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日上楼
翘翘在一边看着他们忙碌,季远打开医药箱,沈双拿过退烧剂,往小丽嘴里喂。
小丽烧得迷糊,却还是乖巧地张嘴,配合着喝药,沈双看着心酸,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有哪个七岁的孩子能这么乖的。
一个人生活在这样的房子里,妈妈在邻镇打工,偶尔才回来一趟,生病了发烧了也只能自己捱。
喂完药,季远一把就抱起小丽,沈双忙拿了块毛毯给她裹上。
山风冷,不能吹感冒了。
“你不用去。”
“不行,我得去。”沈双犟着脖子。
季远睨她一眼,也什么都没说地往外走。
在经过翘翘时,他腾出一只手来,摸摸翘翘光秃秃的脑门:“小孩,没事,她看完病就会回来的,你记得帮我们跟住在你家的柳勃勃带句话,说我们出去了。”
“哦,哦,好的!”
翘翘显得有点局促,在季远和沈双即将走出小丽家时,突然喊:“谢谢哥!谢谢姐!小丽就拜托你啦!”
沈双摆摆手:“快去!”
“知道了,姐!”
她和季远沿着来时的山路往下走。
正是下午三点多的太阳,气温开始转凉,两人一路过去路上没什么人。
但路很抖,沈双时不时地看向季远。
他走得还算轻松。
只是山路陡峭,石子多,时不时还会有丛生的枝丫探出来,一不小心就会绊上一绞。
小丽困得迷糊,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在他脖子一磕一磕,他单手扣住,沈双突然觉得,季远也没她想象得那么凉。
他对孩子意外得…很好。
到医院已经将近六点。
山城黑得早。
不到六点,天幕已经整个黑了。
一到医院,就看到小丽的母亲在门口等,这是沈双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
很质朴的农村妇女,一副刚从车间出来就赶来的打扮,手上还沾着黑黑的机油,见到他们,微微有些局促,不过等见到烧得迷迷糊糊的小丽,就什么都忘了,抢着从季远手里接过去。
“小丽?小丽?”
她用头贴了贴小丽额头,一边千恩万谢,一边急匆匆地往门诊地方去,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说声“谢”。
“带钱了吗?”季远问。
沈双“哦”了声:“带了。”
她刚从拍摄现场回来,还没来得及回房,包是一直带在身上的。
在包里找了找,递过去一个Hermes的女士钱包,季远接过,长腿一迈,三两步就追了上去。
沈双隔着一道玻璃,看着那高大的男人和那妇女说话的场景。
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那妇女又露出一副极尽感激的模样,连连弯腰。
季远阻止了她,沈双看着他嘴边的笑。
这样的季远…对她来说也是陌生的。
这时,旁边传来一道细细的声音:“请问你是沈又又吗?”
沈双转头,却见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高中制服的小女孩正一脸雀跃看着她。
“啊,你是沈又又!对不对!”
她压低声,一脸兴奋。
沈双比了比唇:“嘘!”
“你消失好久了,我们奶粉都在等你。”
她像是也意味到自己有点太大声了,连忙压低声。
幸好,山城医院一到晚上就冷清,来来往往没多少人,沈双还穿着“阿红”的衣服,打扮土气,肤色更是暗沉,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你一定在拍戏,对不对?”
“替我保密。”沈双又“嘘”。
两人跟地下党街头似的,高中生忙忙点头,一双眼睛希冀地看着她:“那你能给我签名吗?”
“当然可以。”
等沈双签完名,高中生蹦蹦跳跳地走了时,才发现,季远倚在一边的石柱上,用那双湖水般的黑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小丽那边弄好了吗?”
“报了急诊,后面的事她妈妈会做。”季远直起身,长指夹着钱包递给她,“走吧。”
沈双安静地跟上。
季远走了两步,突然回望了眼,沈双跟着看过去,医院透明的大门玻璃内,穿着医护服的人来来去去。
她问:“看什么?”
“没什么…是个好妈妈。”
风太大,季远前面的话,沈双没听清,“啊”了声:“什么?”
却见季远掠过自己,风吹来一句:“傻样。”
谁傻?
沈双低头,看看自己的两条大辫子。
好吧,是挺傻的。
第147章 红薯 每人提一件伤心事。
回山路上。
路上没灯, 只是一条盘旋而上的小路,路陡而崎。
下山时不觉得,这时再往上走, 就觉得脚步跟灌了铅一样沉。
季远去小店里买了根手电筒,手持电筒,走在前面。
沈双慢吞吞地跟着, 脚下的草地被踩出沙沙声。
她肚子有点疼。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走得太急,现在慢下来,就觉得肚子绞得疼,比前几天淅淅沥沥的不舒服还难捱。
季远走在前面, 听着身后一声一声的脚步声。
“怎么了?”
他突然转过身来,却只见到一张泛白的脸。
即使上了特效妆,也掩不住那底下不正常的白,女孩额头上的汗一滴滴地往外冒, 连嘴唇都透着青。
沈双摁着肚子, 抬头, 眼里全是水汽:“没什么。”
“逞什么强。”季远道,走过来, 一双美丽的眼睛紧紧盯着她,过了会, 像想起什么似的,“你例假来了?”
他问得极其自然。
沈双一愣, 张着嘴, 那表情有些呆,过了会,脸渐渐地红了。
说起来,距离她每个月的大姨妈时间差不多了, 难怪最近她脾气古怪得很。
季远看她这表情,哪有不懂。
背对着她半蹲下:“上来。”
沈双看着面前那宽宽大大的后背:“不要。”
她道。
季远轻轻叹气:“还是这么犟。”
他拉着她手从背后环住自己,也不知怎么用的力,沈双就感觉自己到了他背上。
她下意识要动,季远往上颠了颠,她忙挂住他脖子,惊呼了声,就听这人在底下感慨:
“平时都吃了什么,这么沉?”
“哪儿沉了?明明是你太虚。”
沈双下意识道。
就听下面人一阵笑,胸膛震动,连带着震也传递过来:“是,是,我太虚。”
沈双:……
她嘴角也弯了弯,突然之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就转好了些。
没人说话,山风吹着。
沈双也没矫情地说一定要下来,肚子还是疼,按照她自己的脚程,估计要走到半夜。
底下人的温度源源不断地透过薄薄的风衣传上来。
“你要是累,跟我说啊,我就下来。”
沈双道。
“男人不能说不行。”季远笑了一声。
沈双却想起以前这人语重心长地跟她说“妹妹,一滴都没有了”的样子。
脸微微发烫。
一边骂这回忆无孔不入,一边连带着,腹部的疼痛好像也减轻了些。