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雷恩那
他轻哑道:「如若是西关的姑娘,那勉强还有能耐追到手,谁知竟是个帝都出身的小姐。」峻唇一勾。「当时尚不知隆山李氏是大盛朝的百年世族,之後听闻了,心都凉了大半,又恼自个儿痴心妄想,如何都想着,自是恨不得揍这颗冥顽不灵的脑袋瓜几下,看能不能把自己揍清醒。」
这绝对是情话,尽管不含一星半点的情字,却满满都是真情。
李明沁眸底忽地热烫,鼻间泛酸,藕臂环上他的硬颈,仰脸亲上他的唇。
「你为我而来,最终得到我了。」咬咬唇。「封劲野,你还是别揍自个儿吧,别让自己太清醒,我怕你一旦清醒,会觉得眼前一切荒谬得不可思议,届时清醒到若不要我了,我会难过死的,真会死的。」
对西关这位大王来说,这绝绝对对是妻子的情话,尽管话中半个情字也没提,却也是满到炸开的情意。
情深至此,言语又成空白虚无之物,唯有两具身躯紧密相连,深入彼此,以这样的法子方能彻底证实那难以言喻的羁绊与绝对的心有所属。
他们再次交缠成一体,暖泉兴起阵阵波澜,被数度摆弄後,她赤裸柔嫩的上身最终伏在暖池边上,男人掌住她柔韧腰肢,从背後深深挺入,紧接而来的是一记记生猛的抽插撞击,她哀叫着、泣声不歇,敏感的身子全然不受控,很快下腹里那一团柔水便被戳破,泄进这一泉活水中。
悠悠转醒时,她已被丈夫裹在大棉巾中抱回前头的正院寝房,连一头湿发都受到照料,被细心地绞去水气。
软榻温暖,贴着她身子的男性躯体更是热烫,只觉整个人恍若在云端。
她懒懒半掀开眼皮瞅了丈夫一眼,红唇微微笑开,掩下羽睫就要进入黑甜乡,一缕缕可心的思绪留恋不消,仍在脑海中盘桓。
她想着与他之间的情缘起始得那样早又那样隐晦。
想着他对她「当时已留心,何况到如今」的心境。
想着他竟把她的素帕私藏那麽多年,欵,那方帕子上还沾着女儿家的初潮,他都不嫌脏,还视若珍宝……
太爱他。
何时喜爱上的已不可知,历经两世,落在她心尖上的仅他一个,她亦是为他而来。
倏地,她眉心微蹙,脑中思绪忽然打了个踉跄。
何事想不明白?
素帕上的那一抹初潮噢,说到女儿家的私密事,她的月事像有一小阵子没来了。
唔,认真要算,应该快有三个月了吧,差不多就是成亲前一个月到现下,小日子都没来。
那时候清泉谷义诊团一行人被接进刚竣工的昭阳王府作客,谷主前辈那些天还跟她聊了许多,只可惜清泉谷的人没能留下来参加她与封劲野的成亲宴,在圣旨赐婚要他们即刻完婚之前,谷主前辈就领着大夥儿离开西关了。
记得谷主前辈要她多吃多动把身子骨养得再壮实些,说是有利於将来生产……欵欸,八字还没一撇呢,她跟封劲野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都如此亲密纠缠,她的肚子仍一点消息也没,许是身上寒症之因,实难怀上,若然有丁点动静,她岂会不知?岂能无觉?
突然——
「哇啊!」惊呼陡出,都快眠去的神识瞬间清明,她被吓到般用力抱紧男人劲实腰身。
也快睡去的男人被怀里的娇人儿惊了一跳,下意识收拢臂膀将她牢牢回抱,哑声直问。
「怎麽?作恶梦了吗?」蒲扇大掌抚着她的裸背,轻拍着,带出满满护卫感。「没事……没事……」
「封劲野,我、我好像有事。」略顿,咬咬唇。「噢,我想这会儿真出事了。」
闻言,睡意散退,封劲野也清醒过来,将她裹在被中拥着坐起。
「出什麽事?」他目光在她脸上迅速梭巡,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大掌探进暖被中正欲摸索确认,却被她一双小手抓住。
「那时候……就是我在冬涌湖出事,被你带回昭阳王府的那时……」回想着,努力把话说清楚。「谷主前辈也让你遣人迎来,恰能替我诊治。後来我醒了,回到滕家三合小院的大丰屯医馆,清泉谷一行人也都过来帮忙,那时我跟前辈再次请教治你内伤之法,而今过去两个多月,你体内隐而未发的内伤已圆满祛除,然後我、我……」吞咽唾津。
「然後你怎麽了?是你身上的寒症作怪吗?谷主前辈诊出什麽了?」他紧声连三问。
李明沁连忙摇头。「寒症没作怪。如今回想,这两个多月来,畏寒的毛病像彻底消失不见了……前辈那时在三合小院同我说话,她摸摸我的头,又拍拍我的脸颊,然後她、她最後把手覆在我的肚腹上。」边说着,她将他厚实温热的手拉到自个儿软绵绵的肚子上——
「她老人家说……会没事的,能有什麽事。她还说,如今多了这一点骨血相护,终得安然。」
略顿,她深吸一 口气紧紧望着男人,吐气如兰道:「我刚刚突然想到,小日子已许久未来,都有两个多月了吧……王爷,我想我是有了,而且谷主前辈很可能那时候就瞧出来,只是我自个儿没能领会。」
封劲野先是如坠五里迷雾,被她的话带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但他的掌心正熨贴在她肚腹上,被她一双小手所包覆,蓦然间脑中激光浮掠,像天外飞来一拳狠狠捶中脑门,他陡然领悟。
「孩子……孩子……」峻目渐渐瞠大,满脸不敢置信。「阿沁肚子里有了?有我们的孩子了?」
「应该是,还没能全然确定。」李明沁赶紧补一句。
封劲野扭着浓眉不依。「什麽应该是?就是就是。你月信迟了那麽久即是证明,莫怪阿沁近来身子丰腴许多,皮肤嫩滑无比,胸乳也变大到恰合本王一掌盈握,臀儿的肉也多了些,又挺又翘唔唔……」
口无遮拦的嘴被害羞的人儿伸手捣住。
「你别说了。」她肌肤泛红,眼角眉梢都是笑。
他先亲亲她的指,继而躲开她的手,又道:「好,好,不说,反正都是本王在用,本王心里有数便可。」
男人这不正经的样子是她熟悉的,感觉像回到所有重生和劫难都未发生之前,却比那时候多了份灵犀相通、心心相印之感。
她轻捶他胸膛一记,笑得把脸埋在他颈窝,还张嘴在他肩头咬了一 口。
欵,她这一会儿哭一会儿喜的,心绪如此起伏,原来是有了呀……
傍晚时分,一名在前线随军的老军医被昭阳王的亲兵用马车请至昭阳王府。
人说医者不自医,李明沁对怀有身孕一事尽管颇有自觉,仍需请其他大夫再诊诊,如此才能全然笃定。
老军医拿手的虽是正骨与外伤,要号出是否为喜脉大抵也难不倒他,加上李明沁的脉象甚是明显,老军医才号完一边的腕脉,另一手也甭再瞧,十分斩钉截铁就起身恭喜跟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昭阳王爷。
「赏!都赏!」某位大王心花怒放,仰天大笑,那笑容简直与日月同光,不仅重赏老军医、瑞春和碧穗,王府上下全都得了赏钱,当真喜气洋洋。
入夜,两婢子见王爷再次回到主院寝房,非常有自觉地赶紧退出。
倚枕斜卧的李明沁欲要下榻,被两、三个大步赶到榻边的男人很快制止。
「别忙,本王在外间已漱洗过,阿沁乖乖躺着便好。」
李明沁不禁笑叹。「该动还是得动,鲁军医也说了,按脉象应已怀上两个多月近三个月,胎儿该也坐稳了。」
封劲野咧嘴笑开,踢开两只大靴上了榻,静静地盘坐在妻子身侧。
他摊开大手去抚她的肚腹,神情仍有些不敢置信。
「按日子推算,应是冬涌湖意外,本王将你抱回王府那一次怀上的,那时候我跟阿沁和好了,阿沁把自己又给了我一次。」
她轻应一声,秀颜白里透红。「应是那时候没错。」
「然後本王才把活蹦乱跳的精华给出去不到一天,清泉谷的谷主便从阿沁身上瞧出端倪。」他摇头一叹。「这位谷主前辈也太火眼金睛,怎麽看都不是个人。」
李明沁原本被他的话弄得想笑又害羞,听到最後忍不住拍了他一下,娇叱。「谷主前辈当然是个人!她、她就是……就是有时候比较神一点。」
封劲野闻言笑了,对那位谷主绝无不敬之心,他讨好道:「离开帝都时,皇上赐我一方通行铁牌,允本王在大盛境内通行无阻,待这阵子将军务安排一番,我带阿沁回一趟清泉谷,访一访谷主前辈,可好?」
「好!」她笑得更开怀,又去抓着他指节分明的手揉揉捏捏。
他屈指轻轻摩挲她的颊面,几息後才道:「还有帝都李宅以及你隆山祖宅,阿沁若想回去探看的话,本王都陪着。」
李明沁蓦地顿住,眸光锁在他脸上。
那是沉静淡然的神态,彷佛她真是个远嫁边城的女子,而他是可以陪妻子回娘家探亲的寻常汉子,没有前世的被害,亦没有今世的复仇,全为她妥协。
她抿唇一笑,坦率道:「不急,待孩子顺利落地,再寻个时候带孩子回帝都让孩子的亲祖父瞧瞧。至於隆山祖宅,我比较牵挂的就只祖父一人,但如今大伯父与二伯父两房都迁回祖宅了,想必更能照料好祖父的起居,只是王爷届时若随我一道回隆山,少不得又要与我那些亲族们过招,可得处处留神了。」
他拨了拨她的浏海,嘴角微扬——
「不管要过多少招,只要有阿沁护着,本王就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好。」她将他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亲,虽未多言,但看着他时,那眼神是全然的承诺和绵长的情意。
封劲野挥熄两盏烛火,仅留角落一点幽光,放下床幔,他搂着妻子躺卧下来。
想待他很好很好,也想讨好他,回报他的对待,李明沁抚摸着自家王爷的脸部轮廓,嗓声绵绵问道:「那王爷可有要妾身相陪之事?还是希望妾身为你做些什麽?」
「嗯……」某位大王沉吟中。
李明沁几乎屏息以待,一会儿听到丈夫的声音正正经经在幽暗中响起——
「有,确实有这样的事,需得阿沁相陪才能做到。」一顿。「本王记得当年阿沁在陪嫁衣箱里藏着一方黄绢,作为压箱宝的黄绢上绣着好多小图,那些绣图着实精彩,男女的表情和姿态栩栩如生,简直跃然於黄绢上。」
怎麽突然提及这事?她摸到他嘴巴咧得开开的,都能摸到他两排牙了。
男人继续道:「黄绢上的各种图,本王曾仔细瞧过,全深深刻划在脑海里,记得有几个小图一旁还细心地写下说明,那是为了与有孕在身的女子共享鱼水之欢所设计的姿势,最能减轻孕妇的负担,且在孕期女子身子更为敏感,那些格外特别的姿势能让男女双方分外销魂,等阿沁的肚子显怀了,阿沁也陪本王销魂一番,可好?」
这男人又开始不正经得很正经!
李明沁笑得巧肩直抖,耳根热烫,全身肌肤差不多都红透。
既然有心要讨好他,对他好,她只有乖乖顺从的分儿了。朱唇附在他耳边,轻柔说道:「不只要陪王爷销魂一番,还要销魂许多番,王爷舒畅欢喜了,妾身也才欢喜。」
夫妻间的情话果然太无耻销魂。
封劲野再次咧嘴笑无声,头一偏,精准吻住那张甜美小嘴,臂膀微微收紧。
他不敢吻得太深,轻舔慢吮着,双手也不敢太造次,想着对她为所欲为的这些日子,她肚里其实已有娃儿,今日在暖池阁中那一场情事也是炽烈激切毫无保留,想想都有些後怕,但又觉得他封劲野的种就是强、就是争气,不畏风雨,不怕打磨。
哇哈哈哈——暗暗想着,又想仰天大笑。
一吻方歇,两人交颈而卧,柔软气息弥漫在这床嶂内的小小所在。
「如今有了身孕,阿沁是怎麽想的?」他忽而问,声音略沙哑。
「嗯……我就想啊,也该有孩子了呀。」这是让他们等了两世才愿到来的生命,如此珍贵可爱,令还未见到他又或者是她的一双父母充满想望。
男人与她灵犀相通,霎时间似也感受到她内心波动,明白她的念想,於是两颗脑袋瓜抵在一块儿,呼吸吐纳渐渐同调,他的动心动情化成一个渴求——
「阿沁……」
「嗯?」
「我还想听你鼓琴。」那几丝沙哑显得如此低柔,似吟若叹。「那时候,你每晚都会横琴而鼓,有一晚没听到你的琴音,原来那时阿沁独自一人上不知山采药,竟还在山上过夜……」
这一次换李明沁在幽暗中无声笑开。
当年那个外表糙老、实际是个少年郎的他,是真的对她留心了呢。
她回应道:「王爷想听琴,那阿沁就鼓给你听。」
认真回想,自上一世他死去後,到得重生的这一世,她未再鼓琴弹奏,而今是要为他再奏琴音。
然而她尚且不知的是,当年那战事频繁的西关边陲,一个玉人儿般的小姑娘的指下之音,曾带给一个吃百家饭长大、自小就在前线军营中打滚的十六、七岁少年郎怎样的慰藉。
宛如乌云散退,云开月现,更如尽目皆荒芜中,突如其来横过一弯七彩斑烂的虹。
男人将这有点害羞的秘密藏於心中,再一次把笑印在她同样笑着的娇唇上。
西关的荒凉开出骨干丰腴的情花,以情浇灌,无尽勃发。
他的心啊,全给了她,就如同她的心尖上,只有他。
【後记】那子乱乱谈——雷恩那
真心觉得2021年过得有够快。
才觉着终於过完整个世界都很糟的2020,当初还笑着跟朋友说道,什麽2020爱你爱你的,原来爱来爱去却是一个大渣年,当下还庆幸这个大渣年终於过完了,未料又应了那经典句型——事情永远没有最渣,只有更渣。
2021年才是台湾疫情大爆发的一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