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布丁奶昔
“依你依你,我儿有钱。”
香娃子得了许可,眼睛明媚得像是落进春花,瞧见小孩这么快乐,冯伊人同样开心,拉着人晃着手朝厨房走去。
她们到时已经算晚,冯伊人原本还担心烤肉卖完,没想到厨房又换了新的一盆,香娃子开开心心用她赚来的钱吃烤肉,可以大口大口吃,不用担心不够吃,也不用省着留给娘亲,她自己就有。
香娃子从没吃过这么满足的饭,从来没有,以前她吃饭都是克制的,一盘菜要想着分成几分,自己能吃多少,时刻注意着不敢多吃,尤其是家里还有男丁,爹爹哥哥种地辛苦,都是他们吃大头,自己只能分到指甲缝,现在满满一筒都是自己的,想吃多少吃多少,她从来没过过这样幸福的日子。
冯伊人瞧着自己吃成小猪的女儿,心想这星光村真是来对了,原本九叔公说要加入星光村是无奈之举,大家早就受够私人领主,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日子没有任何盼头,没曾想星光村强悍的实力,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就是旱灾没有发生前,天河国作为宗主国,也无法保证底下人人有肉吃,日日吃上白米饭呢。
她含笑给女儿擦擦嘴,又看向旁边相熟的妇人,“等会去村里的铺子看看?我想买把梳子。”
“去,去,我也想去瞧瞧新衣服。”
这顿丰盛的饭吃完,即使才结束一天的劳作,大家也觉精力十足,充足的食物就是充足的营养,此刻他们腿脚有力,可不像在方家凹时走两步就头晕目眩,根本没力气走不动道。
可村子太大了也不好,卖衣服的铺子离得有点远,她们走了一刻钟才到。
冯伊人本来想去杂货铺的,被妇人拉走,“去那作甚,咱们睡的木屋附近就有,来这来这。”
冯伊人心想也是,需要什么百货,大不了回去买,可成衣铺子就只有这一家,便顺从被拉进去,她也想看看新衣服,就算不买,瞧着心里也高兴。
本以为就村子的铺子能有什么,可光是那建筑的用料,就被以前去过的县城好,更何况还有两扇气派精致的木门呢。
冯伊人进去顿觉眼前一亮,里面的空间很大,分了不同的区域,分别挂着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的衣服,这里的衣服虽全是素白色,可款式有好多种,有直裾、襦裙、短褐短袴等。
原来只卖白色衣服,难怪村子里那么多人穿白衣服。
她的视线在襦裙上停留一会,然后移到短褐短袴,穿这身方便干活,只是这个料她没见过。
冯伊人上手一摸,触感柔软冰凉,随着她的动作衣摆晃动间,还有丝丝银光闪过美不胜收,冲淡素衣的寡淡,却吓得她赶紧缩回手,拉起妇人脚步生风地往外走,“快走快走,这里的衣服贵,我们肯定买不起。”
就那个触感,那个成色,只怕是达官贵人所穿,她们这些底层百姓,要是把衣服摸脏了,只怕赔都赔不起。
冯伊人急匆匆的模样,引起其他人注意,店门口的老人喊住她,“怎慌成这样?”
冯伊人怕对方误会她损坏店里的衣服,便老实解释道,“我买不起。”
没想到这句话说完,老人笑了笑,但不是嘲讽的笑,而是看到年轻小孩犯傻的那种笑,冯伊人已经很久没被长者包容过,就听那位老人说,“这里是星光村,黎大人体恤我们,一套才收我们五百文。”
冯伊人旁边的妇人惊呼,“五百文?这岂不是相当于是白送?”
冯伊人同样如此认为,她们都会纺布,一日顶天了只能织出一米,想要做成衣服起码要织两天,而还不算裁剪搓制棉线的时间,满打满算四日做出一套衣服,已经算是快的,只收五百文,相当于就收了个人工,比旱灾前县城的衣服还要便宜,更何况是布料这般好。
等回过神,她们已经回到挂着成衣的位置。
一起过来的妇人兴奋无比,拿下那条齐胸襦裙在身前不断比划,“伊人,你瞧我穿这件好不好看”
对方那雀跃的嗓音,一时让冯伊人以为回到少女时候,她眼神恍惚,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她的日子中只有柴米油盐,漂亮的衣服和绢花就再也没被提起了?
妇人将那条襦裙按在她的身前,冯伊人低下头,就见上面的银线闪动,勾勒出复杂精致的花纹,柔软的裙摆随着她身体摆动,一时漂亮得让人忘记语言,就如戏文中月宫仙子的仙裙,美丽极了。
她忍不住抬起收,可自己的手指太过粗糙,刮到这条裙子,她想缩回手,却被妇人一把按住,对方眼中就像是有火在燃烧,“才五百文,我们只要攒一攒,七天就能买下它。”
冯伊人感到那股火从妇人身上,一路烧到自己心里,把脑海中的所有顾虑全部烧掉,是啊,才七天,她就能拥有一件新衣服,还是这么漂亮的裙子,她想到自己在田里农作时,偶尔会有马车从官道驶过。
微风扶起帘布,里面坐着的小姐夫人们,就穿着这样的裙子,斜倚着往外一瞥,而她蹲在田地里,灰头土脸,指甲缝里是洗不去的淤泥。
冯伊人以前也曾问过,为何她们能坐在马车里,而自己只能泡在烂泥中,她的娘告诉她这就是命,她们没有富贵命,穿不了漂亮的襦裙,生来就要为生计奔波,冯伊人渐渐懂了,她认了命,却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也能穿上以前可望不可即的襦裙。
冯伊人低头看自己的女儿,小家伙虽然还懵懂,却也喜欢漂亮东西,视线牢牢被襦裙所吸引,发觉她的目光,才舍不得抬起头,“娘亲,这条裙子好漂亮啊。”
冯伊人想到小时候,曾也见过这样的裙子,可当时她被双亲匆匆拉走,而此刻她却能蹲下。身,平视女儿说道,“喜欢吗,喜欢我们一起攒钱买。”
香娃子用力点头:“嗯!”
冯伊人揉揉女儿的脑袋,原来这命啊也能变。
……
太清乐坊建造的速度,可谓是突飞猛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
黎默言在旁观望一会,确定没有问题,处理起另外一件事。
既然有乐坊,那当然得有登台献艺的歌姬舞姬,本来这样的人才可不好找,毕竟县衙正在闹疫病,可上次的樊家,不光送了她钱宝物,还送了她七名歌姬,人才是现成的,不需要她额外托人寻找。
只是等她找到那些歌姬时,原本的七人却变为五人,原来有两人认为村中劳作辛苦,偷偷逃跑了,剩下的五人因此十分忐忑,担心为此收到惩罚。
黎默言却没有在意,大家都是自由人,既然不想留在村子,又何必强行留下对方呢,走就走吧,“你们还能上台吗?”
剩下五名歌姬见大人没怪罪的意思,逐渐放松下来,她们五人当中唐伊人年岁最大,便以她为主,于是唐伊人上前一步,微微屈膝,“能的大人。”
她的声音动听轻柔,却无法掩盖其中的自信。
黎默言多看了眼这么歌姬,对方皮肤雪白,却和其他人的白不同,唐伊人白得更为生硬,五官也比常人深邃许多,瞧着像是有外族血统,而其余四人同样如此,而更在意的是这名歌姬的名字,和原龙霸村的村民里一个妇人撞了,倒是很有缘分。
唐伊人察觉到大人的视线,表情明显紧张起来。
黎默言发现这点,不再盯着人看,以免吓到对方,“那准备下,以后你们就靠登台献艺赚工钱。”
此话就是天大的喜讯,砸得五名歌姬头晕眼花,可高兴过后,她们又担心起来,这些天疏于练习,她们的歌声琴艺该不会退步吧,要是在台上崩了琴弦……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
五人对视一眼,决定等会就好好练习,排出绝佳的歌舞,绝不能让大人失望。
乐坊主要的用材是木材,因此不需要像石砖那样,要等泥浆干才能使用,只要乐坊搭建好立刻就能开门,而那些音贝的用法居然是贴在舞台外沿,按赵金隅说的,它们能将台上歌姬的歌声放大,清晰送入每一位看客耳中。
这个好啊,她本来还担心没有话题,后面的人听不清怎么办。
等太清乐坊建成,黎默言还上去试了试,发现音贝运转没有问题,就让黄二流骑上猎犬,将乐坊开业的消息告诉所有村民,有空就过来听听。
而村民那边的好处还没体现,乐坊就直接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赵金隅靠他的洞察天赋,一眼就看出乐坊的特殊能力。
第一是歌舞升平,可以降低村民百分之五十的负面情绪,同时提升领地百分之五十的凝聚力。
第二是绕梁三日,乐坊能够增加表演者百分之五十的表演效果,并且聆听者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触发特殊天赋。
第三则是歌名远扬,直接增加领地两千声望。
而声望与领地的吸引力挂钩,声望越高,主动来投奔的人才也越多越好,对此黎默言只想说,太清乐坊的作用……太绝了!
多来点多来点,众民庙多多出图纸。
至于现在嘛,就让她来听听经过加持的歌声会有多好听,虽说触发天赋的概率有点小,可村子这么多人,总能出一个天赋者吧。
第53章
此刻正值黄昏,夜幕与残阳撞出墨痕般的火烧云,那种娇嫩到极致的粉黛,漂亮到难以用语言描述,黄三牛不由驻足看了会。
他从小到大活了十六年,那么多日子,怎么不记得见过这样好看的云,还真是奇怪。
黄三牛一边疑惑,一边快速回到木屋,这么漂亮的东西要叫二哥大哥出来瞧瞧,进木屋的时候,大哥还没有回来,二哥倒是坐在床头,安静揉着自己的腿。
黄三牛看到这个熟悉的坐姿,下意识喊了句二哥,然后凑到对方身边,想要看看二哥手掌是不是又被磨得血肉模糊,但赤红没有看到,黄二牛的手掌干干净,甚至连以前伤口结的疤都早就掉了。
他才想起来前往采石场的路,甚至是村子的路,都已经被大人换成石砖路,二哥这样的搬运工再推车路过,就不会磨手掌,最苦的日子他们早就熬过去。
黄三牛大大松气,黄二牛抬头看他,“啥事急匆匆的?”
黄三牛重新开心起来,“外面霞光美,一起去看看。”
黄二牛不为所动,“霞光有啥好看的,不如早点睡,明天上工才更有劲。”
黄三牛撇嘴,虽然理是这么个理,可睁开眼就是上工,闭上眼就是等着上工,难得吃完*饭有点时间,想的还是上工的事,是个人都烦了,好像他不叫黄三牛,而是姓上名工,生来就只干这一件事的。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特别不高兴道,“你真扫兴啊,还无趣。”
黄二牛感觉很冤,“我咋啦,霞光有啥好看,它是能吃啊,还是能还喝,还是你能把它披上在身上啊?除了能看两眼啥用没有,还不如早点睡觉,能在床上多躺一会。”
他说完还真躺下去,还顺带把黄三牛从床上挤走,应当是在记恨刚才弟弟说他无趣的事。
黄三牛差点摔地上,再看他二哥已经把头往里一搁,打定主意不再搭理他,黄三牛就好生气,偏偏他二哥的话也没错,霞光的确是不能吃,又不能喝,多看两眼也不会延年益寿。
他反驳不了,自己好心好意特意来找二哥,就是想把好东西分享给人,结果二哥不感激也就算了,还把他挤兑一番,黄三牛只觉心里有股闷气乱钻,拱得他怒火冲天,望着床上那个身影抿紧嘴。
其实已经他们不是没有拌嘴的时候,可放平时这样的小事,根本不会让他这么生气,恨不得冲上去和他二哥打一架。
自己这是怎么了?
黄三牛烦躁抓抓头发,感觉最近格外控制不住脾气,心中有股闷气,做什么都很暴躁,看见啥都冒火气想打架,好在他理智还在,克制住自己不再开口,气呼呼去睡觉,打算这两天都不理他哥了。
就在这时门被大力推开,随后老鳏夫的大嗓音响起,“二牛三牛,你们两小子咋还在床上猫着呢,大人办了歌会,还不起来去看——”
黄三牛刷地跳起来,脸上几乎要放出光来,“歌会?”
老鳏夫已经转身朝外面走,“对,就在村子南边,沿着通往外面的路直走就能瞧见。”
黄三牛赶紧喊人,“老叔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老鳏夫本来都要走么影了,听到黄三牛的话又绕回来,他奇怪望向躺着不动的黄二牛,“二牛咋啦,你怎么不和他一起去。”
黄二牛竖起耳朵偷听的身体一僵,本来就想接着这句话顺势起身,和另外两人一起去看歌会,就听到黄三牛说,“哦,他呀,不想去看歌会,毕竟歌会不能吃,又不能喝,还不能披在身上啥用都没有,哪里比得上睡觉重要。”
黄二牛:“……”
他抬起半寸的身体,又重新回到床上,一副自己已经睡熟的模样。
老鳏夫听着黄三牛这冷嘲热讽的话,兄弟嘛哪有不吵架的,但打断骨头连着筋,所以他没管,见黄二牛不动也不说话,直接带着三牛走了。
二牛这么大的人,又不是抱在手里的奶娃娃,不用他来操心。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听不到了,黄二牛揪着头发辗转反侧,最后咬牙闭眼,其实歌会也就那样,他才没有很想听。
而另一头,快乐飞向歌会的黄三牛,被路上的人给惊呆了。
足足十五米宽的路上挤满了人,一眼望去除去人头还是人头,黄三牛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他甚至以为除了自己那个拧巴的二哥,村子剩下的人全在这了。
老鳏夫似乎看出他的震惊笑道,“毕竟是村子第一次举办的歌会。”
黄三牛没听清,“什么?”
老鳏夫重复,“毕竟是村子第一个歌会。”
黄三牛还是没能听清,附近的人实在是太多,每个人说一句话,即使是在很小声说,混在一起也如敲锣打鼓,将其他所有动静给掩盖下去,他都怀疑会有人能在这里走丢。
除去行人,还有些小贩脖挂木箱,穿梭在人群中兜售小食,不时有人从小贩那买些什么,开开心心拿回去和亲人好友一同吃。
黄三牛见状便走过去,朝小贩的木箱张望,嚯,里面卖的东西还不少,有削了皮的甘蔗,还有锅巴和米糕,他想想摸出铜板买了一袋米糕,半斤就花去他九枚铜板,着实不便宜。
可这么热闹的氛围,手中不拿着点东西吃,实在差点什么,而且九个铜板对于他来说贵是贵,但又没贵到无法接受,实在想吃那就买些也不心疼。
黄三牛抓了一把分给老叔,老鳏夫也没和他客气,这小子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没少在自己这蹭吃蹭喝,吃点黄三牛的米糕,他半点不亏心,而米糕一入口,老鳏夫就嘶了声,仿佛被米糕咬到,其实是太好吃。
他牙齿不好,但米糕软啊,含在嘴里就能慢慢化开,带来一点点甜味,米的甜味要比蜂蜜和糖淡,而且滋味更加清新,下腹后嘴里凉凉的,怎么吃都吃不腻,反正老鳏夫喜欢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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