一声轻响,扣住她领口的手也放下来。贺文轩被砸在了地上,猛然大口的急促呼吸了好几下。

  “你最好是想好了,如何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

  头顶的目光垂了下来,恒亲王的双眼中冰冷又狠厉,贺文轩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等着脚步声越来越远。

  刚松一口气,身侧却传来一道深细微的声响,贺文轩拧着眉心转身,就见那张金丝楠木的小茶几,咔嚓一声,碎成了两段。

  就在刚刚,他真的察觉到了,那只手对准的就是他的心口,这一拳若是砸下来,以他的身子不死也残。

  贺文轩瘫软在地。

  仰头靠在那碎了的茶几上,发凉的手脚过了好一会儿才浮出温度来,过了许久他才扯开一丝笑:“幸好。”

  幸好他拦住了。

  只他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被恒亲王找到后结果会如何,是福是祸这就要看她自个儿的造化了。

  ——

  从静心湖出来,庄牧跟在身侧,吓得有些腿软。殿下那张脸狠狠地绷紧,浑身的戾气再也掩盖不住,活像是风雨欲来的平静。

  “殿……殿下。”

  庄牧的眼神看向恒亲王的右手,刚他在门外候着,里头说的什么他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

  他一边嘴上骂贺公子不讲信用,这么长时间拿着一幅假的画像来将他们殿下耍得团团转,一边又为殿下委屈。

  这天下为何要有那么多不公的事情?

  他们殿下寻了那么久,怎么就是那么难?庄牧吸了吸鼻子,上前作势要去接恒亲王手中的画。

  “属下帮您拿着。”这没用的东西,趁早扔掉的好。

  可等他手碰到那画卷,恒亲王却是立马就躲开了。庄牧扑了个空,叹了口气,语气讪讪地:“那……殿下我们去哪?”

  抬起头朝天上看了一眼,火烧云越发的璀璨艳丽。红墙碧瓦之下,皇宫中庄严又肃静。

  太子的晚宴一直到酉时才结束。

  与中午相比,整场晚宴格外地庄严,歌姬舞女们跳着舞,却是格外的冷清,毕竟有陛下坐镇,谁也不敢轻易放肆。

  除了恒亲王,他今日从开宴开始一直喝到了结束,灌了一身的酒气。

  出了乾清宫的门后,就被淑贵妃身侧的奴才给拦住了。

  承恩殿中忙成了一团。

  淑贵妃这段时日深养宫中气色好了不少,可看着倒在软塌上昏迷不醒的人无奈地抬手揉了揉眉心:“晚宴的时候就瞧见他不停地灌酒。”

  “估计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嬷嬷在一边劝道。

  淑贵妃叫人过来,是因为听到消息,晌午在东宫,安明珠与洛长安闹了起来。

  如今看着人昏迷不醒的样子,估计是半句话也问不出:“派人去跟陛下说一声,就说今晚上恒亲王留宿承恩殿。”

  陈珩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晌午。

  宿醉之后头疼得厉害,他抬手撑着眉心从床榻上起来,才刚有动静,外面的小宫女就听到了。

  “殿……殿下您醒了,奴婢去叫娘娘过来。”小宫女说完转身就往外跑。

  陈珩单手掀开绯红色的帷帐从床榻上起身,往四周瞧了一圈,发现这是承恩宫的偏殿,也是他从小到大住的地方。

  宿醉之后一阵头疼,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淑贵妃刚走进来的时候便瞧见他这副样子,往前走的脚步加快了几分,她一边说:“让你昨日喝那么多……”

  一边赶紧让奴才们绞了帕子来,捧来刚熬好的解酒汤。

  “多谢母妃。”

  陈珩拿帕子擦了把脸,脑袋才算是清醒得多。奴才们一边伺候他洗漱,一边给他熨昨日的衣裳。

  他成年之后就很少住在宫中,这里暂且没有他的秋装。

  屏风后传来洗漱的水响,淑贵妃一边给他收拾着玉佩,一边道:“昨日你府中那位与安亲王的郡主闹起来了你可知道?”

  洗漱架前,陈珩拿着帕子的手就是一顿。

  摇了摇头:“为何?”洛长安并为与他多说。

  “皇后告诉我的。”冷笑一声,淑贵妃的面上已经冷了下来,昨日正好是太子生辰,东宫之中任何事都瞒不住有心人的眼睛。

  何况,那么多人面前,洛长安说的那句惊人的话。

  “ 你府中那位将手中的茶泼在了安亲王郡主的衣裳上。”淑贵妃倒是没添油加醋,查到什么便说了什么。

  水声渐渐地停住,陈珩洗漱完任由奴才们给他穿衣。

  听着里面细微的声响,淑贵妃接着道:“她不承认,与安明珠在太子的宴会上闹了起来,还说了一句本宫听着都觉得抬不起头的话。”

  “说的什么?”

  陈珩衣裳穿戴好,奴才们正跪在地上给穿靴,他挥手让人下去,自个儿穿起来。

  玉佩已经整理好,淑贵妃亲自拿着送到了里面,平淡的面上没有半点的偏私:“她说,孔雀羽她们恒亲王府多的是,改日让人给安亲王府拉一马车去。”

  陈珩那张脸上,眉心飞速的拧了拧。

  点到即止,淑贵妃也不便多说,只问:“母妃是想要问问你,你是真的要娶她做王妃不成?”

  陈珩这次没说话,那张脸上让人瞧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但……他没有一口否定。

  淑贵妃失望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玉佩交给他,随口换了个话题:“这画是什么,昨日就见你拿着了。”托盘中装着的都是他的东西。

  她走上前,将那画给拿了过来,一边打开一边问:“母妃能看看吗?”

  陈珩开口阻止她却是已经打开了。

  “好漂亮的姑娘。”画上那女子拎着一盏灯走在雪地中,背后,是一大片的白雪红梅。淑贵妃低头瞧了一眼,目露惊叹:“这是哪家的姑娘?”

  无奈的叹了口气:“母妃。”他走上前,准备伸手去夺。

  手才刚碰到,却又见淑贵妃道:“这姑娘看着怎么这么眼熟……”那伸出去的手僵硬在原地,骨节分明的指尖微微颤了颤:“母妃,你在说什么?”

  淑贵妃却是没理会他,眉心微微皱起。

  她拉着画卷,让身后的嬷嬷上前:“你瞧,像不像?”那嬷嬷走上前,仔细瞧了一眼,嘴巴渐渐地张大了。

  “这……”

  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陈珩抓不住头绪,却是又感觉面前那团迷雾渐渐地从他的眼前扒开。

  他要抓住了。

  “像,像谁……”

  沙哑的声音中仿若还带着昨日的酒气,那凸显的喉结急速地滚动了两下,再开口的声音几乎是撕扯起来。

  “像洛太妃……”

  “洛太妃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淑贵妃将手中的画像翻过去对着他,上面那女子身着丝绸的罩衣,下面一袭如意长裙,素色的斗篷上绣着绿鄂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